手机屏幕亮起时，沈知微正将咖啡杯放进水槽。
许清和的来电没有铃声前奏，直接切入语音。
“张伟的女儿被带走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有车辆驶过的回音，“绑匪留了东西在他家门口——一个黑色布袋，里面是孩子的书包，还有……一块儿童手表。”
沈知微的手停在水槽边沿。她没转身，也没出声，只是指尖微微收紧。
“表盘裂了，但还在走。”许清和继续说，“我们定位到最后一次信号是在城南废弃的旧纺织厂，三点十七分，之后就没动静了。”
窗外天色灰白，雨后的空气带着湿重的凉意。
沈知微走出厨房，从玄关取下外套。珍珠母贝胸针别在领口，冰凉地贴着锁骨下方。她拿起车钥匙，指节擦过包里的录音笔，按下开启键。
车子启动后，她拨通程雪阳的电话。
“孩子失踪，绑匪用的是远程通讯工具，不留痕迹。”他的声音透过车载音响传来，平稳得像在讨论一份合同条款，“张伟刚打给我，他说对方要他停止调查陈茂宇实验室爆炸案的所有材料提交，否则……”
“否则就引爆。”沈知微接上。
“对。他们声称在孩子身上装了微型装置，遥控触发。”
“你信吗？”
程雪阳沉默两秒。“从技术角度看，小型化起爆设备确实存在，但需要稳定电源和信号接收模块。如果真绑了人，更可能是心理威慑。”
“可张伟不信这个。”沈知微踩下油门，轮胎碾过积水，“他女儿才八岁，昨天还在视频里叫他爸爸早点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了几分：“他已经把备份硬盘交出去了。”
“什么？”
“就在一小时前。绑匪指定地点——西区变电站后面的报刊亭。他一个人去的，全程被监控拍下。”
沈知微眯起眼。心跳开始加快，血液撞击耳膜，像是某种节奏逼近。
黑暗中，声音浮现——
会议室灯光微黄，投影画面是一张厂区结构图。张伟站在前面，手指敲着桌面：“第七次爆炸不是事故，是人为测试耐压极限。他们在做高能材料的小规模试爆，数据流向境外合作方。”
有人问：“证据呢？”
“全在这块固态硬盘里。”他拍了拍口袋，“加密了，只有我能打开。”
画面中断。
沈知微睁开眼，手已按在太阳穴上。
她立刻调转方向，朝城南疾驰。
二十分钟后，三人汇合在旧纺织厂外围。
许清和蹲在铁丝网缺口处，手里拿着一台信号探测仪。“这里有微弱的无线频段活动，间歇性发射，像是定时唤醒的设备。”
程雪阳戴上手套，翻阅从张伟那里拿到的复印件。“绑匪知道硬盘内容，但他们没销毁，反而让他交出来——说明真正想要的不是资料本身。”
“是让他闭嘴。”沈知微望着厂房深处，“让他们相信威胁有效。”
“可万一孩子真有危险呢？”许清和抬头，“刚才张伟又接到一条信息，说如果警方介入，倒计时就会提前。”
沈知微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侧门。
心跳再次加速。
黑暗中，声音浮现——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文字：“你女儿很安全，只要你不碰那些文件。记住，我们能把她带走，也能让她消失。”
发送时间：昨夜十一点零三分。
而张伟的回复是：“求你们，别伤害她……我什么都答应。”
三分钟后，他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公司IT主管。
“帮我恢复上周删除的日志记录。”他说，“尤其是关于服务器异常访问那段。”
画面中断。
沈知微猛地站直身体。
“他在撒谎。”
“什么？”
“张伟根本没完全屈服。”她转向程雪阳，“他表面上交了硬盘，实际上早就备份过日志。他知道绑匪会查他手机，所以故意演了一场戏——先示弱，再暗中行动。”
程雪阳眼神一凝。“所以他现在可能已经掌握了新线索。”
“我们必须找到他。”
许清和迅速操作平板，调出城市交通监控。
“张伟的车半小时前出现在东环路，往老城区去了。最后出现的位置是仁济医院停车场。”
“医院？”
“他妻子在那里住院。”
沈知微立刻上车。
医院走廊安静，消毒水味弥漫。他们赶到病房时，床是空的。护士说病人刚被推去做核磁共振。
床头柜上放着一部旧手机，屏幕朝下。
沈知微翻过来，解锁，发现最近通话记录里有个未接来电——号码被隐藏。
但她注意到一条自动备份的短信草稿，尚未发送：
【位置确认，装置型号为X7-L，需持续供电。切断外部电源可延缓触发，但无法解除锁定。】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女儿左肩胛有旧烫伤，穿粉色连衣裙，右脚袜子破洞。】
许清和吸了口气。“这是留给我们的线索。”
程雪阳快速翻看手机设置。“他用了第三方应用同步信息，云端还有另一份文档。”
文件名：《备用方案》。
打开后是几张照片——一间昏暗房间，墙角堆着金属箱，其中一个盖子半开，露出类似电路板的结构。旁边贴着标签纸，写着电压参数和频率范围。
最后一张是手绘图，画着一个环形装置，固定在人体背部下方，连接两条导线至电池组。
“这不是□□。”程雪阳声音沉了下来，“是生物感应装置。一旦心率超过阈值或体位剧烈变化，就会引发电流激增。”
“也就是说，孩子不能跑，不能哭，甚至不能太紧张。”沈知微盯着那张手绘图。
“而张伟知道怎么处理。”
他们冲出医院时，许清和的探测仪突然响起。
“那个频段信号又出现了！这次在北郊——工业废料处理中心！”
沈知微一脚踩下油门。
车速飙升，路灯成排掠过。
心跳越来越快。
黑暗中，声音浮现——
张伟坐在电脑前，额头冒汗。屏幕上是加密聊天窗口。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眼睛蒙着布条。
文字跳出来：【还有十二小时。你若敢报警，她的心跳就是倒计时。】
张伟颤抖着打字：“我按你们说的做了，为什么还不放人？”
回复很快：【我们只负责执行命令。真正的决策者，是你曾经信任的那个人。】
画面中断。
沈知微猛然睁眼。
“不是陈茂宇。”她低声说，“背后还有人。”
程雪阳皱眉：“你说任远舟？”
“张伟信任的人……能调动技术资源制造这种装置的人……”
话未说完，前方警笛骤响。
三辆巡逻车横在路口，红蓝光刺破夜色。
一名警察挥手示意停车。
沈知微减速靠边。
车窗降下，冷风灌入。
警察俯身查看，“女士，前面路段因管道检修封闭，请绕行。”
她盯着他制服上的编号牌，忽然伸手，从包里取出录音笔，轻轻放在副驾座椅上，按下暂停键。
然后她点头，挂挡，掉头。
车子驶离后，许清和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警察……右耳后有没有一道疤？”
沈知微没回答。
她只是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
心跳如鼓。
黑暗中，声音浮现——
昏暗房间里，警察模样的男人摘下帽子，递给另一个人一部对讲机。
“她来了。”他说，“按计划，引她去水库。”
对方冷笑：“反正孩子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画面中断。
沈知微笑了一下。
她重新拨通程雪阳的电话。
“换路线。”她说，“去纺织厂。”
“不是刚排除了吗？”
“正因为被排除，才是真的。”
车子拐入小巷，轮胎碾过碎石。
远处，旧厂房的轮廓隐在夜雾中。
沈知微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拿出一把螺丝刀和绝缘钳。
她推开车门，脚步坚定地走向那扇锈蚀的侧门。
门虚掩着。
她推门而入。
空旷的车间里，一台老旧的发电机嗡嗡运转。墙上挂着一块电子屏，显示着数字：23:47:12。
下方摆着一张儿童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双眼蒙着，肩膀微微颤抖。
她背上贴着一块金属盒，电线连向不远处的电池组。
沈知微一步步走近。
突然，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
她猛地回头。
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遥控器。
“你来了。”他说，“比预计早了十分钟。”
沈知微看着他。
“张伟让你来的吧？”那人笑了笑，“可惜，他已经没机会告诉你真相了。”
他按下按钮。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飞速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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