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鲜花这几日无人打理,有些娇生惯养的花便耍脾气一般地萎靡了,也有一些鲜花反而无所谓一般越开越艳。
齐梦雪站在庭院中等待齐成周到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株昙花居然开花了。
洁白的花瓣与月光交相辉映,美轮美奂,熟悉的味道勾起了曾经的回忆。
她都忘记了她都有多久都没看过这昙花开了?
不是这花不开,而是她不去看了。
昙花本就盛开在夜里,不是刻意去守夜,耐心的等待,谁又能看到花开呢?
“梦雪,你还没睡啊!”
齐成周进来的时候见到齐梦雪的身影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在这个时间齐梦雪应当睡了,他还特意让他带来的禁军都放轻了脚步,打算偷偷地溜进来做事。
他不想让齐梦雪知道他想要害死自己的儿子的事情。
他知道齐梦雪定然是不会允许的。
齐成周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同时朝着后面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禁军见此便退了出去。
顺着齐梦雪的视线,他也注意到了那株昙花,不由得有些感慨,“这花又开了。”
“是啊,明明这几年我没有精心养护,可是却依旧在盛开。”齐梦雪幽幽叹了一口气,“花还是当初那朵花,人却不是当初的人了。”
“梦雪。”齐成周唤了一声,眼看着齐梦雪转头把目光从昙花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却不敢与齐梦雪对视,反而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
“都会变回来的,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我们两个以后还会如曾经一般幸福快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软禁你,我知道你父兄之事与你无关,也不会迁怒于你。”
他的声音轻柔,说的话语中满是关于他们两个未来的承诺,“以后每年,我都陪着你一起看昙花,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作数的,梦雪,你相信我。”
齐梦雪看着他深情的目光,知道他此刻对她所承诺的是真的,他对未来的憧憬也是真的,可是她也知道这其中却不包括他们的儿子元思,更加不包括他们威武大将军府的冤屈。
她看着柔弱喜静,可却最不擅长粉饰太平,就如同那一夜,她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那便可以在心中给齐成周找借口,然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同往常一般与他相处,可是偏偏,她非要推开那扇门,用自己的那一双眼睛看个清楚。
“我父兄不会谋反。”齐梦雪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铿锵有力,她瞪着自己的大眼睛盯着齐成周,仿佛要把齐成周整个人给盯穿。
“我父兄不会谋反。”
仿佛是害怕齐成周听不清楚一般,齐梦雪又再次开口重复了一句,甚至还抬脚往齐成周的方向走了一步。
那周身散发的气势像极了面对战斗毫不怯懦的威武大将军。
齐成周被齐梦雪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摄反而后退了两步,慌乱地解释道:“太傅在威武大将军的府邸搜查出了龙袍等物,证据……证据确凿……没……没什么可冤枉的,梦雪,我知道你相信你父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可是我父兄啊,谁能比我更了解他们?这定是太傅诬陷于我父兄。”
齐梦雪抓住齐成周慌乱的想要躲闪的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怯懦,“国主,齐成周,这么多年我没有求过你什么,如今我求你,求你给我一个为我父兄洗刷冤屈的机会,如果我的调查结果真如你所言,那我必定不会再提起此事,你想要我如何都行!”
齐梦雪咬牙,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她咬牙,“死都行!”
“梦……梦雪……”齐成周眼神躲闪,“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了,太傅……太傅也说过此事断无更改的可能……你……你节哀……我们还有以后……”
齐梦雪盯着齐成周的眼睛,一直盯着,突然瞪大了双眼……
……
“啪嗒。”
齐梦雪不小心踢倒了她之前放在一旁的水壶,用一只玉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对了,经过我的努力,我父兄最终沉冤得雪,我的孩子也回到了我的身边,现在我在这梦雪宫中生活得很是幸福。”
无论是讲到痛苦之处,还是开心之处,眼前的齐梦雪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幸福的表情,“这就足够了。”
淡淡的微笑,那是如同是看开了一切一般释然而又幸福的笑。
傅良雪上前拾起了地上还在往出流水的水壶,拿起水壶往那株昙花上灌溉,水洒在昙花之上,水滴在叶片花瓣之上翻滚,让昙花显得愈发鲜活。
“纪鸣辰。”傅良雪突然喃喃了一句。
“嗯,我在呢!”纪鸣辰对着傅良雪笑,然后也低头看向昙花,“怎么了吗?”
傅良雪看了看纪鸣辰,又看了看昙花,摇了摇头,“无事。”
……
“元思,元思,我……我是你父王啊!”
听到齐煌报出自己曾经的名字之后,齐国国君齐成周立刻痛哭流涕地想要认亲,“当初,当初为父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啊!”
齐煌皱了皱眉头,一脚踢开了齐成周,冷声道:“你死,还是她死。”
如妃娘娘咬了咬牙齿,在这个时候她一个女人反倒比齐成周还要果决,她上前两步就要去拿剑,眼睛却狠狠地盯着齐成周,谁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不是他死,就是她死!
“她想要杀了我!”
这个念头在齐成周的脑海中闪过,他便也顾不得去做什么父子相认的事情了,也连忙连滚带爬地伸手去抓剑。
齐成周到底离剑比较近,寒光一闪,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最终,剑的一端在一脸呆滞愕然的齐成周的手上,另一端则是被他刺入了如妃娘娘的身体里。
如妃娘娘一口鲜血喷在齐成周的脸上,齐成周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上退无可退方才停下来。
刚刚杀了人的齐成周反倒更是像是一个被害者,看着死去的如妃娘娘眼中满是恐慌害怕。
如妃娘娘倒在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问他,“为什么杀我?”
“不是我,不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杀的你,你死后可莫要来找我……”齐成周抱着脑袋喃喃自语。
齐煌起身从如妃娘娘身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看着上面沾染上的如妃娘娘的血液,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便想要拿出汗巾擦拭其上的血,却在恍惚之中想起自己的汗巾似乎给了一个人……
剑在齐煌的手中一转,轻飘飘地落在齐成周的身上,让齐成周停止了呢喃,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我杀了她,我杀了她,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说什么放过?”齐煌把剑在齐成周的身上蹭了蹭,“难道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放过你的事情吗?”
“没……不……我……我什么也没做……你……你如今还活着……”
“没做?那是谁杀了如妃?”
“那是你逼我的,我不想的。”齐成周连连摇头否认,“我是想要她活下来,好好生下孩子的。”
“现在或许你是这样想的,那么以前呢?再以前呢?”
齐煌把剑收回剑鞘,拿出了自己的笛子,对齐成周开口说道:“我曾经恨过你,恨你识人不明,恨你不愿意相信母亲一家的无辜,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我才终于发现我错了……”
“没错,你误会我了,我当初是真心爱梦雪的,我希望梦雪能活着,当初那事都是太傅……”
齐成周辩解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发现他面前的齐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而他也不知为何正瘫坐在皇城的某段路上。
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他恍然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
他站了起来,茫然地扫视着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这段路……他曾经走过无数回……
那是他过得最为欢欣的几年,也是他这么多年最不敢去回忆的几年。
有人在墙后窃窃私语,听不真切。
齐成周往那边走了几步,小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传入了他的耳中。
“听说皇后娘娘快要生了,据说国主提前下了旨意,女儿就是有封号的长公主,要是儿子一出生就是小太子,国主又对皇后娘娘那么好,我真的是好羡慕啊!”
“要不怎么说皇后娘娘有福气呢,威武大将军的女儿,又嫁给了国主,这辈子可真的不会受到任何委屈了,哪儿像我们呢!”
“就是啊,谁不想投个好胎呢,威武大将军如今能够在朝中呼风唤雨,谁也不敢小瞧了皇后娘娘。”
“威武大将军能有今日还不是因着当初扶持了国主上位,那可是从龙之功啊!皇后娘娘还是因为嫁给国主才过得这么顺遂呢!”
“这话可不对,我听说是因为国主想要迎娶威武大将军的女儿,皇后娘娘当初也对国主有意,这才被威武大将军扶上了皇位。听说以前国主因为出身问题过得很不好,没几个人瞧得上他的,都说他若不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青眼那这国主之位都与他无缘。”
“你是说国主是个吃软饭的?”
“嘘,小声点儿,我才没有那么说。”顿了顿,又听这个声音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威武大将军如今有多么盛气凌人吗?就连太傅都不放在眼里了,若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再坐稳皇位,那这个国家就全都是威武大将军的啦!”
“说起这个,我听说就连威武大将军的儿子在外打仗的时候都不把国主的命令当回事儿的,国主就像个傀儡一样。”
“现在国主虽说偏着威武大将军,可也不是没有怨言的,你说如果皇后娘娘生的是太子,威武大将军会不会把太子当做傀儡?这样不是更加方便?”
“你是说大将军有意在太子降生之后对国主不利?”
“我可没有这么说,噤声,闭嘴,这要是让大将军的人听见了,那我们可就完了!”
接下来,这群宫女说话的声音就更小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依据的,要不然你说为什么国主一直不纳后宫,这还不是因为威武大将军想要诞生的孩子是他们家的人,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在宫中都传遍了,都说威武大将军这是想窃国……”
……
齐成周的心中陡然涌起了一阵恐慌。
这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这是多年前,太子还未降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都快忘了,不过他记得他当时也没有把这乱七八糟的传言当回事儿,只是后来……
无论如何,他这时和梦雪还是琴瑟和鸣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他知道,他还在梦中。
顺着记忆中的路,身体仿佛想起了曾经的一切,在齐成周还未思考清楚的时候便朝着记忆中的所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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