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渊明压着一股气进了森林,忽然停下来攥拳狠狠砸向身旁的巨树,只用蛮力的手骨上顿时血肉模糊一片。
巨树轰然倒塌,苏渊明收回手,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再睁开眼时眼里的情绪已被平静尽数掩盖,他松开了拳将灵力注入生风符,立刻脚下生风向着江君玉的木屋离去。
江君玉在药园子里浇着水,感觉到灵阵起了灵力涟漪便走了出去,瞧着正是归家回来的苏渊明,走过去笑着问他:“怎么这次这么早?没带你弟弟出去玩玩吗?”
苏渊明抬眼看他,眸中笑意吟吟,摇了摇头说:“没,我去时他在练功,我也不好打扰。”
江君玉点头称是,忽然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有着血迹,伸手拉过瞧了瞧,把他引到井水旁细细清洗,温声问:“阿凌路上遇险了?”
苏渊明垂眸沉默一瞬,微微摇头,“只是个山崩,急着回来就只抬手挡了下落石。”
江君玉闻言失笑,忍不住看向他轻笑道:“那样急做什么?你要是受了伤又昏迷过去,我得出去一顿好找才能救回来。”
苏渊明听了也笑起来,拍拍胸脯神色骄傲:“我现在不是当时的我了,我都已经四阶了,独我里附近的灵兽没几个我打不过的。”
“嗯嗯,阿凌最厉害了。”江君玉笑着应付一声,朝他受伤的指骨上覆了层柔和的灵力,嵌进肉里的碎屑被挑出,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苏渊明端详着缓慢愈合了的手骨,不禁赞叹道:“君玉的愈疗之法又进了一步啊。”
“还不是阿凌天天受伤,给了我练的机会?”江君玉戏着说了句,抬脚就要去药园继续刚刚的事,却突然顿住看向了远方虚无处。
苏渊明察觉到他的异常,出声问:“怎么了?”
江君玉朝他浅浅一笑,改了方向走向出口,“没事,只是弟弟妹妹来了。”他抬手散了灵阵,弯弯绕绕的阵文显现又隐去,眼前顿时清明一片。
这独我里外围被江君玉布下隐阵,从外看见不到独我里在哪里,里面又套了密密麻麻的瞬移阵,只能照着特殊的步子才能进入独我里,错一步便会被传到其他地方。
外面的几个人只敢停在很远的地方,朝着独我里喊江君玉出来,见着灵阵散去,里面露了两个人来又噤了声。
“他们怎么又来了?”苏渊明蹙起了眉,有些不耐烦地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两个孩子。
那两孩子长得极为相似,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男孩抱胸而立,神情嚣张狂气至极,女孩稍藏于兄长之后,睁着清澈的眸悄悄看向江君玉。
江君玉顺着视线看去,她就慌忙避开眼落到别处去,惹得江君玉轻轻笑起来,回了苏渊明的话:“应是父亲让他们来的,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江君玉走了出去,与他们遥遥相望,眉若春风,唇边含笑,轻声问:“阿皎,还是为那事吗?”
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表字,这对龙凤之胎男名霜辉字皎,女名玉粹字温,取“皎如霜辉,温如玉粹”之意,愿其纯善安宁。
事与愿违,或者他们的父亲阮文取名时根本没有想着那事,阮霜辉从小便恶贯满盈,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恶意伤人,简直无所不作,城里皆称其为小魔王。
阮霜辉昂头看着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开口道:“兄长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便把信物交与我等,也别让弟弟妹妹费力再来。”
江君玉浅笑着微微摇头:“你们年纪尚小,分不清是非,只当是个传承证明,殊不知这载着数万人的命。你们此时被父亲所说的虚名浮利遮了眼,定然看不见其后的千万人命,我不可能交给你们。”
他当年从家里离开,想着父亲作风那样阴狠就一并带走了能证明是少城主的传承信物,不愿揽月城落入同样行为恶劣的龙凤胎手中,让全城百姓遭了殃。
离家七年间,父亲阮文不断派阮氏兄妹来讨要这信物,却均被他一一拒绝,眼下看这模样像是要改了方法。
“我就知道兄长不肯给,所以就带了些人来,希望兄长能好自为之。”阮霜辉勾唇笑了笑,抬指向前轻轻一勾,看着江君玉宛若胜券在握。
江君玉疑惑一瞬,抬眸见着他身后的黑袍人如弦上箭向他飞袭而来,敛了敛笑又将隐阵开启,瞬间笼罩了十数个将其传送到各个地方。
他温温开口,声音透过灵阵传到外面,“阿皎,回去吧。”
“兄长莫急,我又不止带了这点人。”阵外的阮霜辉看着灵阵笼罩的独我里,神情依旧张狂,成竹于胸。
几乎是上百个黑袍人一同上前,在本就昏昏的黑暗森林里如同夜幕降临,一点点侵袭进独我里。
“他们在摸索正确路径。”一旁的苏渊明紧皱了眉,江君玉布下的阵仅有唯一路线,若是见着前面的人消失便换个方向走,如此方法虽慢却出奇有效,更何况这阵并不需要人命来填,没有心理负担摸索得更快了。
江君玉向他笑笑安慰了下他,又垂眸沉思片刻,手掌一翻现了个棋盘出来。
苏渊明见过这个棋盘,日里落雨无聊时江君玉就拿这个出来给他解闷,只不过不解他这时拿出来是何意。
江君玉向上轻轻一抛,棋盘色泽莹润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微弱的光,其上方投出一片莹蓝棋格,化成个感知神秘的虚实领域。江君玉朝着虚空处轻轻一拿,一枚白子便现于他指间,手指微动,白子夹于食指与将指,他眸中笑意不减,将指稍一前推,手掌张开稳稳落子。
苏渊明看了眼,落子天元。
之前跟他对弈时,江君玉从未第一子落在天元,而是小目和三三位居多,接着占领角部,发展边线,控制中腹,每次都让他有子难落,对弈对得憋屈得很。
苏渊明看向江君玉,又见他连落数子,同时阵外传来阮霜辉不可置信地怒吼:“江如画,你做了什么!”
阮霜辉看着身边渐渐多起来的黑袍人,心中震惊连连又怒气腾升。他派去的人在这么几个眨眼间已经几乎全部回来了,被江君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送回来了。
他从未听父亲说起过江君玉还有如此手段,只当他这个兄长不过是修为上长于他们罢了,故此次带了数百个四五阶的精英前来,本想着能压一压他,却不想仍是无果而终。
愤怒间带着不甘与嫉妒,阮霜辉再次叫嚣:“就算你现在不给,等你死了我也要刨了你的坟,掀了你的棺,拿回信物再将你挫骨扬灰!”
“你敢!”他话音未落,苏渊明瞬间沉了眼怒道,“君玉长命百岁,定活得比你还久!”
江君玉看看面带愠色的苏渊明,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冷静下来,随后落下最后一子,散了棋盘,也散了灵阵。
灵阵一散,苏渊明见着那小破孩子就皱起了眉,碍于江君玉的面子没有再说,冷哼一声向着他翻了个白眼。
江君玉看他那副模样笑了笑,又转向阮霜辉,声音依旧温润如春日暖阳:“回去吧,别再折腾了。”
阮霜辉看向他的眼神阴沉如渊,苏渊明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十三岁孩子怎么会有这样凶狠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将江君玉吃了,还是不吐骨头的那种。
阮霜辉紧握着拳发出骨骼咔咔声,眉眼间先前的淡定已然不见,他视线定在江君玉身上,瞧着他咬牙切齿道:“江如画,你会后悔的。”
江君玉看着他那个样子便知道此时定不可善终,轻轻叹了口气,向来温和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奈,“阿皎,若你善良行事,将百姓之命视为同等于你的命,我或许会将信物交与你。”
阮霜辉听不进他的话,只知道江君玉如今不会给他信物,只狠狠瞪了江君玉一眼,转身带着泱泱夜色离开了。
江君玉望着阮霜辉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声叹息,抬手开启隐阵,又将独我里隐于山林。
“君玉,要不在隐阵里加些杀阵吧,免得那些人再来探路。”苏渊明皱眉提议道,他可烦透那两个没事就来烦江君玉的小破孩子了,干脆直接解决了更好。
江君玉朝他看一眼,浅笑说:“不行的,万一有人误入伤着怎么办?我哪天闲下来改改阵向就好。”
苏渊明赞同地点点头,又问他那个棋盘怎么回事,不是平日里解闷的棋吗,怎么还有那样的威力?
江君玉微垂了眼,手掌翻动又现出那棋盘来,语调柔柔:“我当年以棋入道,师父赠我这副子弈棋,要我以己为棋,以身入局,想我胜天半子。”他将子弈棋递给苏渊明,瞧着他摩挲棋盘,笑笑道:“子弈棋蕴含空间之道,可以子定位一人,落子便是操控其去往心中所想之处。第一子落于天元,以君王之目审视全局,若修为足够,只手控天下也不再是天方夜谭,故又称天下方圆。”
“这么厉害?”苏渊明将子弈棋翻来覆去查看着,又问:“平时都是君玉拿着棋罐出来,像刚刚那样虚空取子是怎么做到的?”
“灵力聚于指间,神识锁定一人。”江君玉说着,指间灵力流转,顿化作一枚棋子落于天元,又凝成另一枚棋子迟迟不落,只眼眸含笑看着他。
苏渊明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身上被缠上了线,像是小时看过的悬丝傀儡戏中的傀儡,身体已经不受控于自己,越来越难以动弹。
江君玉微弯了唇,眼神温雅,缓缓在棋盘上落下那子。棋子落盘的瞬间,苏渊明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在了江君玉另一边,他抬眼微诧地看向江君玉,眼中惊涛瞬起。
“君玉竟这样厉害?”苏渊明走向他,把子弈棋还给了江君玉。他曾经只是听闻过江君玉在棋道上天赋异禀,未曾想过是如此天人之资。刚刚的黑袍人起码有几百个,江君玉面不改色地全部转移完甚至现在还能再给他演示一遍,当真惊才艳艳。
江君玉收回子弈棋,谦和地说:“只是熟能生巧,算不上厉害。”抬眼见苏渊明仍是讶然之色,便无奈笑道:“阿凌来帮我给药园浇浇水吧,还差南边那一块,我去拿药材出来晒晒。”
“好。”有了事做的苏渊明不再纠结于江君玉的棋道天赋,拿了水壶就走向药园,细致地浇灌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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