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哪天因为议论其他领导被辞退，自己又找不到她怎么办？
方珉玥心头乱成一团麻，目光一瞬不瞬落在程之身上，像是要从那张无措的脸上，看出她离开这四年的点滴痕迹。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而程之本就因为刚才说小话心慌得紧。
一时间被她这么大喇喇地盯着，心头更是慌得厉害，人不自觉地就往张园身后躲。
那双清冷的眸子顿时一动。
好啊！好不容易见着人，她竟然怕她？
“你怕我？”方珉玥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想从她陌生恭敬的眼神中梳理出别的情绪。
程之紧张地点点头。上学时怕老师，工作时怕领导，这不是很正常吗？
接着她又马上摇摇头，“不怕，方部平易近人，我第一次见很亲切。”
“呵。”方珉玥轻笑一声，心头一阵失望。
真是好样儿的！
四年不见，她这胆子还是跟当初一样半点长进都没有，记忆力倒是退化得厉害。
她就站在她面前，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胆子说她亲切？
一股莫名的火气蹭蹭上涨，可看到程之眼里的无所适从时还是柔软下来。
这可是她想了四年的人……
见情况不对，不远处的Tina马上走过来。
她没想到方珉玥好不容易见了人竟然还能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忍不住在两人间打起圆场。
“放心，方部平时还是非常好相处的，而且对下属很亲近。”
至于是哪种亲近她就不能明说了。
她一把将程之推了出去，“程之，快跟方部打声招呼。”
程之紧张得都快哭了。
怎么办？
她好像入职第一天就把领导得罪死了？
但那双冷色的眸子紧盯着她，她连退都没地方退。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方……方部，你好，我是程之，以后请多多关照！”
嗯，这下方珉玥心里确定了。她果然是不记得她了。
“你……”方珉玥收起目光中复杂的情绪，努力维持着语气里的平静，“到我屋里喝茶。”
程之：！！！
她回头无声地向Tina求助，救命！领导怕不是要给她穿小鞋！
Tina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程之深呼吸一口气，一脸慷慨赴死地跟了过去。
中午的阳光有几分刺眼，还有几分落在窗边的箭竹上，斑驳的竹影顺着光落在桌面上。
一小缕正好落在方珉玥青色的衣裙中，无端为她添了三分宁静。
程之视线落在方珉玥优雅有序泡茶的双手上，看得有点出神。
她的手好好看。修长、白皙，指尖带着一点点淡色的红。
这是一双非常适合抓在白床单上的手。
“程之。”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面前的茶香刹那就将程之的思绪扯回。
“在。”程之坐立不安地回道。
不会是要把她辞退吧？她才第一天上班啊！
她连吃饭付房租的钱都没有，好歹让她干完这个月啊！
吱嘎——
程之推开脚边的椅子，在方珉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言辞恳切地垂眸看着她，目光真诚又热烈。
“方部，我对这份工作是认真的，我向同事打听你只是为了可以更好的了解你，希望你不要生气，更不要辞退我。”
保住工作第一步，先勾搭好上级领导。程之觉得她已经领悟到了精髓。
方珉玥神色恍惚了一瞬，耳垂间升起一道炙热的红意，小声应道：“我对你也是认真的。”
“这么说，方部不会辞退我？我的工作保住了！”程之激动地捧住她的手，“谢谢你方部！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你的期望！”
但这渴望已久的触碰却像是给方珉玥浇了一盆凉水，让她刚暖热的心又凉了下去。
原来是担心她的工作。
方珉玥眸底的柔色冷了两分，还泛着几分酸涩。
“以后在办公室里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点分寸。”
程之脸上激动的笑意一僵，“是，谢谢方部提点。”
“行了，你先出去，下午可以跟其他人了解一下业务流程。”方珉玥有些疲惫地摆摆手。
或许，是她太着急了。
四年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也足够程之的生命中再走进很多人。
她不记得她也正常。
吱嘎两声，门被打开又合上。
Tina端着杯咖啡一脸莫测八卦的表情走进方珉玥的办公室。“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你什么时候对新人还会端领导架子了？”
方珉玥神色不变，握住茶盏的手指却不自觉地紧了紧。“年轻人初入职场，该学的规矩当然要学。”
闻言，Tina目光更是诡异。“不是你说的，‘我们是个年轻的团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现在的学生都太浮躁了，必须的规矩当然还是要提醒。”
Tina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靠近方珉玥暧昧地挑了挑眉，“原来现在遇到程之，就不管用啦？”
方珉玥抿了抿唇，“适当约束也是有必要的。”
不然她以后要是在其他领导面前犯了错被炒了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费尽心思让她到自己手下，不就是想两个人可以离得近一点？
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及此，方珉玥眉梢一挑，唇边盈起轻松笑意。“再说，我不是在帮你？她转正了你不也能多拿点提成。”
Tina扭着腰白了她一眼，熟门熟路地拉开她的办公抽屉找零食。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什么聊斋了哈，程之面试那天，你影子没看到一个，微信上拍板倒是利索。”
“怎么，怕见到真人当场乐得撅过去？”
方珉玥无语，“我有那么饥不择食？”
“谁饿谁知道。”Tina丢下这句话，手里拎着一袋三明治一盒小蛋糕优雅地往外走去。
方珉玥气急，“喂！那是我的午饭！”
“你都有小甜心了，还吃什么午饭？”Tina说归说，还是有良心地把小蛋糕给她留下了。
拉开门时，程之拿着一杯奶茶正打算敲办公室门。
见状，Tina话锋一转，朝方珉玥挤了挤眼睛。“晚上有迎新饭局，方部一起去呗。”
方珉玥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程之，冷着脸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好啊。”
“那个……”程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大家，我住的太远，怕赶不上末班车，就不去吃饭了，我给大家买了奶茶赔罪，抱歉抱歉。”
Tina心里叹了一口气，新人打道回府，看来饭是吃不成咯。
方珉玥潇洒地接过她手里的奶茶，侧目对旁边的Tina叮嘱了一句。“回头找我报销，别玩的太晚。”
闻言，Tina脸上笑容都快灿烂成一朵花了。“谢方部，方部豪气！”
部门的一众同事也纷纷跟着开始附和，“谢方部！方部豪气！”
方珉玥笑了笑，她还不了解她们，新人在不在有什么关系，不过借此由头闹一闹罢了。
她独来独往惯了，再说程之不去，就更提不起兴致了。
因为有聚会，部门的同事都走得早。
等方珉玥忙完下班的时候，公司里的人早已经走了个干净。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公交站台的一抹身影却尤其显眼。
在程之看着打车巨款犹豫时，一辆黑色的兰德酷路泽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落下，一张清冷艳绝的脸露出来。“去哪儿？”
程之惊了一刹，接着就是拒绝。“方部，不用了，707公交车等会儿就到了。”
方珉玥不客气地指着公交站牌的时间点说道：“这路公交车最后一趟是八点，现在已经过了末班车时间，你打算走回去？”
程之默了片刻，然后小心地靠近车窗，语气十分犹豫。“我在郊外租的房子，和方部应该不太顺路……”
大不了就打车，她咬咬牙还是出得起的。
“顺路。”方珉玥轻声说道，“我正好要去郊外农庄拿新鲜李子。”
再说了，就算再不顺路她也能找到一千二百种理由和程之顺在一起。
果然，听到这句话程之也不好再拒绝，只能上了副驾驶。
她这个领导冷是冷了点，平时看着还怪吓唬人的，但关键时刻是真靠得住。
而且，该说不说，方部的手是真的软。
上了车，方珉玥的目光狐疑地落在程之手提袋里满满两大瓶矿泉水瓶上。
这么晚了，她拿这么多水干什么？
程之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之所以会错过公交车就是因为这两大瓶水。
城乡结合部的自来水能用不能喝，还时不时就断水断电，自己买水喝的话太贵了。
所以她就想着从公司带点回去，没想到正好被领导撞上。她尴尬癌都犯了。
但比起尴尬，她更在乎领导的态度。“方部，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她真不是故意从公司顺这么多水回来的，实在是经济最近太困难了。
方珉玥准备开车的动作一顿，视线从水瓶上挪开。
“茶水间准备的东西本来就是给员工使用的，只要没有浪费，怎么使用都可以。”
顿了顿，她侧目看向程之。“你如果有困难可以跟我说，在我能做到的条件下，我都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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