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经理,尤董交代了,这个项目我替他管,以后有什么事,”章信卡了一下,不紧不慢地笑道,“你跟我说就好。”
原本想说“您”的,但是章信怕一开始位置放太低,肖扬恐怕会看清自己,便以“你”来称呼。
只是肖扬看不看得起他,也不是一个称呼决定的。听章信这么说,肖扬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也不抬,道:“商务这块都是林董负责的,有什么我跟林董说就是了。”
“我也没说不过林董的手,只是尤董说这个项目太重要了,他得亲自把握进度,以后跟这个项目有关的事,你给林董的文件也备份给我一下,不花你的时间。”
肖扬轻笑了一声:“章信,你一会说你替尤董管这个项目,一会说尤董要亲自把握进度,你这前后矛盾啊,该不会是假传圣旨吧?”
当时话刚出口,章信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可没想到肖扬也是个抠字眼的主儿,嘴皮子功夫根本斗不过人家,又不愿意刚开始就让尤董替他来收拾烂摊子,便硬着头皮道:“我是尤董的第一秘书,我替他,这个说法有什么不对吗?”
无论如何,面上不能输。
肖扬沉思了一会,整个集团都知道郁勉才是尤朗的心腹,要是尤朗真有什么动作,也该派郁勉来才是,让章信来,大概是走个形式?
“行,我知道了,以后相关文件我送一份到尤董那里。”
“辛苦了。”章信没有现出一丝和气,利落转身走了。
开头一个月都在修改策划书,毕竟要先等尤朗把地拍下来他们才能去接触银行,否则一切都是白费。章信坐在秘书室里,隔几天就收到一份商务部门送来的新版策划书,一边想肖扬还挺听话,监管一个项目也不是什么难事,一边对照着新旧版策划书,仔细看改了哪些地方,揣摩着为什么要这样改。
尤朗忙着拍地,没空管他,他也乐得自在,有时候在秘书室里跟祁谦礼说说笑笑的。
等地拍下来,签了合同,已是深秋了。尤朗稍微空闲了些,便将章信招进了办公室:“这段时间怎么样?”
“肖经理每次都把改版的策划书送了过来,我都看了,做了笔记,”说到最后,章信有些小骄傲似的,“没有偷懒。”
尤朗被他最后一句逗笑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有偷懒就好,现在地已经拍下来了,这个项目应该很快就会开始动,你跟紧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说。”
章信点点头,看见尤朗脸上的疲倦,微微心疼:“我明白,尤董,这段时间辛苦了。”
“这里头哪有人不辛苦的?行了,你出去吧,到点了就下班,我接楠楠去!”
章信得了尤朗的夸奖,飘飘欲仙起来,一回秘书室,就笑问祁谦礼过段时间要不要去给他暖房。
“章信哥,你买房啦?”
“嗯,是个小公寓,一个人住,夏天装修好的,再放一段时间就可以搬进去了。”
“可是你不是N市人吗?你们家应该有房子啊!”?
想起自己家那个情况,章信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有是有,但是……哎呀,总是自己住好一点嘛!”
“这也是,跟父母住一起不太行,我以后肯定也自己住,就是不知道啥时候买得上房子。”
“放心,很快的。”
“借你吉言啦!”
章信这么悠哉悠哉地过了一周,某天下午,肖扬发消息过来说在小会议室开会,他回了句知道了,便进办公室跟尤朗说。
尤朗放下手上的工作,和章信一同过去了。
项目第一次开内部会议,有定调的作用,就算尤朗不直接管,也要过去镇一镇场,提一提士气。
肖扬准备了ppt,等人来齐了就开说,开场都是强调这个项目重要之类的套话,过了好几张ppt才切进正题:“我们上周五接触了一位银行经理,他是负责大额借贷……”
“上周五?”尤朗懒洋洋地打断了他。
“是的,尤董,上周五已经有过一次接触了。”
“继续。”
章信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为什么上周五接触银行那边的人没有跟他说?无论接触前接触后,不都应该跟他说的吗?他看看前方侃侃而谈的肖扬,又看看一脸凝重的尤朗,简直坐立不安。
会议还在进行,肖扬简述了他们接触银行的过程以及最后得出的结论,提出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尤董,这些事还得您拿主意。”
尤朗懒懒地笑了,指指旁边一个男人:“商务上的事,不都是你们林董说了算嘛!”
那男人正是另一位董事林平聪,不仅拿着集团的股份,也正儿八经地握着实权。他长得比尤朗瘦小些,看着像个一身傲骨的文人,只是眉眼尖利,细看之下,只觉十分精明。林平聪听了尤朗的话,温温地笑起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不知所措的章信,道:“尤董会说笑啊,集团的事,还得你拍板!”
“我没有什么意见,肖扬处理得很好,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
“哪里?你以前带着他做多少项目,你教出来的还差不多,是吧肖扬?!”
肖扬微微鞠躬,笑说:“尤董和林董对我都有栽培提拔之恩,我会继续努力的。”
“行,那就这样吧,我该去接楠楠了。”
尤朗一起身,就没人还敢坐着,看尤朗离了会议室,才陆陆续续收拾东西走了。
章信没跟尤朗走,倒是缠着肖扬去了:“为什么上周五接触银行的事没有跟我说?”
“哦!”肖扬恍然大悟似的,“我说把什么给忘了呢,原来是忘了告诉你,抱歉啊,太忙了,实在是太忙了,而且那天又是林董带着去,我不光应酬银行经理,还得应酬林董,你也得体谅我啊!”
“我不管谁带着去,这件事就是你失职,你不要觉得我是个秘书就随便糊弄我,我说了,我是替尤董管这个项目,在这件事上,我的话就是尤董的话!”
“说到哪儿去了?真不是糊弄你,我敢糊弄你吗?到时候你在尤董面前参我一本,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真是给忙忘了,别生气啊,这样,我请你吃饭吧!”说着就拍拍章信的背,推着他走。
章信气愤地甩开他的手,严肃道:“工作的事,别说这些!错了就是错了!吃什么饭!”
“是是是,章大秘书,我错了,我这去把上次的文件发给你,我们饭桌上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都一清二楚地告诉你,行了吧?”肖扬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看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接了点任务就拿它当天了,别说你,就连尤董,今天知道这事,不也没说什么吗?商务的事,什么时候谈一谈都是随机的,谁像你这么紧张啊?这要换了郁勉,还不得嘻嘻哈哈坑我一顿?”
郁勉,今天开会没见到他,这项目跟宣传也没啥关系,可是章信听他这么一说,就立刻想到郁勉云淡风起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他也像郁勉一样,就好了。
也许那样,尤朗就会更喜欢他一点了。
“算了,我不跟你扯,你下班之前把文件发过来给我。”
“行行行,马上发。”
章信怒气冲冲地回了秘书室,问:“尤董走了?”
祁谦礼抬头道:“是啊,哦,他说他去接儿子了,让你吃了晚饭去找他,他今晚有事跟你说。”
“知道了。”章信闷闷回答,心想,不是有事要说,是有个屁股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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