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信哥,你暖房不会叫了尤董吧?”
章信搬家在即,怕之后没有时间,就趁着现在还不算忙,叫了集团里几个关系好一点的同事去玩,祁谦礼在工作的间隙这样问道。
章信一愣,怎么把尤董给忘了?照理说,要不是尤董一口气给他那么一大笔钱,他也没这么快买上房,他应该请尤董去吃个饭的,再说了,如果有机会和尤董呆在一起……
“你可千万别叫啊,”章信想得入迷呢,祁谦礼就自顾自道,“要是尤董去了,还怎么玩呀?”
也是,章信左右摇摆,要不要再另外请尤董一次呢?他想不出答案,干脆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笑道:“你怕尤董?尤董还常夸你呢!”
“我怕尤董不是很正常吗?谁会喜欢自己的领导啊?不觉得压抑吗?”
额……章信脸颊微微发烫,也许是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是常常想着尤朗的,可是“喜欢”这样的字眼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觉得非常害羞。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尤朗一样。
喜欢尤董也没什么吧,章信自我安慰,道:“还好吧,其实尤董人很好的。”
祁谦礼耸耸肩:“反正,能给我发工资,就是好领导。”
房是暖完了,章信搬家却不顺利。他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跟父母提出要搬出去的,当时他们正吃午饭,饭桌上都是春节留下的鱼肉,腻得慌,就像他这么多年呆在家里的感觉。
父母不仅不同意,反而反应激烈,质问他为什么要搬走,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指责他不想赡养父母,赚了点小钱就不把父母放在眼里等等。章信两耳充斥着尖利的责骂,脑袋都要炸开,争辩道:“我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我也这么大了,想有自己的空间,我搬走,你们也不用花时间给我做饭,不用管我是加班还是出差,也不用天天盯着我的工作,不是很好吗?”
“你搬走,你搬到哪里?”向来少言少语的母亲皱着眉头,眼神中都是责怪,“我们自己有房子,你不住,你叫邻居怎么看我们?人家在背后要指指点点我,你知不知道?”
“谁这么闲指指点点你啊?这个破小区,住的都是老人,有多少年轻人还住在这里?你说的那些人,人家的孩子早搬走了!”
“你就是嫌我们家破,好,怪我跟你爸没本事,没给你买大别墅,你爱搬去哪里就搬去哪里!对门老钱家肯定要问,背后不知道怎么说我们!”
“能不能讲理啊?”章信觉得简直没办法交流了,“我没有嫌弃你们,我只是觉得我搬出去,你们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我也可以自在一点,这里离公司多远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考虑过我吗?”
“我们不考虑你?”父亲出声了,一如既往的强硬,“当时你毕业的时候就跟你说要找附近的工作,是你自己不听!非要找一个这么远的地方,现在还要搬出去,你自己不想清楚怪谁?!你要是听我话,在你读书的中学当个老师,离家近,又是铁饭碗,肯定还不愁对象,你看看你现在,不上不下,有什么用?!”
章信无奈地扭过头去,正好看见贴着大红色窗花的窗格,心想为什么不开窗,为什么要关得这么严实,他要被憋死了,喘不过气来,好想一拳砸碎这个旧窗户,然后从这里一跃而下,然后一切都“哐啷”碎掉。
可是不行,那个碎掉的世界里,不会有尤朗。
“总之我要搬出去,我周末和放假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有什么事也可以打电话给我。”章信从小就是被压抑掼了的人,被父母被老师被各种人牵着鼻子往前走,就连偶尔一次的反抗,都显得那么脆弱。
那天晚上,章信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一边感受着一个人的宁静,一边担心着家里的父母。他恨自己如此软弱,分明是父母不讲理,他却还要照顾他们的情绪,一直不断地压抑自己否定自己,以至于连合理的事情都变得不合理了。
手机一响,章信接到了妹妹的电话。妹妹寒假在家,只是今天出去找同学玩了才没有参与到那场搬家的闹剧中。章信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任由手机响了一会,可还是狠不下心,接了电话:“喂?”
“哥,妈说你搬出去了?”
“嗯。”
“你干嘛要搬出去呀?爸好生气,妈一直哭,你就不能住在家里吗?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折腾什么呀?”
章信失去了所有言说的兴趣,随妹妹在电话那头跟母亲似的自以为是地教训他,最后只搪塞了一句:“过两天我给妈打电话。”
次日上班,章信恹恹地领了开年红包,就闷闷地躲回秘书室去了。尤朗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看见小年轻落寞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
不过开年事情很多,尤朗也没顾上问他,直到有次开会时,章信直接打断了发言的肖扬:“肖经理,我记得这份文件我没有签字。”
众人俱是一怔,没人见过章信在会议上这么严肃的样子,看着像心情不好。
肖扬本来就不想让他监管这个项目,监管这样的名头,大多是最后来分利的,真出了事也只会躲着。要是尤朗亲自来,他也没办法,可是章信算什么?一个秘书,监管他?故而从这个项目开始,他就各种跟章信打太极,只要能糊弄过去就行,可没想到章信居然会直接在会议上把这话说出来。
肖扬赶紧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应该是忘记给章秘书一份了,等开完会我让人送文件到你那里。”
“文件你给过了,但是我没签字。”
林平聪见状不对,打圆场道:“这个文件,肖扬给我看过了,我说可以,他就这么做了,毕竟你是第一次来,他又忙,不是事事顾得上,也没必要斤斤计较嘛!”
“我没签过字。”章信吃了秤砣铁了心,面对林平聪也毫不改色。
尤朗一直坐着不说话,小年轻的表现很让他意外,尤其是在林平聪面前也不轻易妥协,比以前动不动就畏畏缩缩好多了。
肖扬心中冷笑,想,你也就会拿着鸡排当令箭。
“尤董,您看,这会都开了……”
“没签字的文件是不能用。”尤朗平静道,看似中立,实则完全站在了章信这一边。
林平聪笑道:“何必呢?大家都来齐了,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尤朗刚想回击,却听章信沉声道:“那就要问肖经理为什么不按流程办事了!你说呢肖经理?”
尤朗几乎想要为他鼓掌了。
不过章信的坚持也不免激怒肖扬,肖扬脸色也不大好看,只问:“如果说这个方案还不好,那有更好的方案吗?”
“方案是你在写,当然要问你,”章信看过几百份商务文件,真要写个方案也不是难事,“你要是想不出来,我也可以代劳。”
“好了,”尤朗冷冷地打断了他们两个,“既然是这样,就重做吧,别在这里吵来吵去。”说罢,就起身出去了。
章信眨了下眼,想,尤董生气了。
他又做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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