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谦礼：肖经理，和徐氏餐饮合作的项目，尤董要在开会之前过目所有的策划，麻烦您把文件发给我，我来打印就好。
肖扬：好的，稍等，我整理一下就发给你。
下午要开会，大约是要确定方案。肖扬原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无论选上谁的方案，肯定都是他去谈，可是尤朗怎么突然要提前看这么多方案？
十几份方案，他看得完？
肖扬看着电脑屏幕上排列整齐的文件，点开了章信那份。沉寂的小办公室里，鼠标上下滚动，肖扬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章信还是有点本事的。
等会就要把策划发过去了，拖得太久，祁谦礼可能会直接下来找他。肖扬的手指一直轻轻放在鼠标上，忽然抬眸，讲文件翻到第一页，删掉了策划人的名字，在键盘上敲了“肖扬”二字。
“尤董，这是肖经理发过来的十二份策划，我还没来得及整理，您现在就要看吗？”祁谦礼抱着厚厚一沓文件站在办公桌前，这厚度看着就吓人。
尤朗抬起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放下吧，去忙你的事。”
“好的，尤董。”祁谦礼把文件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调整好方向，方便尤朗看，“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尤董吩咐就好。”
尤朗点点头：“辛苦了。”
祁谦礼默默退出了办公室，仿佛没有来过。桌上厚厚的文件吸引着尤朗的目光，第一份就是肖扬的策划，可他似乎兴趣不大，拿起来丢开去，一份一份往下看，只看策划人的姓名，直到最后一份。
怎么会呢？尤朗怀疑自己看错或看漏了，又重新看了一遍，还想着祁谦礼说是十二份策划，数目上并没有出入，可真的没有他想看的那份。
章信没有写？他真的已经放弃了？就像郁勉说的那样，对什么都不抱希望了。尤朗忽然说不出的烦躁，拿起电话就要给祁谦礼打电话，可是脑子里有根弦忽然拨了一下，又把电话放下了。
不可能的，如果小年轻真的这么脆弱这么容易被击垮，那么过去两年时间他就不会这么坚持，那样大的压力他都能熬过来，难道这小半年就让能让他前功尽弃？他不会的，更何况，他日日都到公寓去，根本什么也没放弃！
他的策划没有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东西被别人动手脚了。
尤朗看着散乱在面前的十二份策划，光看厚度就可以排除一半，剩下的翻开第一页，只要看一眼，他就能通过行文方式确定章信写的东西。
章信二十二岁来到他身边，现在已经，七年了。小年轻写过的东西，他看了七年了，不会认不出来。
尤朗拿起那份策划，突然想，小年轻也不年轻了。
尤朗轻轻一抖，把策划的封面页抖搂回来，只见封面的策划人后面清清楚楚印着“肖扬”二字。他笑了笑，翻起了策划。
下午开会，就跟年前那次一样，商务部所有没有项目在手的人都来了，围着长形的会议桌坐得满满当当，尤朗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策划，坐在上首。
章信坐在左手边靠后的位置，偷偷地看上面的人。肖扬则坐在尤朗的右手边，笑道：“尤董，人都到齐了，会议可以开始。”
尤朗把手上的策划卷成一个纸筒，看着非常轻松，嘴角甚至有淡淡的笑意：“大家应该知道，今天开会是为了讨论和徐氏集团餐饮的合作，你们交上来的策划我都看过了，可行性比较高的，是肖扬这一份。”
众人鼓掌，肖扬则不好意思地笑笑：“尤董过奖了。”
章信跟着木木地动，心里却有一点失落，他还是做不好，还是比不上肖扬，还是……
还是不能回到尤朗身边。
尤朗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回到肖扬身上，翻开了策划书，问：“你这里列出了四个主要的竞争对手的优势和劣势，你能再说说为什么这么列吗？或者说，还有没有更有说服力的点？能够让徐氏放弃他们而选择我们。”
现场提问。
肖扬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避，但也庆幸来之前扫了一眼那份策划，能记个大概，其他的他可以靠经验瞎掰：“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是清河时代广场、东旭城、国贸和新区的百汇。清河时代广场的优势在于人流量大，交通方便，知名度高，N市人对它有很强的归属感，劣势在于环境过于杂乱，跟徐氏餐饮并不匹配……”
肖扬侃侃而谈，章信却觉得他说的话莫名耳熟，就好像，那些东西是自己写出来的一样，但是又不完全一样，难道他和肖扬都考虑到这些东西了？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尤朗懒懒问，“有什么要补充的？”
目光再次从左扫到右，经过章信时稍微一顿，却没有停留。年轻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是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按照……”
“抱歉，尤董！”章信出了声，“我想，可能不是肖经理说的那样。”
肖扬顿时色变。
尤朗看看肖扬，再看看小年轻，感觉小年轻长大了点，跟自己对视也不怕了，可他才高兴完，就见小年轻躲开了他的视线。
尤朗暗自摇头，只道：“你有什么意见？”
章信不太敢看尤朗，也不敢看肖扬，微微垂着头，道：“我认为，这四个竞争对手里，竞争力最大的是东旭城，而不是清河时代广场。时代广场处于N市老城区，主要提供平价消费，虽然人流量很大，但是徐氏餐饮的目标客户并不是这一群人，这才是他们无法争取到徐氏的根本原因。而东旭城恰恰和它相反，是N市最有可能给徐氏餐饮提供目标客户群体的地方。”
“那按照你说的，嘉木酒店以什么取胜呢？”
“以商务环境。”大概是说出了些许信心，章信又抬头看尤朗了，“这家海鲜自助原本就在商务区里，只为特定人群服务。除了餐饮、服务，这群人可能更看重私密、舒适的环境，东旭城虽然高端，但到底不是纯粹的商务环境，正好，我们的嘉木酒店走的就是商务路线。”
“那么，我们的劣势在哪里？”
“在于建成时间短，知名度不高，但是，这完全可以转化成优势，建成时间短，正说明我们的环境最新，知名度不高也可以打造出小众高端效果，完全符合徐氏的要求。”
尤朗笑了笑：“怎么，你对你们肖经理的策划很熟悉？”
章信一怔，才反应过来尤朗说的是肖扬的策划，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激动个什么劲，只得摇摇头：“我没看过肖经理的策划，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
“你觉得呢？”尤朗转向了肖扬。
肖扬只得赔笑，道：“很有想法，这些都可以加进策划里。”
“加什么呀？本来就在里头，你对自己的策划还不如章信熟。”
肖扬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章信，”尤朗忽然叫了一声，看着小年轻颇为紧张地望过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劣势在哪里？你说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最晚接触徐氏的，你说的那些竞争对手，他们都已经接触过徐氏了，也许徐氏已经确定合作对象了，所以这个项目的难度，不在嘉木酒店，而在于一个能力挽狂澜的人。”
章信看着尤朗坚定的眼神，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一年前，他站在办公桌边，听尤朗一点一点给他解释他不懂的问题。尤朗的声音那么温和，落下的板子却那么狠，疼得他一辈子都不敢忘记那些话。
章信眼眶一酸，点点头：“我明白。”
尤朗将策划拍在桌面上，用力一推，策划便在光滑的桌面上一直滑到中间，策划人“章信”的名字清清楚楚：“那就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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