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远这么说倒也没错,资本市场这个领域虽然其小元也具备一些基础知识,但到底是缺少实践经验,看不到更深层的东西。
姚振远一见到其小元露出一种类似“愿闻其详”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极大鼓舞一般立刻挺直了腰板,先是拿起茶壶将两人的杯子斟满,端起自己的杯子品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说:“股市,说白了就是一个装钱的池子。如同这一壶茶一样,只有不断地倒热水进去,大家才有茶喝;相反,不加水而只是单纯消耗的话,到最后谁也没机会品尝这鲜醇甘爽的佳酩了。”
“你说的和我说的也不矛盾,你说的是股价下跌说明有人在撤出天合这支股票,我说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撤出这支股票,不是吗?”其小元略一思索,立刻指出姚振远评价她“不懂股市”的依据不充分。
“你别着急嘛!”姚振远说,“你一定也听过一句话:股票战本质上就是消息战。你刚才列举的那些当然也都算是消息的范畴,但世人只知道消息对股价有影响,却没有注意到到底是怎样实现的。设想一下,假如你是主力,手上握有一支股票,需要待价而沽,你是被动地等待市面上出现利好消息,还是会主动放一些利好消息出去呢?”
这……姚振远的这个问题答案是如此明显,明眼人都可以不假思索地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出于职业本能,其小元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是刑法上有一个罪名叫操纵证券市场罪,其中就包括通过故意散布虚假或不确定的信息来影响股价的行为!
但其小元当然也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有了法律规定就没人再敢这么做,眼下也正是虚心学习而不是上纲上线的时候,所以她很配合地回答说:“当然是后者。”
“散户只知看到利好消息就买入,可是主力在做什么呢?”姚振远问。
“在卖出……”其小元似乎有些明白了。
“就是嘛!所以等你看到消息的时候,你以为它是‘因’,其实它已经是‘果’了。”姚振远又顺手拈果盘中的一颗青梅,故作高深地说,“所以在股市里赚钱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动作永远要比消息更早才行!只可惜一般人做不到,所以赚钱的人永远是少数。”
这话让其小元心里就是一沉,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散播这些消息,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谁知道呢?消息这东西假假真真,就是因为看不清才有得玩嘛!”姚振远说,“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你现在再去研究这些信息其实已经没太大用处了。嗯……话说你为什么突然对天合的股票感兴趣了?参加持股计划了?……”
姚振远说的这些话让其小元陷入了沉思,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他后面的问话。
看到她的神情,姚振远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问题并不是闲聊那么简单,于是试探地问:“难道你说的这个,和明天要参加的会议有关?”
这句问话其小元倒是听到了。她收敛了一下心神,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感觉茶香令精神又振奋了一些,于是说:“谁知道呢?就是因为看不清才有得玩嘛!”语气居然和姚振远一模一样,令他先是一愣,之后半是捧场半是尴尬地笑了起来。
笑归笑,其小元的反常表现当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他心中也开始暗暗思忖到底其小元通过股价这个问题想要探寻的是什么,难道令天合的股价呈现颓势的是管理层里的某个人或某些人?照理说不应该!理由非常简单,管理层手里全都有天合的股票,从他们的立场上恨不得天合的股价涨到天上去才好,怎么会做出这种釜底抽薪的事呢?
不,这样一想起来,兴许还真的有这种可能。之前就听说天合的管理层内部出现了分裂,派系斗争暗流涌动,不管是为了拆对方的台也好,或是为了落袋为安免生后患也好,在股市上玩这样一手都是有充分可能性的!尤其现在安迪欧阳特意让其小元去参加董事会,显然不可能是一步多余的棋,说不定就是想把这个内部的捣乱分子给挖出来!
想到这儿,姚振远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于是云淡风轻地开口说:“不管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吧,如果需要人配合的话,也许你眼前就有一个好的人选。”
“眼前?”其小元听到这个表达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姚振远指的就是他自己,表达的仍然是“和你一边儿”那个意思。
其实因为姚振远刚才说的一番话,眼下他心里正有点乱。这些天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路现在又开始变得杂乱无章,间或冒出一些没来由的突发奇想,显然她亟需一些时间重新思考!所以眼下就算她接受姚振远的提议,也给不了他什么具体的方案,索性直率地说道:“姚总的好意我了解了,如果真有这种必要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姚振远听到“姚总的好意”这几个字的时候正心里一凉,感觉又要被人当场拒绝,没想到后半段话锋一转,居然表现出了开放的态度,这不禁令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笑容可掬地举起茶杯说了句:“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如此开心也是有原因的。对他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来说,如何能够尽快在天合立足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虽然先前和安迪欧阳打过一些交道,但他可不认为就此就算做是安迪欧阳的亲信了,正相反,安迪欧阳知道他太多的事,是那个捏着他生死存亡的人才对!在这个前提下,就算他不想跟着安迪欧阳一条道跑到黑,恐怕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倒是面前的其小元,摆明了就是安迪欧阳的亲信,是自己的威胁,但兴许也是自己的机会,现在她被委以重任,明显就是要把一些人从管理层中除去,甚至于可能从天合公司里除去,此时站在其小元一边,肯定比站在任何人那边都要安全得多!
平心而论,他对安迪欧阳算不上有好感,总觉得这个人城府太深,自己在他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对其小元这个令人捉摸不定、不好拿捏的女人更是十分的忌惮,但从利益和前途考虑,何妨暂时和他们联手一下呢?
其小元和姚振远分开之后返回了天合大厦,但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一头就钻进了投资关系部的资料室,那里存放着天合集团在收并购等对外投资方面,包括历任大股东及他们委派的代表相关的全部历史资料,并且还备有一台不联网的电脑终端,拥有着整个资料库范围最广泛的查询权限。
她在那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待资料库的管理员走进来,不太好意思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她订晚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竟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最后匆匆地确认了一些内容,她终于离开了天合大厦,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周正一和林肴。
于是晚上十点刚过,周正一、其小元和林肴三人聚集到了周正一的家里。
林肴一进到周正一的家,就开始好奇地东看西看,口中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看出什么门道了。直到周正一不耐烦地喊道:“行了,快坐下!”这才作罢。
“部长,你们家不错哎,这可真是给了我等后辈一个很棒的示范,只要足够努力,我们以后也能在京州有这么一处房子是不是?是不是啊?”林肴人是坐下了,嘴还是没停歇。
“没戏,现在这房子价格翻了好几倍了。”一旁的其小元却马上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说这话时,还不耽误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复印好的资料放在桌上。
“前辈,给打工人留点希望能死啊!”林肴不满地说着,却也马上伸手去把资料拿过来翻看着。
周正一却不想理会她们俩的废话,径直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听我说,”其小元于是一边思索着一边开了口,“过去我们一直觉得,既然DCO是查违纪违法的地方,那么与我们有过节的人,大概率是被我查处过或者有可能被我们查处的人,我们之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到冷聪身上,也是因为他身上的瑕疵实在是太多了,想当然就会是DCO的目标,也相当然就会敌视DCO,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关于这一点,是林肴启发了我,假如冷聪从来都不是主角,而只是一个工具呢?假如我们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只是有人不希望我们通过这个工具接触到他们真正的目的呢?”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今天和姚振远谈话,他在分析天合股价的时候提到,有一些现象看着很像是‘因’,但实际上是‘果’,当我们看到结果才采取行动时,就会慢上半拍,迟人半步!那么我们始终没有抓住的真正的“因”到底是什么呢,这就要提到为什么安迪欧阳这次要把我放在投资关系部而不是DCO,我想就是因为无论是小江也好、冷聪也好,甚至于DCO整体都处于天合集团之中,所有命运变幻,都是这个环境的产物!所以我就想到去详细查了一下近几年天合这个组织里发生的大事,包括所有核心人员的相关情况,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了一些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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