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绪亭不理他，鼠标划了两下到底，把盘子移过来，找了个讲座边听边吃饭。
牛排是切好的，外焦里嫩，旁边有一小块菠菜泥，太熟悉的配方。
赵绪亭吃了一口，想说厨艺有长进，又想到他在玩什么身份游戏，淡淡评价：“一般。”
晏烛眼巴巴看着她吃：“真的要和尹先生结婚？”
赵绪亭无视头顶的逼人目光，又吃了一块牛排，想起什么：“给别人也做过饭吗？比如你的……亲属。”
她眼神暗了暗。亲属，好遥远的词汇。
晏烛情绪更低落了：“没有做过。我被收养后没多久，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没机会给爸爸妈妈做，弟弟也常年住院。我打算过给他做营养餐，但最后出于现实方面的考虑，没有做。”
赵绪亭一针见血：“缺钱。”
“不止。”晏烛无所谓地笑笑，“弟弟的病比较严重，一个月醒不了多少天。如果每次都要我临时做，来回行程和时间也是问题。但您说得对，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金钱。”
赵绪亭放下叉子，擦擦嘴，吹着茶上热气。
晏烛：“所以，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可不可以不要开除我呢。”
赵绪亭：“原来是为了钱来这里打工的吗？”刚刚在浴室里不是这个意思吧。
晏烛声音温柔语气腼腆眼神闪躲：“是辞了别的兼职来的，这里的薪水也的确很优渥。而且这里有……”他没说完，抿抿嘴，唇亮晶晶的。
赵绪亭指尖相捻，下意识端起酒杯。冰块与杯壁碰撞，刚清脆响了一声，晏烛的手指压在她手上，温和而强硬地按了下去。
晏烛把茶杯满上，端着喂到她嘴边：“晚上喝冰酒不好。我刚才在冰箱里看见中药了，您生病了吗？初春流感严重，茶是用姜枣煮的，可以预防。”
“那药也是预防的。”
赵绪亭脸上露出了嫌弃的小表情，大概觉得苦。
不知道她是唯独对邱与昼这样，还是私下里都这样，冷淡眉眼间常常有一些细微的波动，像在常年冰寒的冻湖投下小花、小宝石，泛开涟漪，整个湖面都变得熠熠生辉。不经意捕捉到的行人走着走着坠进湖底也一无所知，知道了也会庆幸着沉溺下去。
晏烛显然与那些没头脑的行人不一样，清醒，谨记目的。低低地呢喃：“没有生病就好。”
“但我还是希望能贴身照顾您。”
“是吗？”赵绪亭不无嘲讽。
晏烛半蹲下身，专注认真地看着她：“听到你遭遇刺杀，我真的非常后悔，没有陪在你身边。虽然这么说很逾矩也很可笑，但其他人我都不会再放心了，拜托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赵绪亭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微表情心理学，谈判桌坐了无数次，即使隔着面具，对上那双眼，那张嘴，也足够判断真伪。起码晏烛说这段话，每个字是真的。
她盯着他柔软的嘴唇，温声还环绕耳畔，化作早春卷着日光的气流，柳茸般拂着耳道，痒痒的。
晏烛又开口，这次正式不少：“您绝不是任由他人掌控的人。就算尹先生再好，也是孟贯盈牵线，代表他和他背后的家族都受孟贯盈控制。单凭这一点，我不相信，也不想让您和尹先生联姻，即使尹家有意向入赘。”
赵绪亭目光恢复清明，笑了笑，伸手捻起一颗小番茄：“张嘴。”
她喂给晏烛，唇刚闭合，赵绪亭意味深长地挠了挠他的下巴：“你知道的真清楚呀。”
晏烛任由她凝视，无奈苦涩地叹笑：“昨天尹先生和家人来过一次，我专门去过他们的包间，听见了。他应该没注意到我。”
“会所这种地方很乱，但也有很多信息。我不能帮到你更多，起码……”
赵绪亭斩钉截铁：“我不需要谁去服务别人换来的信息。你被开除，我做的判断，收不回来。”
茶喝完了，晏烛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杯没倒满就无力地放下，整个人也像蔫了的小白花似的，头上要是长了耳朵就会耷拉下去。
晏烛把茶杯用一根指头推给赵绪亭。
赵绪亭：“喝都喝饱了。”
晏烛还是低头，把茶杯勾回去。
赵绪亭支着下巴盯他的指尖，再到粉色的指关节，眼眸渐深。突然，手指缩走，她不悦地抬起眼，二人对视。
晏烛：“那我做你的生活助理，可以吗？”
赵绪亭冷嘲：“你知道昭誉最低的学历要求吗？”
晏烛现在就是个高中学历，他再怎么优秀，满绩点，top大学，也是雷打不动的19岁高中学历。
晏烛眨眨眼：“我听说这种闲职就是老板一句话的事。”
“我不是那种老板。”
赵绪亭淡淡蹙眉，很苦恼般：“这么想来我身边，怎么办？”
她摊开手：“手机给我。”
晏烛没有犹豫地指纹解锁，交出手机。他刚才已经删光了一切和孟有关的记录，这是必要的，因为赵绪亭拿过去就开始点戳翻动，绝对看完了所有社交媒体与聊天记录，最后对照自己手机输了一个号码，递回来。
“下周一工作时间打这个号码，你的新兼职。”
晏烛拿回手机，指尖与她若有若无地触碰，睫毛无意识颤动。
赵绪亭，嘴硬，心很软，手指也很软。
他碰的好像不是手指，是冷柜里的蜂蜜，润滑的凝固态，融化后会将人吞噬，引来蜜蜂蛰刺。
晏烛把手背到身后，相碰的指尖悬空，不挨到任何俗物。
“谢谢赵总，那我先回去了。”
赵绪亭冷冷地：“利用完我拿到新工作就急着走呀。”
晏烛一顿，刚要解释，赵绪亭打断他：“你中药，我帮的。我脚疼，你弄的。这个账还没有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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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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