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可谢然对他说,这孩子是杨家余孽.

心底的血雾乍起,捏着玉杯纠结了好久,杀还是不杀?

杀了未免可惜,毕竟几十年未必再能,遇到同样的一颗痣。

算了,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

能翻出什么浪花?

相府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多余的孩子,再不济放那里不管,就当是养着那颗痣。

可也是他,拿着桃花进来,将半只脚踏进地府的自己,扯回来。

那就由他来结束吧。

接着便是周密布局,让韶灼开始接触朝政,亲自体会到权力在手的快意,继而一点点被**侵蚀,填不平的感觉。

谢昳从来不担心自己心潮退却,将这事给落下了。

韶灼是个好学生,比谢昳预料的还要好多。

他似乎天生懂得克制,尤其特别的是,在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仍懂得收敛,不会乖张任性。

拿到全家灭门的证据,对着案宗上签了谢昳名字的那一页,静静坐了一个夜晚,后面见到谢昳,依然能开口喊义父。

用满面笑意,藏住眼底血红。

谢昳暗含期待,末尾那天自己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

看韶灼隐忍求全,步步为营,甚至在他为难时,让人送上早早准备好的,厚厚一摞名单跟罪证。

如他料想,很快被盘根拔起。

贴身丫鬟颤抖的给他端来了一壶酒,他不动声色全部喝下去。

尝出了是什么毒,他有点好笑。

韶灼到底还是年轻,欠些火候,毒药用的不温不火。

既然都布置到了这一步,结尾不该拖泥带水。

可惜没如愿,让谢昳知道,世上还有沈梦笼这般,挣扎求生之人。

某天,看到田间劳作的夫妻,衣不蔽履却看着对方笑得温存,他们的孩子面黄肌瘦,一路在田埂上蹦蹦跳跳。

每人脸上毫不吝啬的挂着幸福。

谢昳突然有了一种顿悟:

不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高兴?

是为何自己不快乐?

快乐于别人是最简单的,偏偏他没有。

他也会笑,可什么是幸福呢?

有病的,原来是他。

他是斩草除根的人,杨府那夜放过韶灼,绝非突发慈悲。

幼弱无能的韶灼,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眼目睹一切后,眼里除了惊恐外,还有一种最根本的东西,想活下去的**。

这**像色彩斑斓的毒蛇,吸引着他。

人,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

韶灼......默念着这个名字,谢昳眼里不觉露出了几分玩味。

若此时另一个人在场,知道他的想法。

肯定要翻个白眼,然后郑重其事的呸一声,大声嚷嚷:

“什么狗屁**吸引了你,小爷看吸引你的,分明是韶灼的颜色。那小子长了一张女人脸,哪比得过小爷的阳刚之气?

也就是你只会看脸,才觉得他好!”

谢昳浅笑,秦风峦那个人。

的确算他为数不多的故人里,特殊的活宝了。

思绪被打断。

吴芷珺这丫头不知从哪弄来几尾游丝弦,嚷嚷要听他调琴,谢昳便取琴过来试弦。

当真好弦,晶莹剔透,音如冷玉淬冰。

拿了琴绝公子扔的那张琴。

约莫是心境不同了,杀孽重时,希望琴的杀气小一点,如今他后悔了,当初不该破坏它,破损处确实不雅观。

带过来在这里调琴,顺便思索一下补修之法。

走至后院,包裹的琴身的布没有系紧,不小心滑落,谢昳弯腰拾起琴布。

正欲离开时,迎面撞上两个人。

“先生来的正好,来来来!谢公子,吴某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教导小女琴艺的沈先生,沈先生,这位是咱府贵客,谢公子。”

吴员外的脸笑出褶子,双眼透着精光。

没有交代特殊的话,但凡是个人,都能从他脸上瞧出毕恭毕敬。

时间忽然停止,连带周遭的动静,都不聒噪了。

谢昳想:

白日见鬼,大抵是这种感觉。

站在吴员外旁边,顺着话音,将眼神朝他扫过来的。

不是别人,正是韶灼。

此刻,沁墨的眼珠正盯着谢昳。

春意阑珊的笑面,眸黑点漆,里面缀着沧海明珠的碎光。

这一眼,隔了十年。

沉静深敛,中有千言万语,却道不出一丝一毫。

就在谢昳被他看的略微不自然时。

韶灼将头一偏,仰天微笑道:

“蜀郡的风真不小,吹的人眼睛疼。”

韶灼皮相从小出众,他若是对着别人笑,就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

吴员外忙陪罪,吩咐小厮去拿手帕。

谢昳内心复杂。

故人相逢,虽不能绝对避免,但这人,怎偏是韶灼。

乘除加减也算不清旧账的,韶灼。

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面前之人与记忆中的模样实在相差甚远。

于谢昳而言,时间仿佛只过去一年不到。

印象中的韶灼,喜怒哀乐,谈笑举止,都是老成持重的模样。

凡事三思而后定,无论如何不会像如今这般。

眉宇间多了妖娆媚惑。

谢昳皱眉。

韶灼因男生女相,从小受到不少歧视,所以一直注意仪容,不管走到何处,都是衣冠巍耸,一本正经。

十足稳重,给人一种成熟的印像。

面前的韶灼,个头高挑,似乎扯掉那层老成的假象,完全从心里接受了自己的长相。

人是瘦了不少,下颌的弧度尖锐优美,气质全然放开。

原本玲珑胜雪的面容多了一丝勾人的媚态,谢昳思忖,什么原因让他变这么多。

迟疑片刻,面对陌生人什么反应才正常?

反正顶着沈梦笼的皮囊,打算随口寒暄几句,就离开。

倒是韶灼先开口。

“先生这琴真别致!”

“谢公子,沈先生可是位雅人,这琴是他亲手所制,当日一曲镇杀我等粗人,回想起来,依然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啊。”

韶灼莞尔一笑,盯着谢昳的眸子始终不曾挪开。

“哦?那不知谢某今日,可有机会一饱耳福?”

眼若星辰,牢牢锁住谢昳。

被风卷起的发丝,夹着扑鼻的花香。

谢昳想:果然是变了不少,连头发都这样懒散的披着。

双侧编了松散辫子,围到耳后去,用一根羊脂簪别着,簪尾坠着两只蝴蝶,风动蝶飞,仿佛也为他颜色而痴迷。

谢昳说不上来心底是何种滋味。

韶灼的变故,显然不寻常。

谢昳淡笑着:

“今日怕是不便,此琴还未调弦,恐误了二位雅兴,不如改日......”

吴员外连忙圆场。

“没关系,琴室多的是,随便挑把就好。”

“吴员外不必客气,我想听的是这张琴,音色不对也无妨。”

谢昳:......

他不知道韶灼也会如此难缠,可现在他不想与之纠葛。

谢昳早打算断了一切同前世的相关的人和事。

一味推脱反令人怀疑。

摆好琴,手指捻上丝弦,打定主意弹些漏洞百出的曲子蒙混。

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嬉笑俏皮。

“先生不是要教我调琴么?怎么去了这么久,原来是躲在这里看大美人啊!”

韶灼应该极不喜欢这样略带调戏的称呼,还把他喊做美人,谢昳扫了一眼韶灼,谁知,韶灼黑沉的眸光,始终盯着自己。

啧!偷看被抓个正着。

谢昳视若无睹移过目光。

一袭白裙的吴芷珺,在花园另一侧,隔着水廊冲着他们笑,娇俏如花。

韶灼的指尖搭在嘴角边,唇角弧度似有深意。

“哈哈哈哈,珺儿,不得无礼,这是贵客,谢公子,快来行个礼吧!谢公子,刚刚小女冒犯,还请原谅她无心之失。”

谢......公子,之前被谢昳忽略的问题又来了。

韶灼称他自己为谢公子?

他不是恨道想杀了自己吗,怎会说姓谢?

“无妨,吴老爷客气,令爱天真无邪,真是讨人喜欢,是吧,沈先生。”

谢昳:......

韶灼如今真是,异常的难缠。

谢昳点头,并不回答,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诶~爹爹,你们大人有大人的话要说,我还有事请教沈先生,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啊!”

说完也不等吴员外答应,故作娇憨,扯着谢昳的袖子便走。

吴员外无奈,宠溺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呀......”

韶灼浓雾般的眼神,始终望着谢昳的背影。

直到拐角处,吴芷珺像是有预料一般,回过头不带任何感情的回了他一眼。

韶灼盯着她拽着谢昳袖子的手。

嘴角的笑愈发绮艳,像是一朵焠了毒的妖花。

他回头问一旁的吴员外:

“那琴当真是沈先生亲手所制?”

吴员外回忆起当日情形,面上带着骄傲自豪,

“谢大人是没见到那天沈先生的风采呀!说来也巧,琴绝公子恰好也在场,但是跟沈先生比起来,那还真是霄壤之别。

吴某能请到沈先生,着实荣幸......”

韶灼眉眼弯弯,神色仿佛看见世上最明媚之事,高山融雪,冬日初阳。

低喃着:

“他原本就如此优秀。”

吴员外一时没听清,问着:“什么?”

“吴老爷,我是说这茶园甚是不错,我准备学一学这制茶工艺,怕是会叨扰很久呢!”

吴员外连连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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