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做眼

实际上,那张报平安的字条,是褚远画本人写的。

灰羽是不会送错信的,也没有被九黎门的人截胡,那只灰色的小鸟完好无缺地把家书送到了褚远画手上。

褚远诗在信上说明了他二哥的恢复情况,又问他们近况如何。

褚远画在客栈中找到笔墨,又撕下信纸的空白部分,正准备求助,却被凌泉制止了。

他让褚远画稍改一下字迹报平安。

褚远画转念一想,信能送到他们手上,不代表未经过苏怀远的手。若是他们求助的纸条被对方发现,不仅自身难保,还会害了梧城的同门。

至于为什么要改字迹,他却是不懂了。

凌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狡黠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想到这张“伪造”的字条粉碎了褚家人对九黎门的最后一点信任。

凌泉当时就想用这招“陷害”苏怀远么?可是那时候他们还被困在梧城,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逃出去,并平安抵达山庄揭露这张“假”字条?

难道他早就知道那口井能通往城外?那为什么不早说呢?

胡思乱想间,凌泉翻了个身,换了个平躺的姿势,左侧几缕长发糊在他的嘴边。褚远画手比脑子快一步,轻轻替对方把头发拨开。

这个小动作引得凌泉长睫微颤,又渐渐平复下来。凌泉肤色过白,体温过低,这些特征在对方睡着时尤为显眼,叫褚远画没由来的心慌,所幸规律起伏的胸口宣告着他的枕边人实实在在还是个大活人。

*

因为会合时间是二十六日晚上,所以方自乐提议白天在庆水县好好玩耍一番,若是真有做眼盯着他们,也会因为他们的行为而放松警惕。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玩吧。”凌泉毫不留情地戳穿方自乐,但还是在行动上支持了对方的想法,谁让他玩性也大呢。

钟雪亭没有半分犹豫就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抱歉,我还要练功。”

褚远画原本也想拒绝,但挡不住凌泉和方自乐软磨硬泡,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客栈,来到街上。

“我说,你们那个钟师姐,一直这么不近人情么?”凌泉问完,咬了一口手里的椒盐馓子。

“这叫什么话?”方自乐反驳道,“钟师姐既有天赋,又愿意努力,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近人情的!”

凌泉不与他争:“好吧,你说得对。”继续啃着手中的小吃,椒盐馓子算是此地的特产,色泽金黄,口感酥脆,除了容易掉渣外没什么缺点。他被困在梧城忍饥挨饿了大半个月,沿街见了什么小吃都想尝尝。

想来也是好笑,梧城离这儿直线距离不过五十余里,那边是人间炼狱,这边却一派祥和太平。

估摸着褚远画也是想到这点,神色忧忧,全无玩闹的心情。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略微眼熟的队伍,黑衣黑裤黑腰带,腰间佩刀,打头的正是铁衣镖局郁林分号的李大嗓。想来这伙镖师就是褚远诗以九黎门名义请来的。

不过,郁林离此地几千里远,李大嗓根本不可能一夜之间赶到。更别提褚远诗只给荆州境内的镖局写信了。

凌泉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手里的食物,与那队镖师错肩而过后,他才开口问方自乐:“铁衣镖局在荆州也有分号么?”

“是啊,就在黔中,离庆水县不远。”方自乐答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铁衣镖局?”

“何止知道啊……”

“怎么,难道你还想说你们认识?”方自乐扭头瞟了一眼那支镖师队伍,“若是真认识,怎么没人搭理你?”

“我也没搭理他们啊。”凌泉理所应当道。

方自乐只当凌泉又在扯皮,没有多想。

凌泉却陷入沉思:李大嗓这时候出现在庆水县,只有一个可能,他早就在这片呆着了。难道是从郁林调到了黔中分号?还是说正好走镖到了这边,顺便接了褚远诗这趟镖?

真是巧合么,还是……

不容他继续细想,方自乐又找到了新乐子,悄声道:“反正无聊,不如我们来找找看过往路人里有没有九黎门派来的做眼。”

所谓做眼,不一定全是九黎门派来的探子,也可能是被收买后负责盯梢的庆水县本地人。

这正中凌泉下怀,他很快把李大嗓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观察起周边的人来。“我说干找多没意思啊,要不要添点彩头?”

方自乐肉痛道:“你还想要彩头?你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我可是一个月只有十两的柴水钱。”

“所以你是嫌少咯?”凌泉了然一笑,拍拍褚远画的肩膀道,“阿竹,你也听见了,回去后记得跟你爹妈说一声,给下面的人涨点工钱。”

褚远画还没回应,方自乐就吓得连连摆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他甚至连“阿竹”这个亲昵的称呼都无心探究,指着凌泉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我只是……只是觉得赌博这种行为不好。不、不过,你要是非要彩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一个做眼五两,怎么样?”

一个抵他半个月的工钱!方自乐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悲痛地点头同意。

他的表现很大地取悦了凌泉,后者又笑着勾上褚远画的肩,“阿竹,你要不要一起玩?”

褚远画从没玩过这类游戏,不过看凌泉如此有兴致,他也有点想试试,“三个人的话,彩头要怎么算?”

在方自乐哀求的眼神中,凌泉叹口气道:“那就每个人出五两,最后获胜者把钱全拿走。”

在他看来,五两银子数目太少不够刺激,不过聊胜于无,凑合着玩吧。

“我们怎么才能确定对方是做眼呢?”褚远画又问。

凌泉得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布包,“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正午已至,金乌高悬,毒辣的日光照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蒸腾起热气,人影车马在这热气里晃动,模糊不定。

方自乐右手挡在额前作凉篷状,眯着眼睛打量街上叫卖的小贩、树荫下纳凉的路人。陈记布庄的伙计不好好待在店里,反而在门口东想西想,一定有鬼……卖菜的老农一点生意都没有,还不吆喝,不像没事的样子……

方自乐看来看去,越来越觉得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都别有用心,全都暗中将视线锁定他们……

凌泉受够了他疑神疑鬼的样子,“求你收了神通吧,整条街最鬼祟的就是你了。”

“我这叫谨慎,好吗,谨慎!”方自乐不服道。

“你是不是忘了庆水县还有不少你们山庄的人了?照你的意思,他们也有问题?”

方自乐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这不是还没看到自己人嘛……说起来,他们人呢?不会已经……”

凌泉一把将刚才买的糖葫芦塞到方自乐嘴里,“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多亏了你刚才的表现,估计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那、那该怎么办啊?”方自乐慌了神。

“该干嘛干嘛,不要轻举妄动。”凌泉响指一打,轻快道,“那边有卖酸梅汤的,咱们先去喝上一碗,我请客。”

三人在摊位带的小桌上落了座,摊主大娘舀好酸梅汤端上桌,热情地问:“几位看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吧?”

方自乐端碗的手顿住了,这话套得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凌泉大口喝完半碗酸梅汤,揩了揩颊边的汗珠,答道:“我们是来走亲戚的。”

大娘继续寒暄:“你们来走亲戚,不在亲戚家坐着,怎的来街上闲逛?”

凌泉接道:“这不是还没找着么,不知大娘在这儿多久了?”

“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嬢嬢我在这县里做生意二十多年了,县里一千多号人少说也认识五六百个,你们要找的亲戚叫什么名儿?”大娘精明的眼里透露出几分以假乱真的关切。

“真的吗,太好了!”凌泉拍掌而笑,张口就来,“我要找的是一个远房表姐,本家姓颜,小名阿音,前些年嫁来了庆水县。正巧我和两个契友游历江湖路过黔中,想起阿音姐同在荆州,就写了封信问安,谁曾想久等不到回音,我实在放心不下,故此前来寻亲。”

“这……确实不太妙啊。”大娘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脑海里寻找颜阿音的踪迹,“女子的闺名大多不外传,我没听过甚么颜氏阿音,不知你表姐的夫君叫什么?”

“只知道姓赵,家住桥头,可我们刚才去县里唯一的桥边打听了一圈,也不见有一家姓赵的,也许搬走了吧。”凌泉有模有样地说。

“我们这儿可有不少赵郎,光凭这个还是难找……你那表姐年龄几何,什么模样?”

不是吧,问这么细。方自乐不禁提凌泉捏了把汗,后者却不假思索地说出阿音的全部特征。

若不是跟他一道来的,方自乐都要被他唬住了。

大娘显然也有些信了,“若是一直找不到你那表姐……可怎么好?”

“当然是报官啊,总不能放着不管吧?”凌泉理所应当道,好像他真有那么一个表姐似的,“阿音姐已经在庆水县落了户,去查查户籍就知道她是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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