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端着吃食敲响魏长敛房门时,魏长敛已经将自己和房间收拾得一丝不苟,无论曲昭怎么仔细看,都再难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出半分柔弱。
“有事?”魏长敛淡淡开口,嗓音还有些哑,“那么看着我作甚?”
“哦,没…没事,雁少卿有事,吩咐属下来给魏少卿送吃的。少卿昨夜……不适合吃太过荤腥的东西,属下就去熬了碗粥,少卿快趁热吃吧。”曲昭把粥放到桌上说。
魏长敛看了那粥一眼,眉眼微挑:“陛下?”
曲昭心下一颤,强装镇定问:“陛下…怎么了?”
“哦,没什么。”魏长敛走到桌边,背对着曲昭端起粥搅了两下,“就是突然想起,陛下走的时候脸色很差,想来是被阑珊气的。他虽及冠,但到底还是孩子脾性,做事难免冲动。你去备马吧,我进宫一趟。”
曲昭一愣:“现在?”
“嗯,记得不要让阑珊知道。”魏长敛放下碗说,“就让那小傻子专心给家里写信吧,别去打扰他。”
“是。”
雁阑珊与师父一脉相承,先拿六张纸分别写了“臭老头你居然怀疑我的话”“当然是真的”“不真我回去把自己吊望君江上”“哎呀知道了我不拿剑指皇帝”“但是其它的我不保证”“鉴于告诉你你会打断我的腿所以我先不说了”六句话作为前半部分的回信,后半部分才开始认真写:
「秦家一事大理寺没有相关卷宗,还请师父将当年秦家灭亡的始末告知徒儿,徒儿有感觉,京城恐要变天了。」
「师父翻阅古籍一天一夜辛苦,还请师父再问问我爹娘寒露草的解毒之法亦或是有无抑制延长毒性发作时间的法子,徒儿自己问得被爹娘唠叨死,多谢师父!」
「另,徒儿在京城好像找到了师父说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虽然起初他没给我什么好脸色,可徒儿还是一眼就被他吸引。多日相处下来,徒儿发现他心很软,人也很好,但总不爱笑,徒儿想多逗他笑一笑,特来向师父取经。」
「谢师父祝福。马上立冬了,师父和师娘也要注意身体,代我向爹娘问好。」
写好信后,雁阑珊便拿上剑出门寄信。出门时,他的余光忽然瞥见拐角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但等他转头仔细看,那道身影已经没了踪迹。
魏长敛快马加鞭进宫,楚青烈似乎知道他会来,一直派李公公在宫门口等着。
看见魏长敛来,李公公总算松了口气:“哎呦魏少卿,你可算来了。”
魏长敛下马问:“陛下在哪儿?”
“陛下回来后心情便一直不好,今日更是直接罢了早朝,眼下正在承坤宫批奏折。魏少卿赶紧去看看陛下吧。”
“嗯,劳烦李公公带路了。”
承坤宫是楚青烈的寝殿,每次楚青烈心情不好不想见人就会把自己关在这里。魏长敛进门时,楚青烈正一脸阴郁地斜躺在榻上看书,地上是散了一圈的奏折。
看见魏长敛进来,楚青烈放下书,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长敛,你来了。”
“陛下。”魏长敛行礼,“臣来请罪。”
楚青烈起身走到魏长敛身边,轻搂过他的腰,笑问:“你来请罪,请什么罪?若朕没记错,该请罪的不应该是那位吗?”
“陛下,阑珊只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他初来京城不懂事,陛下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呵,你果然还是向着他说话。”楚青烈手上加了几分力,魏长敛不禁腰间一软,陷在了楚青烈怀中。
“从大理寺回来后,朕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楚青烈贴在魏长敛耳边轻语,“朕是天子,无论十四州内部势力如何强横,对外依旧是我大楚的天下。因此十四州忤逆朕者,亦可杀无赦。”
魏长敛一惊:“陛下!”
“当然,朕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楚青烈靠到魏长敛肩上,抬手轻缠住魏长敛一缕青丝,“你是朕一力担保的人,自然知道朕想要什么。”
魏长敛想挣扎,却突然觉得手脚无力,整个人不得不靠在楚青烈身上才勉强站得住。
“看来那小子也不行。”楚青烈轻抚上魏长敛的唇,打趣道,“昨夜的药效没有疏解开吧?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能让你舒服吗?怕是不能吧。”
魏长敛闭上眼,他的身体他自然是知道的,昨夜雁阑珊已经将药效彻底疏解,是不会再复发了。
可现在他体内仿佛又有欲.火在蠢蠢欲动……
魏长敛忽然想到了曲昭送来的那碗粥。
魏长敛睁开眼看向楚青烈,楚青烈微微一笑,道:“当初朕把暗卫曲昭送到你身边,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曲昭……陛下,您藏得可够深啊。”魏长敛冷笑道,“我本以为…我可以信任你一分,现在看还是我大意了。”
“抱歉,朕本不想如此。”楚青烈将魏长敛打横抱起,“可谁让朕见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狠狠吸引了。”
魏长敛被他放到床榻上,楚青烈俯下身,轻笑道:“有句话朕一直没有告诉你。从见你的第一眼,你跟朕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朕就想把你放到朕的龙床上了。”
魏长敛叹了口气,偏过头道:“陛下这床…不够舒服。”
“这可是天子的龙床,全天下最好的丝绸和棉絮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会不舒服?”
“太大太冷了。”魏长敛拼尽全力伸手推开楚青烈起身说,“陛下,闹了这半天,您也应该气消了,那便赶紧放臣回去吧,大理寺还有许多事务等着臣去处理。”
楚青烈将魏长敛摁回床上说:“急什么?大理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少卿,他雁阑珊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这大理寺少卿他就别做了,尽早回江州玩去吧。”
“那不一样,阑珊初来乍到,对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他处理不了。”
魏长敛三番屡次的拒绝耗尽了楚青烈的耐心,楚青烈转笑为怒,暴力扯开魏长敛的衣服,咬上了他的脖颈。
魏长敛下意识握紧了拳,最后却又默默松开了。
待楚青烈发泄够起身,魏长敛眸中已覆上了一层水雾,与昨夜被**缠身的样子看起来一模一样。
楚青烈望着这个模样的魏长敛,心里的火气瞬间灭了大半。
他替魏长敛整理好衣襟,说:“长敛,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宫里,留在朕的身边吧。”
魏长敛闭着眼,没有回话。
楚青烈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起身离去。
其实他让曲昭下得药并非情药,只是会让人短暂失去行动能力的难行散,药效时间可以持续十二个时辰。
楚青烈给了魏长敛一天时间考虑,若他答应,便放他下床的自由;若他不答应,便日日夜夜给他服难行散将他囚在自己身边,囚到他答应为止。
不过在那之前,他不会碰魏长敛。
楚青烈想要的,是魏长敛的心甘情愿。
一个毛头小子都能得到的东西,他不信他得不到。
离开承坤宫,楚青烈便往议事殿赶去,李公公已经将朝中重要的几个大臣请去了那里,无论什么理由,朝政上一些事总是耽误不得的。
但在去议事殿的路上,他遇到了个人。
来人一身黑衣,轻功卓越,两三下便顺着宫墙落到了楚青烈面前。
此人一看就来者不善,侍卫很快将他围住,那人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不慌不忙地朝楚青烈走了几步。
“楚青烈,别来无恙啊。”那人笑着说。
楚青烈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你是何人?”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团线,慢斯条理地往自己手上缠,闻言不禁笑出了声:“陛下的记性可真好,这才过去多少年,就不记得我了。”
“朕可不记得见过你这样鬼鬼祟祟闯皇宫,连面都不敢露的人。”
“呵,好一个鬼鬼祟祟,十二年你父亲求着我们一家进宫的时候,可没见你说鬼鬼祟祟。哦对,那个时候陛下还小,怕是不记事。”
十二年前?
楚青烈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缠好线,一步步朝楚青烈逼近:“那时候的陛下可以不用记事,可被你父亲求进宫的那一家,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却要被迫记下一场血仇,记下那年立冬初雪刑场的一百一十二人的名字容貌,记下他们所有的仇人……你说是不是很辛苦?”
听完这话,楚青烈神色骤变:“你是秦家人?!”
那人拍手笑道:“看来陛下记性确实不错,还记着有这么一家,有一百一十二条无辜惨死在你们皇室手下的人命。”
“当日乃秘密行刑,是谁救了你?”
“是谁救了我并不重要。而且陛下,您是不是没有搞清重点啊?”那人加重语气说,“今日我来可不是跟你叙旧的!父债子偿,既然你父亲不在了,那你楚青烈就替他还这个债吧!”
说罢,那人甩出手中的线,侍卫们连忙护在楚青烈身前以刀剑抵挡,可那人手中的线削铁如泥,普通的刀剑根本挡不住。
“牵机线…你果然是秦家遗孽。”
“哼,我这个遗孽活到今日,就是为了取你的命!”
说着,那人再次握紧牵机线发动攻击,侍卫们怕牵机线伤到楚青烈,纷纷以身挡在他身前,却忽略了楚青烈身后。
而那人竟不知何时来到了楚青烈身后!
接着绕到后方的瞬间,他在左手也缠上了牵机线。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挡在替楚青烈面前,替他挡住了那根牵机线。
…
不出意外的话离掉马应该不远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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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旧尘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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