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随着声音落下,被绑在椅子上的万岱被愤怒的周老踢到在地。
蔺郁苍见周老上前还要抬脚,抬手拦下欲要阻拦的郑贺,似才察觉般问:“周老,您这是做甚。”
周老愣了一下,在万岱的哀嚎声中停下脚步回头认真道:“他杀我娘子,我自要杀他,日后无论是何刑罚,我都愿承担。”
郑贺诧异道:“娘子?他的娘子是何人?”
坐在椅子上的老妇缓缓站起,打量周老片刻疑道:“你是……霓裳口中的未婚夫?”
周老摇头道:“不是未婚夫,是……郎君。”
郑贺想到了方才老妇在讲述自己遭遇时,提到了一个姑娘,便叫魏霓裳。魏霓裳在恳求中,说到了姓周且从军的未婚夫。
魏霓裳的未婚夫……便是周老!郑贺意识到这一点抿着唇,微微偏头不看周老的方向。
蔺郁苍见录事已放下笔,并点头示意已写下口供,转身就走道:“郑贺,将万岱带回牢中,由县令定罪情。”
郑贺不解道:“可县令说此案由大人您负责了啊。”
蔺郁苍停下淡笑道:“县令说的是万姑娘的案子,和李家灭门案有关系吗?”
郑贺思考片刻,摇头道:“好像……没有。”
“周老,别看了,走吧。”蔺郁苍回头看了一眼周老,“跟上。”
周老张口,转身看到的只有蔺郁苍的背影,偏头是郑贺迷茫的眼神,无奈一叹,只得先跟上蔺郁苍离开牢狱。
“蔺大人,你为何不让我杀了万岱,这也算为民除害啊!”周老追上蔺郁苍,走上前以身拦下蔺郁苍的脚步。
“周老,你这不是为民除害,是泄自己的私欲。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你不配。”暖黄的烛光下,蔺郁苍唇角是一抹浅淡的冷笑,却带着几分让人感到冰冷的错觉,“其实经过这一件事,我开始看不起你了。十年前你就已回到合乐,那自然知道了魏霓裳的死讯。若你真的在意她,怎会不亲自去坟前为她上一柱香,了解你不在的这十年发生了什么。若你真的了解了,怎会不心生疑惑,而是安分守己的在义庄待了十年?还是真如他所说,你贪生怕死之人?也对,毕竟万岱在合乐,可不是一般人物。你这个背弃了誓言的人,怎敢得罪万岱呢。”
“我没有!”周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叫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看看,你连只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又要如何证明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蔺郁苍笑了一声,越过周老道:“跟上。”
*
“柳少卿?柳少卿?”
南旻见唤了两声还是没什么动静,想到下雨天趴在桌上睡觉也不好,犹豫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柳欲两下。
还是没反应,南旻眼睛瞪大了一些,浅吸一口气边伸手边决定加一点力。
却不料手伸一半胸口就被人用力拍了一掌,措不及防的南旻被拍的倒地捂着胸口吸着气一下子起不来。
南旻缓了一下,抬头就见一脸茫然没睡醒的柳欲看着自己,眼中有几分“你怎么坐地上了”的意味。
“……柳少卿?”南旻迟疑的喊了一声,见柳欲歪了一下脑袋,捂着胸口的手用了几分力。
我知道你好看,但这个时候不是展示好看的时刻!南旻低下头小声道:“少卿,你可以……扶我一下吗?摔的有点猛了,起不来了。”
“啊?哦。”柳欲站起,走过去将南旻扶起,又走到门边,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人影问:“我睡了多久了?他们都审完回来了。”
“快半个时辰了吧,呀,公子他们回来了。”南旻瞧了柳欲两眼,拍了脑门一掌,叫道:“瞧我这记性,少卿您该喝药了!”
“少卿站在这,不怕要多喝两天的药吗?”蔺郁苍收伞将其放了靠着,拉着柳欲就往里边走。
“他……”柳欲回头见周老一脸魂不守舍,疑惑道:“他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遇到仇人了。”蔺郁苍拉着柳欲坐下,掀开他的袖子见手腕还在泛着红,刚拿出药瓶,余光就见柳欲就猛地把手缩回去。
柳欲抱着手一脸警惕的道:“哪来的仇人?牢狱里我认识的,除了那个齐秀才,便是万岱。”
“万岱。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擦药。”蔺郁苍伸出掌心,双眼静静的看着柳欲。
柳欲无端感受到一股紧张,抿着唇把手伸过去,“那你们有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
蔺郁苍擦着药道:“你倒是关心的很,没问出和万姑娘的,反倒知道了李家灭门惨案的真凶是万岱,而幸存者便是那位老妇,尹欣。”
“幸存者!万岱害李家没了,她不会心存恨意?”柳欲急道:“你怎么不派人盯着她?”
蔺郁苍轻叹道:“别激动,方才去拿药的时候,我已让郑贺去盯着了,你不用担心。尹欣早已过不惑之年,且落了病根,身体大不如从前,不会轻易能杀了万姑娘。”
“所以你怀疑她有帮凶!等等,不对!”柳欲凑近道:“你为何怀疑是她?而不是别人?”
“万岱毁了她所在意的一切,郎君,孩子,家人,清白,你让她如何不恨?她知道凭一人之力无法扳倒万岱,所以要寻一个机会,慢慢毁了万岱所在意的一切。”蔺郁苍道:“我认为,她那时突然拦下我们,是为了指证万岱的罪行,包庇她的帮凶。”
柳欲皱眉道:“我还是感觉,不是她。她没了一切,又成了一个乞丐,谁会愿意帮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蔺郁苍垂眸,半晌道:“与她有过一样遭遇的人。”
“这只是你的猜测。”柳欲沉默着收回手,坐正盯着书架,余光见周老与南旻并排坐在门口看着天空,轻声问:“那周老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娘子,二十年前被万岱所害。”蔺郁苍见柳欲若有所思的看过来,笑着用指尖轻轻抵着他的唇道:“少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拦下他不让他杀了万岱,并非万岱不该死,而是不能让他一步踏错而落入深渊。具体如何发展,还要看他如何选择。”
他什么意思?谁要做选择?柳欲眨了眨眼,身子后退一点道:“我是想说,快到午时了,今日一过,万姑娘就该下葬了。”
“是吗?”蔺郁苍笑道:“少卿,你躲什么?你害怕云鹤?”
柳欲不解道:“我害怕你做什么?我一个能打你十个,为什么要害怕你?”
柳欲眼眸低垂,脸上多了几分伤心的意味。
柳欲眼中是疑惑,不理解蔺郁苍有什么好伤心的。
“蔺大人,不好了——”郑贺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蔺大人好着呢,你别乱说话!”南旻站起来大声回了一句。
“我知道!”郑贺冒雨冲进来道:”蔺大人,出事了,尹欣死了。”
“什么?”蔺郁苍拍桌站起道:“如何死的?不是让你好好跟着她吗?”
“我有好好跟着她的,只是转了个弯,她就倒下了。属下前去查看,她服毒了。”郑贺道:“蔺大人,她的尸体属下已寻人带回来了。”
“去看看。”蔺郁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要去一起看吗?”
柳欲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问的是自己,点头站起道:“一起看也行,只是她死了,线索……是不是又断了一个?”
郑贺又道:“蔺大人,还有一事,翁家人前来赎齐秀才出狱了。”
“齐秀才?”蔺郁苍一怔,问:“南旻,先前你说,一年前齐秀才经常去……李宅拜访。”
被点名的南旻连忙道:“对,附近的人经常看到他的身影呢。”
蔺郁苍问:“我可问过你,齐秀才的身世?”
柳欲戳了戳蔺郁苍道:“齐秀才?蔺郁苍,你可还记得,昨日我们去县衙,路上遇到一对当街发生冲突的夫妻。有路人提到那齐秀才落魄之际,翁家未落井下石,还念着婚约之事把女儿嫁给他,供他考上秀才。”
“确有此事。”蔺郁苍道:“说起来,翁家当真如此好心付出?若齐秀才能中举还好,可看齐秀才那样子,更像沉迷于饮酒之乐,不像有上进心的模样”
郑贺解释道:“蔺大人,这属下知道,那齐秀才名叫齐之荣,是万家齐姓马夫的儿子。三年前齐马夫驾车带万姑娘的父母外出时,不幸遇到山匪无一人免难。自那之后,齐秀才经常流连于酒楼,无心于乡。”
蔺郁苍问:“齐秀才是齐马夫是亲生孩子?”
郑贺道:“是的,齐马夫自己说的。他们是十五年前来到合乐,经万姑娘引荐才成为万家马夫的。”
*
柳欲被蔺郁苍拉着往前走,余光见两个捕快抬着被白布蒙着的尸体走过的时,偏头看了一眼。纵使看不清容貌,露出一角的斗篷足以让他认出,那是老妇的尸体。
柳欲眨了眨眼,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让他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蔺大人,柳公子,就在前面。”郑贺回头指着前边的房屋道:“翁家人就在里边等着。”
几人走进去,翁家人惊忙站起,局促的看着几人。
“蔺大人,郑捕头,柳……”翁问兰看了一眼柳欲,低眸上前几步轻声道:“柳公子,县令已答应放出齐秀才了。”
蔺郁苍道:“我不拦你们带走他,我只是想告诉翁姑娘,杀害万姑娘的凶手已有线索。”
翁问兰眸光轻颤,追问道:“蔺大人,是什么线索,可需要我帮忙!”
蔺郁苍扫了翁问兰一眼,看向坐着未动的齐之荣,笑了一下道:“齐秀才还真是人中翘楚,单是坐那,便已是引人注目。”
视线汇聚到齐之荣的身上,他似有所觉抬头盯着蔺郁苍片刻,站起道:“见过……蔺大人。”
蔺郁苍问:“怎不见曾举人?”
翁问兰抬眸道:“曾举人他,还在万宅守着寻菱的棺材,不愿离开半步。”
“当真是痴情。”蔺郁苍笑了一声,“回去吧,还在下雨,路上湿滑,注意安全。”
“多谢大人提醒。”翁问兰福身后,与翁家人一起准备离开。
柳欲眼眸微眯,盯着几人的背影沉默不语。
“少卿如此入迷,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跛者。”柳欲回头看着蔺郁苍,低喃道:“虽极力掩藏,仔细看上片刻,还是能看出不对劲之处。凶手,真的在他们当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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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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