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乱葬岗。
好不容易劝说完谢瓷，少川疲惫地带着人往回走。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谢瓷不要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
谢瓷咬着糖，只会安静地冲他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少川回到乱葬岗时，小殿下还在原地等着，天神一般漂亮惊艳的人正静静摩挲着手腕的铃铛，灯盏的光晕朦胧环绕，在一地尸骨中小殿下显得神圣高洁而不可攀。
燕无厌落落站着，长身玉立，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让人挪不开眼。
人们对美的事物总会忍不住比对。
少川又回头看向悬在空中的少年，同样是一眼惊鸿，自己主人这张脸，少川看多少遍都会忍不住屏息。
而此刻的谢瓷，比未来的谢瓷，还要多了一丝生气。正正是肆意明媚的少年心性。
少川恍恍惚惚的，没注意谢瓷已经飞离了他的视线，等他回神时，谢瓷已经凑到小殿下跟前，两人近在咫尺。
少川心下一个咯噔。
“主......”他刚张开嘴又强行将字噎回嗓子眼，差点忘了自己还在燕无厌面前装哑巴。
幸亏小殿下看不见。
谢瓷绕着燕无厌飞了一圈，眉眼微微蹙起，似在思考些什么。他直勾勾盯着燕无厌裸露的半张脸看了半晌，随后竟是突然凑前，轻轻嗅了下。
不过一寸距离。
只要燕无厌有所动作，两人便会唇瓣相贴。
少川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急匆匆地跑过去要将谢瓷拉开，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摔了个跟头。
小殿下突然伸手，准确无误地拽住了谢瓷的手腕，谢瓷一时没控制住，整个人往下一扑——
亲、亲上了！
少川当机立断地捂住了眼睛装死。
冰凉柔软的触感带着酥麻，让两个人俱是一怔。
燕无厌下意识松手，谢瓷却就着这个姿势，没推开也没退开，反而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小殿下浑身一颤，他克制地捏紧灯盏的柄，往后退开了几寸。
谢瓷困惑地小声道：“你好香。”
小殿下肉眼可见的红成了虾。
谢瓷盯了他片刻，再次凑前闻闻嗅嗅，十分诚恳且真挚地问道：“我可以吃掉你吗？”
不可以！
少川内心呐喊出声，在谢瓷把人啃了之前连忙将他拉开。
他绝望地捂着脸，传音给自家主人：“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离他远点！”
谢瓷的脑子被他嚷得嗡嗡响，他捏了捏眉心，十分不服气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
少川实在不知如何说，憋得脸色都青了。
这时小殿下突然出声：“阁下是？”
一如既往地温柔，除了嗓音不太正常的喑哑，丝毫不见被非礼时该有的恼火。
无人注意到他白皙的手背青筋泛起，紧紧握着铃铛，天知道小殿下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将人拽回来的冲动。
谢瓷伸出指尖戳了戳小殿下的脸，触感细腻冰凉，如一块软糯可口的糕点。
“我乃龙......”
不！！！
少川的声音快要刺穿识海，不得不让谢瓷停了一下，改口道：“我是人。”
少川：“......”更可疑了啊主人！
燕无厌也愣了一下，旋即浅浅笑开。
他一把牵住谢瓷胡作非为的手，贴在心口，小殿下歪了歪脑袋，语气缱绻又认真：“你来了。”
少川已经自暴自弃地蹲在角落反思了。
毁灭罢，这命轨已经拉不回来了。
谢瓷定定瞧了人半晌，感受到掌心下炽烈躁动的心跳，他垂下眼，语气淡漠：“你似乎认识我，跟那个人偶一样奇怪。”
燕无厌怔然，唇角笑意凝住，他静了片刻，情绪难测：“你......忘了？”
谢瓷看了他半晌，突然反手掐住他雪白脆弱的脖颈，垂头逼近在他耳畔，笑意恶劣又残忍：“我没忘任何事情。倒不如说，你们是怎么来到这个时间的？”
少川哑然看着谢瓷。
主人竟然知道了？
原本还晴朗的夜空突然雷云聚集，紫电在云间若隐若现。仿佛只要谢瓷说错一个字，就要劈了他。
但少年显然并不把这雷云放在眼里，他抬眸睨了一眼，碧金色的瞳孔流转着奇异的星光，竟是毫不收敛周身的杀意。
少川相信，如果不拦下他，谢瓷可能真的会冲上去，把雷云灭了，然后把六大陆的天道揪出来暴打一顿，随后就会强开界门，带着龙族踏平六大陆。
那一切都完了。
主人再强，也敌不过这个世界掌握法则的天道，天道无须亲自动手，都会让主人在离开前被一群大能围殴一顿。
以一敌百，甚至上万至不可数，怎么算，谢瓷都是吃亏的一方。
谢瓷还未冲上云霄，就被人紧紧拉住。
燕无厌似乎格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虽然看不见，但格外手准。
只见小殿下将人拉下，指尖微抬少年的下颚，侧着脸便亲了下去。
鼻尖萦绕着熟悉而令人怀念的玫瑰清香，唇齿间是软而甜的气息，不知是谁先咬的谁，当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时，燕无厌低声呢喃道：“禁·约。”
一言既出，言灵则成。
一吻毕，少年眼中还有些氤氲，他抿去唇侧的血珠，眸光晦涩。
“你对我做了什么？”
燕无厌翘起唇角，白纱下卷翘的睫羽轻轻颤动着，说出的话平静却又疯狂，带着浓重的晦暗与偏执。
“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谢瓷反应也很平淡，似笑非笑地反问：“是吗？”
六大陆的法则，根本奈何他不能。
谢瓷不会被任何言灵束缚。但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反而抬头饶有兴致道：“天亮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挑眉。
“小人偶，我要走了。”
少川一惊。
主人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糖不要了？
谢瓷的身形已经有些透明，小殿下抓了一个空。
“你欠我的糖，我记着。”
“你要去哪？”燕无厌没能碰到人，脸色发白，一瞬间所有灰暗情绪涌上心头。
又是如此...
又是这般毫不留恋...
“我要回去了。”谢瓷盯着小殿下无措又难过的面容，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笑道：“我很喜欢你，总有机会见面的。”
“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小殿下哑着声道，他浑身颤抖着，想要再说些什么挽留，喉咙里却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谢瓷敛眸看他，“我可不背锅，我现在才不认得你。要算账，等你出去，再去找我算账吧。”他满含笑意地给未来的自己挖坑。
小殿下没有说话。
谢瓷的身影近乎消失。
他挥了挥手，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谢瓷还是眨了眨眼，嘟囔了一句：“还没来得及看看你的眼睛呢。”
小殿下指尖颤得厉害，面前重归一片虚无，再也没有那人的气息。
【主人！您不征服六大陆了？】少川在识海问道。
已经回到龙渊的谢瓷掀开眼，闻言一顿，他沉默几息，才回道：“所以我未来没有成功？”
少川：【......没有。】
谢瓷：【那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少川一噎，试探问：【那主人您还想回来吗？】
王座之上的少年斜斜躺着，他支着腮，敛眸看向日益荒芜的大殿，眸光沉静又冷淡。
他明明面无表情，语气却含着笑：【我就是忙里偷个闲，真当我随时随地都能跑过去？未来之事，交给未来的我罢，你若无事，莫再联系我。】
被狠心丢弃的少川心塞了一瞬，又道：【那主人您知道，如何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吗？】
谢瓷：【从哪来便从哪回去，我竟没教过你么？】
少川：【......】未来的主人将自己做出来后，便又封印起来，若非主人分身乏术，也不会将少川放出来。
仔细想想，除了些常识他天生便知，剩下的知识他都是从书阁中知道的。谢瓷没空教导他这么多。
而且谢瓷话少又淡漠，和安静的瓷娃娃没什么两样。平日里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疼了不会在意，受伤了也不会说，他总是把自己逼得很紧，草草准备着自己的后事。
没再听见小人偶的传音，谢瓷抬起手，五指合拢，掌心一朵浴血而出的玫瑰红得张扬又热烈，却在转瞬间枯萎凋零。
“王，精灵族长求见。”
殿外飞进一条青色的龙，体型不大，它的前爪牢牢扒在屏风上。青龙口吐人言，见谢瓷懒懒地抬手，便又甩甩尾巴，飞出大殿。
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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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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