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来势汹汹的雨下了一天一夜,翌日天光乍亮,晨曦穿过窗棂,轻轻落在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少年面上。
须臾肤白胜雪的人偶掀开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底划过一丝恍然,身侧的少年将脸埋在人偶的肩窝,比起人偶冰雪一般的体温,少年身上的温度近乎滚烫。
扶枝澜很少有强烈的肌肤感知,但昨夜小郡王灼热的吻落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时,都叫他自心底感到颤栗。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扶枝澜伸出手臂,想要触碰唐梅颂眼尾的红,但却在瞥见那青青紫紫一片满是吻痕的手臂时沉默了。
他忽地不敢去看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
说起来,自己的身后......也很是微妙。
人偶的思绪头一次有些打结了。
而此时少年微微转醒,他半梦半醒地蹭了蹭人偶,旋即微微睁开眼,与垂眸看他的扶枝澜对上了目光。
并且罕见地从中看见了类似于控诉的情绪。
唐梅颂眨了眨眼睫,思绪回笼,昨夜自己似乎......
一边哭一边把人翻来覆去——
唐梅颂:......
扶枝澜盯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眸色微黯:“你知道自己昨夜很过分吗?”
用最无辜难过的神情干着最流氓的事。
小郡王到底从哪里学坏的?
唐梅颂敛下眼底的心虚,一边将手探向扶枝澜,一边嗓音喑哑道:“哪里难受么?”
扶枝澜摇摇头,说难受倒也不至于。
昨夜太过混乱,如今二人终于能好好聊聊。
提起过去的几个月,唐梅颂草草概述,将所有煎熬与痛彻心扉一笔带过。
他面上淡然,但瞥见扶枝澜一脸心疼的模样便停了停,随即朗笑道:“心疼我?”
扶枝澜坦然颔首。
这回轮到小郡王息了声,他静默半晌,须臾低笑出声。
唐梅颂抬起泛红的眼,将扶枝澜拉近,“扶枝,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
他说得认真,眸底一片执着与情意。
扶枝澜摸了摸他的侧脸,唇角翘了翘:“我发誓,这辈子只属于你。”
唐梅颂便笑了,他伸手将人偶拉起来,五指穿过对方柔顺光滑的青丝,低喃道:“我再也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了。”
所以你不要骗我。
不要离开我。
-
万重楼第十一重。
待唐梅颂与扶枝澜穿整完毕,迈出雅阁时,不期然与阴阳家的师兄妹二人遇见。
这边云辛眼睛一亮,一扫因输掉比试而郁郁的心情,拉着赵漠承上下打量唐梅颂和扶枝澜。
“是你!”云辛赞叹道:“我早说你黑布之下的脸俊逸非凡,看来果真如此。还有你身旁这位,简直就是上天的杰作!”
唐梅颂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伪装。
手心蓦地被人捏了捏,他侧眸,扶枝澜定定道:“有我在,你无需再躲躲藏藏。”
唐梅颂心间柔软,回之一笑。
一炷香后,十一重的各位便会合至大堂。
实际上也就只他们寥寥几人。
互相介绍一番后便各自散去,等候第二场比试的消息。
唐梅颂拉着扶枝澜坐在唐门的雅阁,眉间蹙起,似乎在苦恼着些什么:“扶枝,你觉不觉得——”
“觉得。”
唐梅颂乐了:“我还没说完呢,你觉得什么觉得?”
扶枝澜瞧着他,道:“那位农双双姑娘,像是盈宛白姑娘的转世。”
那位他们在千年前遇见的,大义帮中手托星团的小姑娘。
当时的镜花水月消散,整个幻境陷入混沌与错乱中,他们并没有看见盈宛白和原雁的身影,也不知他们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唐梅颂沉吟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把花见雪唤醒,问道:“花前辈,方才见的那位姑娘,你可有印象?”
花见雪懒懒打了个呵欠,睡眼迷蒙:“什么?”
唐梅颂耐心地再复述一遍。
花见雪的困色一扫而空,她凌厉的凤眸微眯:“我当年身陨,浑浑噩噩好一段时间,并不知宛白他们的下落。你先带我去见这位农姑娘,是不是宛白,我一眼就能知晓。”
唐梅颂思忖道:“冒然打扰不合礼数,索性等第二场比试开始,前辈再趁机观察。”
花见雪神色凝重地应下了。
另一边,凤羽寺的雅阁里,燕语百无聊赖地哄着小姑娘。
小姑娘虽饱尤馋,但比起这些,她更在意别的:“为什么不让我找师兄?”
燕语捏了捏眉心,“我说了,他现在没空照顾你,他要准备比试,知道么?”
小姑娘:“我不用师兄照顾!眷铃可以照顾自己!”
燕语再三深呼吸,一把将旁边吃糕点的年轻和尚拽了过来:“呆驴,你搞定她。我出去一趟。”
岳不恣从善如流地给小姑娘掐了个昏睡诀,面情和善,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公主殿下要去哪里?”
燕语脸色微沉:“宫内禁地的结界被人强制破了。”
父皇急召,要他们所有皇家子弟回宫。
旁人或许不解其意,但燕语很清楚,这结界破得过于匪夷所思,且破界之人并未受到反噬。
父皇这是怀疑他们了。
岳不恣若有所思:“路途遥远,需要小僧护送公主殿下么?”
燕语轻嗤道:“你还要比试,护送我?你难不成把我当作个废物?”
岳不恣沉默半晌,妥协道:“那公主一切小心。禁地一事恐怕有人设局,若遇上危险,还请顾好自己。”
燕语挥了挥手:“行了,本公主在自己的地盘里能有什么事?”当国都的守心卫是死的吗?
女子潇洒的背影消失在天幕,但岳不恣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去一别,他们二人难再相见。
-
途经某一地时,燕语停下脚步,看向面前行礼的照语,挑眉道:“守心卫的守长?你怎么在此处?”
照语恭敬答道:“小殿下让属下随五公主回宫。”
燕语皱眉:“他不回去?”
照语头垂得更低:“小殿下未曾明说。”
燕语嗓音有些冷凝和严肃:“他明知父皇的猜忌,却如此视若无睹。这不是非要往火坑里跳么?”她这番话怀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但最后少女敛下深思,衣袂翻动,背影随照语一同消失。
高阁之上,异瞳少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忽道:“他的破阵速度倒是有些超乎我的预料。”
燕无厌此时正凝着那幅《云瑰廊》的画卷细细琢磨,闻言懒懒抬眼看了下谢瓷,云淡风轻道:“破阵是其次,他如今不过莲藕身,被抓了可没那么容易逃脱。”
谢瓷沉吟片刻:“只要意识还在,再寻莲藕并非难事。”
言下之意便是,只要魔神不把自己折腾到魂飞魄散,谢瓷都有办法再给他做一副躯壳。
燕无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说起来,阿长可知那禁地里有什么?”
谢瓷眼睫微抬:“莫非还有我不知道的?”
燕无厌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收好,似笑非笑道:“那地方,可是个热闹的。”
皇族秘辛记载,禁地里其实有两位神明。
但只有寥寥几句浅带而过,再详尽的便不清楚了。
谢瓷微微敛眉,两位?那么夺取神识一事便少了些把握。
燕无厌弯起眉眼对着谢瓷笑:“你担心打不过?”
谢瓷:“是有些棘手。”神明的力量参差不齐,谢瓷也无法判断那两位神明的实力如何。
燕无厌抬手蹭过少年的侧脸,眷恋地停留摩挲着,那双浅色瞳孔剔透而纯净,却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与残忍,即便那笑意清煦。
“我去帮你把他们的意识都抓过来?”
他语气淡然如水,仿佛神明只是一只只调皮的猫。
谢瓷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但片刻后看着那双熟悉又不尽然相似的眼眸,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事你不便插手。”
“为什么?”燕无厌笑吟吟的,嗓音微凉。少年说的是“不便”,而不是“不必”。
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与神明素不相识,更不必谈所谓信仰。
谢瓷默了片刻,旋即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有点事,你可不可以陪我?”
燕无厌盯了他半晌,谢瓷眼睫微颤,蓦地伸手握住了小殿下皓白的手腕,用自己的指尖勾了勾对方突出的腕骨,随即低声道:“寄之......”
燕无厌眸底染上几分晦暗,他喉结微动,唇角微翘:“希望阿长的下次求饶,是在——”他凑前在少年耳边低语,在瞥见那如玉的耳尖泛红后轻笑出声,埋在对方的肩窝笑得停不下来。
谢瓷静了片刻,有些羞恼地侧头咬住了那微张的红唇。
燕无厌没有丝毫退却,反而得寸进尺地攻城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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