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比第二场,晋级的比试者可以自行组成四人小队,在限定时间内于四极岭、无相涧、东陀坞、以及太骨崖四地捕猎妖兽。
唐梅颂与第十一重的各位还算熟识,便顺其自然地结成一队。
借着人群杂乱,唐梅颂悄悄放出花见雪。
浓稠的黑雾探头探脑,最后蹭到了手托星团、面容沉静的女子身上。
农双双似有所觉,她抬起目光看向唐梅颂:“唐少侠。”
唐梅颂下意识站直:“姑娘请说。”
农双双看着他,眸光又扫过他身旁不言不语的扶枝澜:“虽说是小队赛,但扶少侠跟随我们一路,是否有些不妥?”
唐梅颂瞥了眼眉头紧锁的花见雪,随即冷静道:“农姑娘放心,扶枝他不会干扰比赛。”
扶枝澜扫了一眼嗡嗡直飞的保睛莹虫:“它们能够检测违规行为,还请农姑娘放心。”
农双双得到了承诺,便也不再多言。
岳不恣徐徐而来,朝他们三位和赵漠承揖礼:“小僧见过几位施主。”
赵漠承回礼道:“此次比赛分为四个地点,而我们恰好有四人,不如咱们各自去一个地点,也好提升效率。”
他们四人都有自保的能力,分开行动效率确实会更高。
岳不恣略微思忖,便同意了这项提议。其余几人也无异议。
岳不恣:“还请诸位小心,届时于离终点最近的太骨崖会合。”
他话落,视线落在唐梅颂身上,却见对方猝然回头去看什么,神情带着惶然和不可置信。
岳不恣抬眉:“唐施主?”
似乎察觉到什么,少年的神色又陡然失落。
唐梅颂顶着众人疑惑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无事,只是以为看见了......一位故人。”
扶枝澜顺着他曾投去视线的地方看去,片刻后若有所思敛眉。
几人兵分四路,岳不恣去了四极岭,赵漠承去了无相涧,而东陀坞则由农双双负责。
唐梅颂身形微动,对着怅然唏嘘的花见雪道:“花前辈如此表现,想必那位农姑娘确是盈宛白姑娘的转世了。”
花见雪的魂灵模糊隐约,面情带着缕怀念和释然:“得知她如今安好,也便够了。”
“就是不知,其他人是否好好的?”
唐梅颂与扶枝澜对视一眼,眸中也有几分遗憾。
“若有缘,会再遇见的。”
花见雪颔首,很快调整了状态:“太骨崖我略有耳闻,其地势险峻,高耸入云。”
传闻万年前,大量化龙失败的蛟活活摔下来于此,尸骨堆积成山。久而久之,太骨崖便越来越高。
后来兽神勒令蛟族不许再化龙,且用神器万斧把此山削成断崖。
从此蛟族销声匿迹,而世间也不再有龙。
太骨崖的妖兽品阶都不低,最差的也是中阶。
唐梅颂稍稍沉思,瞥见花见雪眉眼间藏着的疲倦后道:“前辈可是累了?”
花见雪意味深长地扫过他和扶枝澜,轻轻叹道:“下次亲密前,可以先把我们的神识给屏蔽了。”
否则,猝不及防那么一遭,饶是花见雪及时进行了自我屏蔽,也贴心地屏蔽了其他怨气,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语重心长如同长辈一般的嘱咐,倒让两位少年“噌”地双双红透了脸。
“放心,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她似是而非地安慰了一下,就在两人僵硬的目光中消失。
太骨崖底,凉风习习,但唐梅颂还是觉得自己热得厉害。
他眸光落在扶枝澜的面上,又被烫到一般飞速挪开,话也说得磕磕巴巴:“咳、扶枝,抱歉。”他用指骨擦了下鼻尖,“我......那时不太清醒。”
所以忘了自己周身还有怨气的存在。
扶枝澜耳尖还染着红,闻言却一顿,他面色冷凝了下来:“你在镜目二重里,看见了什么?”
毕竟是昆仑山的人,所以扶枝澜很清楚镜目二重有什么作用。昨日没能细想,但如今后知后觉对方的不对劲。
唐梅颂指尖一颤,他垂下手,道:“一些糟糕的未来。”
扶枝澜蹙眉,漆黑的瞳孔浮起担忧的情绪:“你受伤了吗?”
提到糟糕,少年的第一反应竟是关心自己是否无恙。
唐梅颂心间一片柔软,唇角弯起,下意识不想让对方担心:“没有。”
比起“受伤”,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让他烦躁。
但置身那片火海,灼烧到无骨无灰时,他的内心竟产生了几分归属感。
扶枝澜见他不欲多言,也不强求,只是轻声道:“我会陪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糟糕的未来,我都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
唐梅颂笑盈盈地勾起他的小指:“那一言为定。”
“你若食言,便罚你......”小郡王顿了一下,还在思考间隙就听人偶毫不犹豫接话道:“死无全尸。”
“呸呸!”唐梅颂神情一恼,惶恐又不安:“不许你说这些!不算数。”他撇开手指,闷道:“我不要你这样。”
我要你平安一世。
而不是这般——
“那你呢?”
“什么?”唐梅颂抬眸,与那双沉静的墨眸对上,扶枝澜的情绪很少起波动,但那双眼睛总是幽深宁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似乎洞悉一切,却又没有诉诸于口。
“你若丢下我,又如何?”他静静道。
唐梅颂心间蓦地涨满了酸涩的感情,他不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个荒唐的未来代表着什么,是否意味着自己的死亡?但此刻,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某一天会彻底离开扶枝澜。
再也见不到他,无法依赖,无法牵挂。
扶枝澜从唐梅颂的怔愣中捕捉到些什么,人偶垂下眼睫,指节拨弄着缠绕的丝线,一字一句道:“你若要弃了我,便不要予我希望。”
他的嗓音很冷:“倘若你做不到,便不要轻言放弃。生生死死,我都不会让你一人面对。”
唐梅颂的喉咙微动,须臾才眨了眨眼,他飞速抹掉那点泪,笑意苦涩,却又带着释然和纯粹。
“好。”
“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
太骨崖的妖兽很多,且生了灵智。在两人谈话的间隙,周遭已经潜伏了不少伺机而动的妖兽。
林间细细簌簌,一双双窥伺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
唐梅颂不动声色地打量它们,估算着数量。
十只中阶,一只高阶。
看来是一场恶战。
唐梅颂五指笼罩着跃跃欲试的黑雾,他压低了眉眼,对扶枝澜轻道一句“护好自己”便跃身而上。
但出乎两人的预料,那些妖兽似乎是察觉到某种美妙的气息,不停耸动着鼻子,最后威胁似地朝他们低吼一声,便转身奔着某处而去。
唐梅颂停步,挑眉道:“看来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扶枝澜思忖片刻,道:“它们似乎在驱赶我们?”
方才妖兽们耸动鼻子闻嗅的模样就像是被某种气息吸引了,并且不想唐梅颂二人跟上去。
唐梅颂:“或许那是一头负伤的高阶妖兽也不一定。”
未被驯化的妖兽之间会互相捕食,以获得额外的灵力。
唐梅颂的话未尽,扶枝澜就了然对方的意思,他没有阻拦,只是道:“万事小心,不要逞强。”
唐梅颂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随即二人便屏息匿迹地跟了上去。
此地林树茂密,即便是骄阳也难以穿透,只能在密叶中寻得缝隙落成斑斑点点的光影。
数十只妖兽行色匆匆,眼里闪烁着贪婪嗜血的光芒。
唐梅颂坐在高树的枝桠上,手掌压住粗粝的树皮,眼睫微垂,视线掠过妖兽群,落在危崖旁蜷缩成一团的青色小蛇:“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蛇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正汩汩流血,碧色的眼瞳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蛇信子不停地威胁着将它包围的妖兽。
触目惊心。
扶枝澜没吭声,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扫过那条青蛇,随即似乎发现了什么,眸光有一瞬的怔然。
“扶枝?”唐梅颂见他出神,没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扶枝澜抬手握住那截手腕,眼眸微转,盯住唐梅颂,压低了嗓音:“那是蛟。”
不是蛇。
“蛟?”唐梅颂有些讶异:“它们不是早就灭绝了么?”
扶枝澜不期然想起那时沙洞里谢瓷怀里的银龙,眼眸微黯。那是真正的龙,可为何与谢瓷如此熟识?
人偶内心轻叹,随即回神。
“它有四足而无角,是未化龙的蛟。”扶枝澜解释道:“许是遗留的蛟族后人。”
唐梅颂:“难怪这些妖兽如此虎视眈眈。上古的蛟族若能吃掉,即便是低阶也能顷刻升为高阶。”
“蛟族希贵,不能让它落得这般下场。”扶枝澜蹙眉道。
唐梅颂眸光若有似无地瞟了扇着翅膀的保睛莹虫一眼,手里的黑雾慢慢将其裹住。
另一头的游书凝看着一片模糊的画面,似笑非笑地轻嗤一声。
蛟啊……他摩挲着下颚,须臾笑了起来:“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身侧的羊驼正在吃草,听见他的笑声莫名打了个激灵。
游书凝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笑吟吟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该干活了。”
羊驼哼哼唧唧蹭了蹭他的手心,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
国都,禁地。
魔神正盘腿坐在结界前,十指穿梭交叠,浓郁的怨气溢出四散,将透明的结界撞击出数不清的细小缝隙。
天地震颤,结界正在摇摇欲碎。这一刻,所有皇室子弟的脑海中皆是一疼。
正在赶来的燕帝脸色阴沉,他身后是满脸慌张的颜空:“算不出来、怎么可能!竟然算不了……”
许是他的念念叨叨太过烦人,燕帝止步,转身揪起他的衣领,沉声道:“你最好能想出办法,否则惊扰了帝神,你我难逃一死!”
颜空脸色发白:“陛下,对方很有可能是……”他颤颤巍巍地,下一秒所有话语都梗塞在喉间,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要找的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副悠闲无惧的模样。
一如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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