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骨崖,唐梅颂悄无声息地收回黑雾,随即一跃而下,几步之间跳至那条青色蛟面前。
青蛟扫了一眼悉数被诡异黑雾席卷了生气的妖兽,眸子愈发警惕地盯着少年。
唐梅颂却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隔着一段距离,他摁压了一下有些躁动的黑雾,小声道:“你走吧。”
青蛟微怔,但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它张开嘴,吼了一声,喷出一团火苗,只不过燃烧几息便灭了,只余青烟袅袅。
青蛟:“......”
唐梅颂:“......噗。”
青蛟怒目而视。
唐梅颂便又敛了笑,他轻咳一声,知道自己在这,这条小蛟怕是一直防备,于是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跟上扶枝澜的脚步离开。
青蛟歪了下脑袋,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就在二人正准备跃下太骨崖往山脚而去时,唐梅颂忽地被勾住了衣角。
小郡王低头看去,见那小蛟正努力地用爪子勾着他的衣物往上爬,摇摇欲坠。而一缕黑雾正焦急地绕着它打转。
唐梅颂连忙接住它。
他和扶枝澜对视一眼,就听小蛟口吐人言道:“帮我。”
扶枝澜默了一息,随即伸手把它弹开,小青蛟在土地上翻滚三周半才堪堪停住。
“有点忙。”人偶道完又补了一句:“抱歉。”
唐梅颂对上青蛟一瞬间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还在参加比试,不能带上你。”
更何况保睛莹虫还在虎视眈眈,若判他违规可得不偿失。
青蛟说话还不太利落,闻言又道:“比试,我,帮忙。”
唐梅颂“哦?”了一声,半蹲下来,屈指弹了弹青蛟的脑门,道:“你能带我们去妖兽的老巢吗?”
青蛟一听,表情变了几息,唐梅颂暗道自己竟然能从一张蛟脸上看出表情来。
那青蛟眼神变得凶狠异常:“妖兽老巢,正好。”
唐梅颂若有所思地瞧着它,忽道:“你不怕?”
青蛟:“怕?可笑。”
扶枝澜垂眼看它,随即扫了一眼悬崖底下,目光穿透层云直到深处,道:“你想复仇?”
青蛟点了点脑袋,也随之看向悬崖深处:“故土,被扰。”
所以,要都灭了。
既然目标一致,唐梅颂也便应允了。他看着扶枝澜给小青蛟掐了个净身诀,随即俯身将其托起,放在肩头。
两人一蛟便这么自悬崖一跃而下。
-
漫花丛生,衰草枯杨。
清风吹拂,被遮掩的森森白骨露出点影子来。积骨环绕之中,静静漂浮着一枚红叶。周围的妖兽皆是虎视眈眈,却惧于枯骨的剧毒而不敢上前。
风眠树下,藏息匿迹的两人静候了半晌。
其中一位少年手心捧着一株血色的龙骨花,花瓣随风摇曳,花茎却又急躁地想往红叶而去。
谢瓷用一指定住它,随即抬眼看向那枚流转红光的红叶。
“这是......?”
燕无厌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株狗尾巴草,正不紧不慢地闹着龙骨花。
小殿下闻言随之看了一眼,须臾便收回了视线:“传闻蛟化龙失败后坠崖,会产生极大的怨气,兽神便用净心叶镇压这股怨气。”
那龙骨花跟听懂了似的,艰难地躲开狗尾巴草后点了点头。
燕无厌唇角浸了一抹笑意,“它生了灵性,何不留着?无聊时分消遣一下也好。”
谢瓷没有立刻接话,直到小殿下抬起眼帘注视着他,才缓缓道:“比起无聊的消遣,送它回该回的地方才比较有意思。”
燕无厌指尖一顿,眸光沉沉地凝着少年,瞧不出喜怒。
小殿下聪颖如此,又怎会听不出少年的话里有话。
两人无言片刻,谢瓷忽而冷了眉眼,指尖一弹,金色的光芒便打了出去。
“谢瓷。”
于是金光强行被主人消散。
谢瓷和燕无厌转过身,闻声看去,只见扶枝澜肩上盘了一条青色的蛟,身旁唐梅颂朝他们颔首打招呼。
“你们怎么在这?”
“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后者顿了顿,先行回道:“来办点事。”
扶枝澜扫过他手心的花,眉心狠狠蹙起:“快放下!”
谢瓷微怔,他陷入静默中。
这该怎么解释好?
燕无厌扫他一眼,旋即慢悠悠开口道:“无妨,我给它下了言灵。不会伤人。”
扶枝澜这才放下心来,但仍旧凝着那朵花,唐梅颂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放松一些。随即朝谢瓷二人简短地说明了来龙去脉。
燕无厌盯了小蛟片刻,似是发现了什么,眉梢微微挑起。
青蛟也不甘示弱地回视,惹得小殿下轻笑一声,似乎觉得有趣。
三人转而看向他。
燕无厌沉吟片刻,却并没有说自己为何笑,而是道:“既然你们的任务是捕杀妖兽,那这些就交给你们了。”
唐梅颂敛下眉,五指笼罩黑雾,认真道:“请各位保护好自己。”
几人颔首,随即就见小郡王身形一闪,便冲了出去。
他像是一条在水里游刃有余的鱼,在妖兽之间穿梭自如,黑雾所到之处,留下萎靡的死气。但许是妖兽的数量太多,他显得有些费力,额间细汗密布。
扶枝澜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身影。
“他进步了很多。”谢瓷道。
“嗯,步伐敏捷,出手利落。确实长进不少,只是——”小殿下言而未尽,其余二人却也明了。
只是他的生命不知还经得起多少次的消耗。
扶枝澜眉眼笼罩一片愁郁:“这是他的选择,我不知......”
燕无厌眸光微黯,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下已经布满裂痕的银镯,视线和谢瓷望过来的目光对上,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这便是他与扶枝澜不同的地方,他爱的人,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选择他都可以迁就,但若是危害到对方的生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让。
-
四极岭,岳不恣正对着死去的妖兽念毕往生咒,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捏了捏鼻尖,随即蹙眉看向骤然阴冷如夜的四周,默默给自己加了一道御寒诀。
然而没走几步,便又热得抹去额上汗渍。
四极岭,实至名归。极寒极热、极夜极昼,顷刻之间便是无序变换。
岳不恣面上看起来八风不动,实则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这样子走下去势必会影响自己的行动,不如选择一地,将妖兽吸引过来。
年轻和尚打定主意,便两指捏诀,一顶金钟骤然上空,展开一道结界。将无序的变换隔绝在外,结界内四季如春。而他本人隐匿气息,静坐一旁。
岳不恣阖上眼,双手合十。不多时,他的袖口微微动起来,他睁开眼,思忖片刻,把红纸伞拿了出来。
拿伞依旧怨气缠身,薛魇在里头从未放弃过挣扎。
“施主,不必白费力气了。”他好言相劝。
薛魇恶狠狠道:“放我出去。”
岳不恣:“小僧答应了谢瓷,要将施主度化。”
伞内的薛魇红着眼眶,委屈道:“我只是想追随他,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需要被度化,您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岳不恣沉吟一瞬,道:“你犯了杀孽,仅仅是这个原因,小僧都不能放你离开。”他静了一息又道:“施主的执念太重,这并非是件好事,早日放下,许会有不一样的开始。”
“放下?”薛魇软下的语气再次强硬起来:“和尚,你可有过执念?你若有过,便不会说出这些话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说度我,让我放下,何其伪善!”
岳不恣并不恼:“小僧自然有执念,但小僧不会强求。人有七情六欲,才能称之为人。行走红尘,又怎会不沾红尘。”他循循劝道:“但过度的渴求,以至于不择手段,则会害人害己。施主可明白?”
“害人害己?呵。”薛魇大笑了起来,良久才低声狠道:“世人待我以恶,我凭什么回之以善?”
岳不恣轻叹,他摇了摇头,把红纸伞收了回去,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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