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挣扎,愣愣地被龟奴拖走。
老鸨狠狠剜她一眼,忙招呼人把尸体带走。
夜色如黑色的幕布逐渐笼罩下来,四周万籁俱寂,唯有不知名的夜鸟偶尔发出声响。一道黑影从屋脊间飞快掠过,她身形灵活,如一只猫,在瓦片上穿梭自如。
在她身后的黑暗处,一道人影默然而立,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与相貌,只能从颀长挺拔的身形看出他是位男子。
他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顷刻转身。
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宁雪客伏低身子,待人走过才轻巧地跃上旁边的围墙。
她顺着围墙跳上房顶,瓦片在她脚下发出簌簌的响声,但这点响声瞬间就被屋内的调笑声所掩盖。
宁雪客小心地掀开瓦片,没想到这房间正好有人,猝不及防看了满目赤条条的身子,那女人还在娇媚说着荤话,听的她老脸一红,险些摔下去。
她忙放下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宁雪客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期间还被迫看了许多活春宫,颇有些郁闷。
她记得白天看到龟奴带人往后院来了,奇了怪了,尸体放哪里了?总不能这么快就埋了吧,也没见人抬出来啊?
她这边在费劲寻找,殊不知,自己的家要被偷了。
因着她是要做贼,那剑又太有辨识度,不方便携带,于是她将剑留在了客栈。
男人目送宁雪客离去,转身进了她的房间。
屋内无灯,唯有一丝月光透过窗子洒下,黑衣人目力很好,就算在漆黑的环境中也能视物。
因此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剑,他快步走过去,拿起细看,剑被红色布条包裹,是宁雪客常背那把。
他刚要解开布条,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床,确保她不在,才放心解开。
借着月光,他看到剑鞘上刻着一根根缠绕的藤蔓,藤蔓纵横交错,布满鞘身,石头本能地觉得不对,似乎记忆里的剑不是这样。
难道宁雪客真的不是秦家人。
他摸不准是否是因为自己儿时的记忆出了纰露,但是父亲一定记得,他仔细打量,片刻后便将剑的模样尽数记住。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小心翼翼把剑包好,恢复原状。
离开时,最后看了一眼,确认屋内的摆设和他来时一样后,便放心关门离去。
他动作轻缓,脚下更是连一丝声音也无,就连住在旁边房间的谢一刀也没有注意到。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石头连忙磨墨提笔,顷刻间,一把栩栩如生的剑跃然纸上,细看下,竟和宁雪客那把剑一模一样,连藤蔓的弯折弧度和数量都分毫不差。
石头回想细节,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便将画折起,正欲塞进信封,又似想到什么,直接将画塞进自己怀里。
毕竟事关十一年前秦家灭门事宜,若是泄露出去给宁雪客招来灾祸怎么办,还是他亲自回家一趟好了。
只是,“希望爹这次不要打这么狠。”他暗自嘟囔。
不过想想也是不可能,他悄无声息离家这么久,爹不把他皮扒了就已经算仁慈了。
“等那臭小子回来后,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凤凰山庄内,一位中年男人正大发雷霆,他身着暗青色锦衣,后肩至胸前用暗金线绣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他身姿挺拔,双眸锐利,虽已至中年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细看下,那双丹凤眼和高挺的鼻梁竟与石头有六分相似。
他便是凤凰山庄的庄主,当今武林剑法第一人——凤天骄,也是凤剑寒的父亲。
只是这个武林上颇负盛名的天才少侠却似乎令他十分头疼。
“找!去给我找!难不成真的跟女人跑了吗!”
一旁的美妇人哭哭啼啼,她长着一双圆圆的杏眼,瓜子脸樱桃口,标准的古典美人。
“都说让你对寒儿好点,现在倒好,将他逼了出去,我的孩儿从没离开过娘,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吃饱穿暖。”
凤天骄颇有些郁闷:“我哪里逼他了,我们凤家的儿郎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少年时也是这样啊。”
夫人不客气回怼:“你个皮糙肉厚的能跟儿子比吗。”
被夫人打上“皮糙肉厚”标签的庄主语窒,更加郁闷了。
另一边,宁雪客来到后院,正欲进去寻找,忽地听到后门传来声音,她快步走来,借着墙边的竹子遮掩自己。
后门站着两个强壮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肩上扛着草席,看那形状,内里应当是人。
莫不是翠翠的尸体?
“喂,冯强,你大晚上干嘛去?”看守大门的男人问。
叫做冯强的男人吐口唾沫:“将这东西扔乱葬岗去。”
“这尸体?”看守掀开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官府那些人不是要求家属领回去吗?”
冯强冷笑一声,似有几分鄙夷:“就是她老子把人卖过来的,拿了钱就六亲不认,怎么可能会管她,不说了,我还得快点扔了尸体,回来给孙妈妈复命呢。”
看守打开门,又提醒一句:“你小心些,听说乱葬岗那边不安生。”
冯强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他嗤笑:“俗话说鬼怕恶人,不听话的小婆娘、闹事的穷光蛋,死在老子手里的也有几个,我若是怕鬼,早被吓死了,得了,我先走了,待会别忘了给老子开门。”
看守嘟囔:“也是,要是世上真的有鬼,恶人早死光了。”说着冲走远的冯强喊了一声:“回来时别忘了大力敲门,否则我听不见。”
男人摆手:“知道了。”
宁雪客悄声跟上。
如今正是半夜,路上空无一人。宁雪客一路跟着他来到镇外的乱葬岗,相比白天的静谧,乱葬岗的夜晚更加阴森恐怖。
壮汉虽然嘴上说着不信鬼神,但真来到这个环境,也是吓得额头冒汗。偶有几声动物的叫声就将他吓一跳。
本来该扔到乱葬岗深处的,他实在走不下去,便寻思随便找个地扔了,到时候告诉孙妈妈已完成任务就行,反正她不可能亲自来看,扔哪里不是扔。
冯强将尸体放下时,草席歪到一旁,露出张铁青的脸,艳红的舌头抻到下巴上,吓得他一个踉跄,双手合十连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你去找谁,我只是个小喽啰,都是听命行事,你可千万不要缠着我啊。”
说完他急吼吼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那架势活像有鬼在撵,不过其实也差不多了。
待人离开后,宁雪客从藏身处出来。
翠翠不是自杀吗?为何壮汉说去找害她的人,难道她的死真的有内情?
宁雪客沉思片刻,看向不远处凸起的草席,只要检查她的尸身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她终归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在这种情形下也有些害怕,方才还有壮汉在这,这会就只有她自己,更是惊悚。
她看向草席下的尸体,给自己做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敢走过去。
翠翠躺在草席里,由于天气冷,尸身还未腐烂,自然也没什么乱爬的虫子。
看的久了,宁雪客忽地觉得她有些可怜,恐惧之心也退了几分。
“打扰了,但是你身上有我想知道的东西,如果你是自杀,看完后我会把你的尸身好生安葬,如果你是被害,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凶手。”她慢慢揭开草席,边说边剥开她的衣衫,那身白粉色衣裙沾染了脏污和血液,但依旧漂亮。
衣裙被褪下,宁雪客看清了她身上的掌印。
那是张青紫色的掌印,小拇指的地方缺少一块,似乎拍出这一掌的人少一只拇指。
奶娘身上是一只完整的掌印,但是力度形状与翠翠身上的如出一辙,如果是同一个人打出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他因故受伤,缺少一根小指也不是没有可能。
宁雪客在她胸前一寸寸抚摸,接着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探入心脏处的穴道,不断转动,似乎在试探什么。
半晌,她收回银针,又去看她的瞳孔和舌头。
果然如她所料,翠翠不是被吊死,而是被这掌印的主人震碎经脉而死,她刚试探,发现她胸前的肋骨尽碎,经脉也纷纷断裂。
且眼下没有出血点,舌骨也尽数撕裂,呈现出不自在的外伸状态,不像是被绳子勒断,倒像是被人硬生生扯出来。
看来这人想伪造翠翠上吊的姿态,但是伪装手法过于粗糙,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对于宁雪客这种从小就接触药理医理的人来说,很好分辨。
但是翠翠一个青楼的花娘是怎么惹到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呢?
宁雪客百思不得其解。
白日里的胭脂似乎跟翠翠很熟,还有送她衣服的书生,他应当知道些内情,说来也奇怪,他如此爱翠翠,得知翠翠死了竟然连一面都没露,难不成她的死和他有关?
冯强刚把尸体扔出去,宁雪客趁夜又把尸体送回去了。
尸体自行归来,心里有鬼的人必定会露出马脚。
听着屋内的骚乱声,她嘴角勾出一抹笑。
客栈内,宁雪客先回自己房间,发现剑好端端放在桌子上,不由得挑挑眉。
难不成她算错了,黑衣人没再来?
她来到隔壁,轻轻敲门,谢一刀正抱着剑睡的开心,冷不丁被惊醒,便知道是宁雪客回来了。
她打开房门,将剑递给她。
“喏,我昨晚抱着它睡的,绝对没第二个人碰到。”
“多谢。”
宁雪客接过剑,怪的是,这把剑竟然和她放在桌子上那把一模一样,只是鞘身上的花纹不同。
显然,她房间那把剑只是障眼法。
没人看是吧,我发疯尖叫阴暗爬行,我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夜探尸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