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甜瓜就得强扭

我是柳家第十三代单传,单名一个随字。从小自然是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可惜的是,我的父亲似乎在为什么厉害的神秘组织做事,总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柳家本就是世家,高门大户,天天想结交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前不久正是我及冠的生辰会,各路亲戚远的近的亲的疏的,但凡沾点关系的挤破脑袋都想参加我的生辰宴,不过我知道,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结识柳家家主而已,可我这个亲儿子,还是在行及冠礼当天才知道父亲没有赶回来的打算。我承认我被惯得多少有了些少爷脾气,有那么一丝丝的任性,但如此重大的日子里,父亲没有回来,无疑是让我难堪,所以我很幼稚地报复回去,从生辰宴中途溜走了。

及冠礼没行成,这事儿闹了个沸沸扬扬,父亲过了几天姗姗来迟,怒沉着一张脸,大手一挥,把我打发到了乡下某个姨娘的家里去寄住帮工,俗称修行,要治一治我这少爷脾气。

我跟姨娘其实往上追溯七八代都扯不上一点关系,父亲只是为了发泄他那股怒火,我也乐得不用跟他干瞪眼,带了两个机灵的手下一起下乡了。

我跟姨娘不亲,她只给了我一个比柴房马厩还不如的小房间给我住。机灵的手下很快给我把屋子收拾了,我坐在有点硌人的硬床上皱起了眉头——这屋子老旧,透着一股霉味,窗户纸也都有不少岁月的痕迹,划拉了数不清的破缝,往里呼呼灌着风,屋子里就一张瘸腿破木桌,一条长凳,床边一个锁不上的矮柜,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我心烦地冲仆从指了指那张瘸腿的桌子,阿清撸起袖子直接把它扔到了柴房当柴火,还没多久,姨娘就风风火火地赶来问我那桌子的事儿。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我换了笑脸道:“都怪阿清不懂事,非要给我换张新桌子,姨娘屋里的桌子可要一并换了?”

虽然跟姨娘不亲,但她知道我老柳家的实力,瞪了我一眼道:“柳少爷想怎么置办屋子我不想过问,老爷说这房子是租给你的需要缴纳租金,这是契约书,加上刚才损坏的桌子,刨去零头,需要三贯钱,还请少爷结一下。”

我睁大了眼睛,就这么个破烂,还要三贯钱?我是家底殷实,但不是傻不愣登的冤大头!姨娘见我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我这已经是打了折的,少爷要是不乐意,外面那些个黑心的比我这贵十倍。”

姨娘限我今天内交齐,扔下话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门还没关上,阿清就忍不住道:“少爷,咱们可不能交这钱,这不明摆着漫天要价。”

我点了点头,示意阿霜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过半刻钟,阿霜便回来了,有些无奈地告诉我,外面的要价确实更离谱,而且老爷召他俩今天之内得回去,不然就逐出家门,我咬了咬后槽牙,父亲显然不遗余力地给我使绊子不想让我好过,阿清与阿霜将身上的银两都给了我,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回去了,我捏着钱只能暂且先忍了。

第一日刚来安顿,我丝毫没有要干活的打算,拾掇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就上了街打算觅食。

这小镇子叫安兴镇,不算大,半个时辰就把主街走得差不多了,镇子上还算繁华热闹,我进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酒楼,点了些招牌菜。

等上菜时,我先要了些酒,上酒的是个挺壮的年轻小伙,虽然皮肤晒得黝黑,但长得还挺不赖,浓眉大眼,宽肩窄臀的,臂弯间一边各夹了一大坛酒,中间合抱一坛,头顶上还顶了一坛,走起路来带起一阵风,步子却很轻,头顶的酒坛也稳稳当当不见晃,明显是个练家子。

我见猎心喜来了兴趣,他过来上酒时,我从桌子底下伸出一条腿绊他,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像藏着刀子,也不继续过来了,一抬头,将顶上那坛酒顶抛到空中,长腿一扫,酒坛便稳稳地落在了我的左手边。他冷冷地开口:“客官你的酒,慢用。”

我咧出一个笑,边往碗里倒酒边道:“少爷我这缺个伺候的,你送完了酒就过来。”

那人斜了我一眼并不应,转头就去送酒去了,我摸着碗,仰头喝了一大碗酒,这酒又辛又烈,刚下肚就烧起一团火,我心里有些毛毛的,盯着他穿梭自如的背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菜上来时,他已经送完了酒,但并不过来,我不免想较起劲来,喊住其他小二指了指那个人道:“让他过来伺候。”

这种事也不新鲜,不过很多时候是贪财好色的客人,指定一些女子陪桌,像我这样的,大多是找茬,所以这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都有些急了:“客官,他刚来不懂伺候,我给您换个机灵点的。”那小二也算会来事,马上对旁边的女娘使眼色,那女娘立马小跑过来给我倒酒,我伸手盖住酒碗,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个男人,“我就要他伺候。”

最终,他还是站在了我桌前,我用手指弹了弹碗沿,示意他倒酒,他杵了一会儿,那小二一直冲他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瞪冒烟了,他才放下架子,给我倒了一碗酒。

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找茬的少爷,我只是看他长得顺眼,在这种小地方还有练家子也是难得,所以剑走偏锋了些,其实没有要难为人的意思,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示意他坐下,他明显地皱了皱眉,但这次没僵持多久,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看来他是真不会伺候人,一句话也不说,酒喝完了也不见他主动倒,我扑哧笑了一声,反而给他倒上一碗酒,推到他面前。

他梗着脖子,声音还是很冷:“不会饮酒,多谢好意。”

这谢得一点也不诚心,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又莫名其妙地较上了劲,将酒碗推了推:“少爷让你喝你就喝,银钱少不了你的,这么端着做什么,我还能轻薄你不成。”

我的话又惹来他狠狠一剐,眼神如果能杀人,我身上已经有两刀了。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别人巴结讨好我,还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我去抓他的手,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敏灵活,游鱼一样溜走,端起了碗浅尝了一口,就放下碗硬得像块臭石头一样开口:“不胜酒力,扫您的兴,失陪。”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我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一击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往下按,手下的肌肉很结实,充满了力量,他那双黑亮的眼瞳直视着我,跟我较劲,我用了几乎八层力,也不见有一丝变化,我俩这样僵持,那小二实在是看不下去,抓着他的手安抚他坐下,又打圆场道:“客官,别跟他一般见识。”小二见他还不动作,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背,就差跪下来求他了,他才慢吞吞地低了低头:“抱歉。”

我换上笑容,将碍事的小二打发走。这搞得我好像个找茬的恶霸,既然他不想喝酒,那就不喝,我又夹了些菜到他碗里,劝他吃菜,这回他总算没有第一次就拒绝,但也只是吃了一筷子就放下:“吃饱了,多谢客人。”

我捏着筷子,目光从他脸上往下扫,他穿着打了补丁的短打,肌肉横练的双臂暴露在外面,从刚才的试探来看,他武功不赖,我心痒难耐,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他听了显然有些吃惊,好一会儿才答到:“谢韫,住安兴镇。”

我拧了拧眉毛,对着这么个硬茬,一时间竟也有些束手无策,我随便尝了点菜,大多时候都在打听他的消息,但他老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回答也很是敷衍,一顿饭下来,有用的信息不多。

结账的时候,他们好像认准了我这个冤大头,一顿饭居然要了我一贯钱。

我出了酒楼,在街上闲逛了许久,几乎快要宵禁了,才等到谢韫从酒楼出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拦住他道:“白天我看你是个练家子,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认识认识,有空也好练练手。”

谢韫从我旁边走过,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说:“不交。”

我有些傻眼,看这镇子对我的态度我以为我柳随的名头已经打响了,旁人迫于父亲的淫威昧着良心使劲儿坑我的钱,我也好赖话没说一一接了过来,他们得了钱,好歹也是给了少爷我一些面子,并没有再添堵,也没有这么不识趣,但谢韫不一样,他是油盐不进,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故技重施抓住他的肩不肯放他离开,但晚上他显然已经没了顾忌,肩膀一抖,弹开我的手,反身握指成拳毫不留情地打向我胸口,带起的拳风十分惊骇,我摸不准不敢硬接,退了几尺,一抬头这小子就跑路了。

我舔了舔唇,那股焦灼毛躁的感觉让我心烦,但我已经找不到谢韫的踪迹,只能扫兴地回了姨娘家。

白天的时候没注意,晚上回来,我的对门居然点了灯,还有人跟我一起住‘柴房’,我禁不住好奇走近了点去看,那窗户纸烂得跟没有差不多,更有趣的是,我看到了谢韫。

好巧不巧,他就住我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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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下乡
连载中_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