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大眼瞪小眼,我先乐了,走到门边敲了敲门,但里面没动静,我又跑到窗户边,自顾自话:“这就是缘分,谢韫!我们来切磋两把吧!”
我嚎了两嗓子没效果,又去敲门,其实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我自己都嫌我自己有些烦了,我只是觉得难得遇到个身手相当的,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没点解乏的怎么行。
我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去看,他还是懒得搭理我,当我不存在,我喊得有些口干舌燥,干脆伸手从缝里把他的窗户插栓取了,自己给自己开了窗,撑在窗边上继续磨他:“你这功夫哪里学的?又怎么会在姨娘家?”
“要不我教你北傲诀心法,你底子好,殷雷腿法学起来肯定也不错!你喜欢用刀……吗。”寒光一闪,一把横刀十分刁钻地插进我的手肘与窗户相触的地方,我吓得立马缩回了手,不想被剜掉一块皮,那把刀十分利索地往上一抬,穿过破窗户的缝隙,把窗户扣了回去,将我拒之窗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摸了摸鼻子,刚才那十分漂亮的刀法让我如芒在背,甚至沁出少许冷汗,身体感觉到了危险在恐惧战栗,但我的心跳却不可抑制地加快,精神也亢奋起来,越发想要结交谢韫。
但今天吃了太多闭门羹,少爷的雄心壮志多少被消磨了些,反正我俩住这么近,我有的是法子磨他。
*
天还没亮,鸡就开始打鸣,喔喔喔地跟叫魂一样,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行尸走肉一般,循着声源一路过去,掐住了叫得最大声的一只鸡,我还没穿鞋,就踩着鞋袜出来了,此时感觉有些湿滑,让我精神激灵起来,我低头看了看……
“!”我手指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力度,掐得这只鸡拼命扑腾,抖了一地鸡毛,我咬了咬牙,杀鸡哪里用得着少爷出手,我将它扔回鸡圈,脱掉了鞋袜,阴沉着脸往回走。此刻早已经睡意全无,无比清醒了。
我跟谢韫的房间门对着门,中间有一块挺宽敞的空地,正打巧碰到他起来在角落里的水井打水。这时候天还麻麻亮,但我穿着白色中衣,身上扎着几根显眼的鸡毛,还提着沾了鸡屎的鞋袜,可谓是狼狈至极。
谢韫听到动静,淡淡地瞥过头,我心虚地将鞋袜藏在背后,有些尴尬地脚趾抠地。他还是那个死样,既没有直接笑出来,也没有打趣一句话,把我当个空气一样,看完就转头继续打水了。
我心火又沸腾起来,幼稚地较上了劲儿。
谢韫打完了一桶水,像小狗一样,将水扑到脸上,连头都埋进去,连洗带甩的,看着有点可爱。
按理说我应该让开,但我的衣服已经很脏了,至少谢韫用过的水比我身上的鸡毛干净,我任由甩出的水溅湿了我的衣服,提着脏得不行的鞋袜,放在了井边,十分生活化的味道让我忍不住皱着眉闭气,但谢韫并没有让我的意思,闻着这味道也面不改色,继续打了小半桶水倒在旁边的木盆里净手,我看着他慢吞吞的动作,总觉得他是故意晾着我,让我出糗,等他捣鼓完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洗上澡,我终于在他连指甲缝都搓干净之后忍不住开口:“洗完了吗,让我也洗洗。”
谢韫将手搭在木桶上,又将它放进井里开始打水,我燃起愤怒的情绪,将脏衣服干脆脱了个干净扔在了木盆里,我常年练刀修习腿法,藏在裁剪得体的衣服里倒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其实比起谢韫也不遑多让,他明显感觉到了我的压迫,绷紧了身体,我实在是忍不了了,自己跑到井口徒手拉着绳子把水桶往上提,谢韫愣了一下,握着辘轳的手一滑,辘轳猛地回转,绳子勒着我的掌心被水桶往下沉,我手心瞬间被磨得火辣,下意识地松了手。
我跟他再度大眼瞪小眼,谢韫没吭声,重新打水,我摸不准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没敢再去抢,他提着新打上来的一桶水,猛地泼向了我,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得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要躲,从头到脚淋了个落汤鸡。
水没有浇熄我按捺多时的怒火,反而让我徘徊在了失控的边缘,我抹去脸上的水,用手指简单粗暴地将头发往后梳,可算能无阻地看着谢韫,我磨了磨牙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辘轳又从他手里滑了下去,他退后了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一会儿才有些生硬地说:“帮你洗洗。”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软趴趴地垂着,还在往下滴水,奇迹一般被抚顺了毛。
我养过一条狼狗,它洗澡也喜欢甩来甩去,还要扑在我身上拉我一起洗,我的怒火很快消散,毕竟谢韫他这是想帮我洗,这说明我们的关系有了飞速进展,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乐得几乎笑开了花,谢韫盯着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无法掩藏的吃惊,往后又退了两步。
肯定是让我鞋袜上的味儿给熏着了,少爷我不是那种小心眼儿记恨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自己打水来洗就行了。
他似乎没想到我堂堂一个少爷,还会洗衣服,虽然离得远了些,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给木盆里换上干净的水,一边往外挑着鸡毛一边心痒难耐地准备趁热打铁拉近我们的关系:“你起得好早,真巧啊。”
这种开场白他多半不会回,我又继续叭叭:“你是要去一品香酒楼上工了?”一品香就是我昨天去的那个酒楼。
谢韫看着我在那里搓搓洗洗,慢半拍地回答:“还没到时间。”
我现在耐性极佳,也不嫌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么接触下来,我觉着谢韫他就是话少,又经常冷着个脸,长得很是魁梧,以致于外人一看到他就生出惧意,很少有人愿意接近他、了解他,但少爷我不一样,喜欢的东西,我愿意耗着性子磨,我肯定能挖出来不一样的东西。“那你待会儿要去干什么?”
“喂鸡。”
我洗衣服的手一顿,天又亮了不少,他脸上仍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是会跟我开玩笑的人,我洗干净手,将已经半干的头发随便找了根布条子先扎了下,便走到他身边道:“我跟你一起去。”
再次来到鸡圈,我在外围停住了脚步,这些鸡看到谢韫后叫个不停,扑腾着挤在鸡圈边,浮毛到处乱飞,我憋着气忍耐,只见谢韫撸起袖子就是干,拿起扫把在那儿打扫,不可描述的气味大了起来,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谢韫回过头冲我道:“你去捡鸡蛋。”
我指了指我自己有些难以置信:“你说我吗?”
谢韫见我没有动,扫完以后便在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个篮子,俯身去鸡窝掏蛋,眼疾手快,如同迅雷之势,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少爷我从小锦衣玉食真没干过这活儿,我跟过来纯是好奇他喂鸡的样子,但我的旁观,明显让谢韫看低了我,他提着装好鸡蛋的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急得不行,这地又烂,我没穿鞋,被扎得又跑又跳的,一路跟着他到了厨房,看见姨娘冷淡的脸还有些吓了一跳。
毕竟除了我爹,谁对我都是和颜悦色笑脸相迎的,现在这名单得加上姨娘和谢韫。
但姨娘见着谢韫,脸上绽开了笑容,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放在了灶台边的柜子上,在围裙上搓了搓手,这才从冒着烟的锅里捞了个熟鸡蛋出来殷切地塞到他手里,“一会儿要出门了吧?可别饿着肚子。”
我揉了揉肚子,感觉有些饿,眼巴巴地看着姨娘,等着自己的那份。
姨娘见谢韫收了鸡蛋,又坐回了矮凳上往灶里加着柴火,我欲言又止,看了看谢韫。
谢韫终于开了尊口:“他跟我一起去喂的鸡。”
姨娘手里还在不停折着干树枝往灶里塞,一边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想不到少爷这么自觉,自己已经开始上手了,那儿正好有少爷每日修行要做的事,少爷得空就看看吧,要是不想做,我也拿你没办法不是。”
我听着姨娘阴阳怪气的话,皱了皱眉,但还是走过去从桌上拿起了那份详单,一长串看下来我直接傻眼。
先不说刚才跟着谢韫去喂了鸡,接下来我还要拉磨,喂猪,上山砍柴,挑水,煮饭,下午还得去镇上卖货看店,帮忙补货运货,完事还要割猪草,劈柴…除此以外还要磨炼自己的武艺,我这哪里是修行?明明是给人当奴隶。
谢韫斜着眼睛来瞥,我灵光一闪,将详单塞进了他手里对姨娘道:“既然都是修行,我自然会一一做到,只是想来姨娘也知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过于陌生,我想请他同我一起做。”
谢韫打开看了眼,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应了下来:“时辰刚好,跟我拉磨去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