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需要朋友

我这一来就长了见识。

谢韫体格健壮,做事利落非常,将豆子往石磨的洞眼一倒,加了些水,便把拉绳往身上一套,稳步围着石磨转,那圆盘也转动起来,榨出雪白的水,他就这么拉了几圈,然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将绳子套给我,说到:“来吧。”

我握着绳子呆愣着,谢韫用眼神催促我,我干笑了两声,话都放出去了,不就是做点苦力活,比起平日里习武修行,这都是小巫见大巫,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便套上绳子学着谢韫的动作,哼哧哼哧地往前拉,这石磨吃的劲儿很大,我拉了十几圈,感觉比扎一炷香的马步还要累,汗淌了下来,谢韫递给了我一根毛巾,我瞧着还算干净,便拿过来擦了擦热汗,挂在了脖子上。

谢韫握住石磨上的柱子,我好奇地盯着,还以为这根柱子是多余的,没想到谢韫一推,这石磨比刚才轻松很多地转了起来,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满地控诉:“用推的比拉快多了,你怎么现在才教我?!”

谢韫面不改色:“拉的这个套骡子身上,也得学。”

我气得扔了绳子,也不想推了,谢韫看着我,见我没动,也就自顾自地磨起了豆子。

我捏紧了脖子上的毛巾,谢韫并不像是会跟人开玩笑的那种人,可他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我就问哪家少爷他会推磨拉磨的?!我连做饭都要现学!

不过谢韫算是良心发现了,他一个人就把要磨的豆子都弄好了,他洗干净手,接了些水往脸上扑,将流淌的汗一并冲走,伸手往脖子处捞了捞,随后有些疑惑地睁开眼,我擦着汗看着他,他看着我欲言又止,难道说,我脖子上的汗巾是谢韫的?我的动作慢了下来,动用灵敏的鼻子嗅着,好在毛巾上没有什么异味,我取下来递给他,试探道:“还给你?”

他别过头,干脆用袖子一擦就算了,拾掇了之后他道:“我要去船上了,喂猪、砍柴、挑水你自己没问题吧。”

我呵呵笑了两声,纯出力肯定没问题,但少爷我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做,谢韫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纠结的神色,他又道“我只教一遍,你仔细看。”

我点了点头强打精神跟着他去猪圈喂了趟猪,上山去捡柴,然后从井里打水挑到厨房…做完这些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热得快要爆炸,头发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新换的衣服也又潮又润,我贪凉将它们脱到了腰间,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毫不忌讳地继续用谢韫的汗巾擦着自己脸上、身上的汗,谢韫看着我好几次都想开口,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我思来想去,觉得谢韫应该是界限感比较强的人,他虽然介意我用了他的毛巾,但一直没有开口,就说明关系突飞猛进后他已经不再抵触我,我将脖子上的汗巾扯下来用凉水洗了洗,拧干后递给他,再次发出盛邀:“你也擦擦。”

他盯着我的手,根本不接,反而道:“先前你说的切磋,七月十三,镇外桥头,可以一战。”

我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谢韫居然主动说要和我比武!这七月十三,也就是五天后了!我激动起来,连忙应下,又从‘柴房’的井里挑了两桶水,结果厨房的水缸满了,我干脆自己拿来洗了个冷水澡降温。

就这样,苦行僧一般的修行生活开始了,试探谢韫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他虽然板着脸看着不好惹,但我扒拉他窗户他也只是把窗户关上,并没有再用刀赶我,我用他的毛巾他也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连嘴皮子都懒得动了,就连我抢他的肉,他也只埋头干饭,再也不夹肉,体贴的全让给了我…他的种种放纵我的行为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又到了一个新台阶!

到了约战当天,我提了傲霜刀,早早侯在了桥头,但我左等右等也不见谢韫来,才想起来当时没约具体时间,我乐了几日完全也没觉得不对,搞了这么一出。但我兴致高昂,提着刀就去了一品香寻他。

他还是在送酒,穿梭的身影很是利落,但别的客人不会像我一样要他陪酒,所以他只是不停地在我眼前掠过。我琢磨了一番,既然我们已经变成了朋友,好像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吃过肉,我这来了乡下受他照顾,也合该宴请他一回。

我特地挑了个包间点了一桌特色菜叮嘱小二让谢韫来陪酒,在等待的间隙里,我点燃了屋内的熏香,闻着还不赖。二楼的窗户可以推开,能看到热闹的街和远处的山林,也算有些情调,不枉这一顿又搭进去我一贯钱。

菜已经上得七七八八,谢韫姗姗来迟,看到是我以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不可抑制的空白,随后难得地皱眉问我:“你又要干什么?”

我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疑惑,怎么我请人吃饭他还不乐意?我自动忽略他的话,殷勤地挪开椅子请他入座。

“这些天多亏了你照顾,请你吃个便饭。”

谢韫抿着唇,杵在门口不动,拒绝到:“我还要送酒,你自己吃,谢意我收到了。”

我下意识地拉住他,他抽了一下没抽出去,转过身瞪了我一眼,猛地加大了力道往回扯,我早就料到了,双手齐上,比他还快一步,直接将他拽了进来,嘭地关上了门。

谢韫显然不肯乖乖就范,长腿扫我下盘,我双手擒着他的肩借力灵活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将他往我手边一带,脚勾住椅子的横杆拉了过来,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坐下。

“来都来了,就别拒绝我了。”

谢韫还不死心,双手拿住我的手扯离了他肩膀,把我往前一拉,眼看着我就要撞上椅背,我抽出手扎稳下盘手握住椅子用力一转,与谢韫面对面,这下他也不拉我了,抬起脚抵在了我的胸口,阻止我再前进。

这身衣服还是刚下乡的时候穿的那身,料子顶好,以前我不屑一顾,但现在除了这身,其他新制的都是粗布衣裳,遭他这么一踩,我不免心疼,手握住他脚踝往前推,直到他膝盖抵住了自己的胸口,我的衣服才从鞋底下解脱。

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的泥,没好气道:“唯一能见人的一套了哥,别给我糟践了。”

谢韫抽了抽脚,我顺势放开,我见他终于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将椅子转过去推近到餐桌旁,围到桌前殷勤地倒酒,我们手几乎靠着手,亲近了许多,我把酒塞进他手心,洋洋得意道:“特地要的十年陈酿,你快尝尝。”

谢韫推了回来,冷着脸有些赌气一般:“不喝。”

我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但心底里却涌出一种觉得他有一丝可爱的莫名情绪。我记得他喜欢吃红烧肉,但最近都被我抢走了,既然是自己宴请答谢,那自然要周到体贴。

我立马找了块肥中带瘦、软糯无比的肉往他碗里放,哄到:“那你尝尝这个,入口即化,你肯定喜欢。”

他脸上有些纠结的神色,最终还是乖乖吃掉,我不禁又夹了几块,他拿起筷子拦住我:“我自己会夹。”

我自然也不再强求。

我一边吃一边喝,这酒还过得去,喝了几碗下肚,肺腑里都烧了起来,胆子也大了起来,我揽住谢韫的肩膀将他靠向我,半开玩笑半是试探道:“不打不相识,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谢韫皱着眉,也不吃肉了,抓着我的手掰开,我毫无防备,这一下别得我的手有些疼,我连忙道:“疼…你是一点不收着力道!”

他估计是看出了我是真疼,又猛地松了手,我活动了下指骨抱怨:“下手忒黑。”

谢韫皱着的眉毛更拧巴了:“我不明白。”

我喝着酒等他的下文。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谢韫基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眉头皱在一起,连几乎当我不存在的眼睛都透着很多茫然,抿紧的唇十分用力,我没吱声,谢韫自顾自道:“你从小锦衣玉食,但我不一样!我没空跟你玩什么富贵少爷穷兄弟的戏码,少爷换个人消遣可以吗?”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居然被他这样误解:“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这顿饭也是特地请你。”

“我不需要朋友。”谢韫死死地盯着我,霎时,难堪的感觉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捏紧了酒杯,随后放下,将在意的情绪隐藏起来,十分冷淡道:“既然如此,饭也不用吃了,说好了今天切磋,拔刀吧。”

我一直觉得谢韫的刀很快,但我没想到这小子远比我想的更快,我甚至没有看清他从哪拔的刀,罡风已经在我暴露的皮肤处划出小口,我拍桌后退,摸住大刀连着刀鞘一并抽出,用力挥出刀墙,将他这一刀拦了下来,仔细一看,这小子把我另外一把傲霜刀拔了。

我已经输了,但我曾几何时服过气。

我拔出大刀,刀鞘握在手里权当另一把刀,矮下身去,提高了速度,朝着谢韫的左肩砍出一刀,收势不停,刀鞘下压挥出另一刀,狠辣地击向他太阳穴。

傲霜刀与横刀不同,尤其是他拔的短刀,他横过刃,反手握住一挑,看着都是巧劲,但一碰上才知道有雷霆千钧之力,我的刀鞘被打飞,手心击得发麻,大刀也被他长腿一扫打偏了轨道,我立即双手握住刀柄,灌力十成十,刀光划出一条刺目的白光,谢韫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比这光还要冷,他一个纵跃,刀刃劈头而下,与我横挥的刀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谁也不让着谁,两把刀抵在一起,我死死地瞪着他,我发现我除了难堪的情绪外,更多的是一种亢奋,刀鞘震麻了我的手心,但那令人着魔的颤动并没有停止,而是一直触及到了我的心脏,我大喝一声,爆发出蛮力,压着谢韫抵到了桌前,喘着粗气看着他早已恢复冷漠的眉眼。

我承认那一刻我有些急了。

我单手握刀压着他,另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凑近了些,让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即使不愿意看我,也只能折射出我的影子,“少爷我想要的,都要拿到手,这场比试你赢了,但不代表其他的你赢了。”

我看着他眼里的错愕,以肘击他腕骨,接住脱落的短刀,与大刀一并归鞘,重新坐回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压低了声音道:“出去吧,别扫我的兴。”

谢韫本就不想在这里呆,便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门关上后,我终于肆无忌惮地端起酒猛灌起来。

很危险,我是对他很感兴趣,可是他三番四次地拒绝了我,是个人都早该退缩了,可我就是停不下来,我还是那么地想得到他。

既然软磨不行,就只能硬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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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_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