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夜，不见月。
尖锐的刹车声让聚集在附近的野猫四处逃散。
城市边缘某座科技感十足的实验室里，十六夜明音借助事先绑在手腕的小型监视器，在警方与组织的围捕中一次次逃脱。
心脏在向外膨胀，剧烈地刺痛感灼烧着他的皮肤，手臂上随意包扎过的伤口不断有血液渗出，无声流过腕带。
面色惨白的青年很想停下，但……人总归是不愿意就这么死去的。
还有机会。
十六夜明音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只要……只要琴酒能够先所有人一步找到自己。
强忍着疼痛，他再次向琴酒发送了定位，没有回信。
“好久不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问候，是被滴落在洁白地面的血色引诱而来的复仇者。
十六夜明音当机立断地朝着不远处的大门跑去，却在迈步瞬间被一枪打中了右腿，惯性压倒了本就失血过多难以维持平衡的身体，等他回过神来，波本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是组织让他来灭口的吗？
十六夜明音嘲讽地向波本看去，没想到解决一个连枪都拿不稳的人也到了需要出动代号成员的地步。
“好久不见，冰酒。”波本径直在十六夜明音面前蹲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青年身上的伤口。
没有看到致命伤，他莫名松了口气。
该说不愧是组织的Top Hacker吗，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还能凭借自身的黑客技术躲过组织与警察的搜查，再利用彼此的对立，聪明地周旋在两方人马之间，不断拖延时间。
只是可惜……
金发男人的手指在地面的血迹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耳麦传来辅助人员的倒计时播报，距离约定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波本没有回话，他干脆地掐断了自己这边的联系，冷眼望向匍匐在地的十六夜明音。
现在是私人时间。
“没什么想说的吗？”波本将沾满血迹的食指在十六夜明音眼角擦净。
回答他的是青年的沉默。
“为什么要杀他，你们不是朋友吗？”金发男人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动作不算温柔地将十六夜明音的下巴抬起。
十六夜明音露出了轻蔑的神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那被染上红痕的部位便落下了由于疼痛带来的生理性眼泪，失血过多的身体逐渐冰冷。
“你有什么资格流泪！”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波本猛地将青年垂落在地的长发抓紧，枪口抵在了太阳穴的位置，他的眼里夹杂着十六夜明音看不懂的东西。
“他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他想要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死他？”波本想要一个答案。
“这有什么为什么？”十六夜明音努力抵抗着眩晕，笑得挑衅：“不过是死了一只老鼠而已。”
波本在听到这番话后突兀地松开了手，伴随着疼痛一同出现十六夜明音感知里的是一个廉价的小熊吊坠。
那是……苏格兰的……
尽力撑起虚弱的身体，十六夜明音死死盯住了波本手中的手机。
不是被毁掉了吗……处决前，他亲眼看着苏格兰用枪里唯一的子弹打碎了自己的手机。
而不是他的心脏。
十六夜明音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紧绷的手臂让血液渗出的速度加剧。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为什么要逼死他？为什么？”波本再也无法压抑憎恨的情绪，他将手机贴在十六夜明音眼前，痛苦地嘶吼了出来：“他想带你走的啊！”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恬淡的睡颜。
怎么可能。
十六夜明音的心跳越发急促，他在看到吊坠挂绳染上了无法洗净的暗沉颜色后开始干呕。
怎么可能……
青年失神地被波本抱起，又在一辆救护车上被放下。
他们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还聊了些什么“不会影响使用”的额外话题。
不会影响使用啊……
十六夜明音低头看向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
所有人都一样，都只是为了利用我。
所以，不可能的……
实验室里陆续有担架被抬出，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从青年身边飘过。
那些说要解决他的人并没有逃过被清算的结局，而说要保护他一辈子的也被他亲手杀死。
十六夜明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不得善终。
他看到金发男人避开道贺的同伴朝自己走来。
“经日本警察厅警备局联合警视厅公安部批准，因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故意杀人、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等罪名，冰酒，你被逮捕了。”
波本搬了把椅子在附近坐下，再不复实验室里的失态模样，他点了支十六夜明音惯抽的烟，只闻了一口又将其掐灭。
“是苏格兰买的。”在两年以前。
有什么东西在十六夜明音眼前飘落，他的胸口乍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又下雪了吗？
他看不清了。
他记得苏格兰死后的第二天也下起了雪，是那年东京的第一场雪。
十六夜明音将手中融化的雪花递给了波本：“苏格兰，叫什么名字？”
雪水从指缝划落，金发男人泣不成声：“他是……名字你要记住……永远……”
是什么呢？是苏格兰的名字吗？
他没有得到答案。
十六夜明音看到波本张口说了些什么，表情惊恐。
青年朝后仰倒，清透的绿色瞳孔顷刻失去了所有色彩，挣脱束缚的身体变得轻盈，带着平静的神色，他看向了手腕上的监视器。
……25……26……27……
波本捂住了他的心脏。
……43……
监视器被完全遮住。
……56……57……58……59……
有人在心里倒数。
他的时间强行迈过了2：41，最终在2：42分被按下暂停。
十六夜明音被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击穿了心脏。
“好可惜……”他闭上了眼睛。
希望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
【当当当！这就是宿主的结局，被组织在警方的卧底击杀在某个不知名的实验室前。】
号称BE结局拯救者的1612系统在十六夜明音脑海里播放了一段据说是他未来结局的影像视频。
十六夜明音百无聊赖地收拾着自己的换洗衣物，他特意挑了几个能够隔绝电子检测用具的行李箱，将事先准备好的手机和一些不便出现在警校的东西放入其中。
【宿主？宿主？听得见吗？】
“好吵，声音能不能小点。”十六夜明音按了下自己的眉心。
【好的好的，现在这样可以吗？】
“能关掉吗？”
【抱歉宿主，我们这边暂时不提供这样的服务，要想解除绑定，只有完成拯救清单上的所有任务并提交申请报告这一个办法了呢。】
听着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在脑袋里撒娇，十六夜明音感觉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见宿主没吭声，系统立马换了种思路：【当然，任务进行过程中我们也会为宿主开放包括系统商城、定位导航、好感度查询、屏蔽系统发言等各项权限。】
屏蔽系统发言？
十六夜明音在舒适的大床上躺下，没什么所谓地说了声好吧。
【当当当！感谢宿主信任，以下是任务清单，难度由高到低排序为：
一、消灭组织。
二、杀死琴酒。
三、……】
一份长达七页，共计101条任务的拯救清单在十六夜明音脑海之中横向展开。
不用再往下翻，看清第二条的内容以后，青年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杀死琴酒？你们也真敢想。”
十六夜明音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觉得它在挑拨自己和琴酒的关系。
系统迟疑着说了声谢谢夸奖：【我们发布的任务都是根据数据分析和多次虚拟演示得出的最有可能保住宿主性命的方法，琴酒是黑衣组织的绝对战力，只有他死了组织才能被彻底击溃。】
十六夜明音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兴致，他打了个哈欠，尝试寻找其它解决途径。
【在完成第71号任务后我们会开启好感度查询界面，在此之前，希望宿主能努力获取更多好感，以便后续任务的进行……】
他在意识深处看到一张巨大的蓝色半透明光屏，顺着光屏下滑，写着“禁言”二字的绿色按钮没有遮掩地就着一行小字显现：
[101号任务已完成，禁言权限开启。]
【在完成第51号任务时系统商城将会开放，到时候……等等，宿主！】
十六夜明音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终于安静了。”
青年呼了口气，开始准备自己卧底前最后一个任务的详细资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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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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