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长大的时候一切曝露于人前的美好品质和成功之路都已经变成旁人赚钱的理由,人类只好从头摸索……我不能像父母一样明知却仍满怀希望,我要靠自己摆脱恐惧,长成一棵树保护他们!”
莲花高高举起双臂,细瘦的手臂月色下仿佛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傲然挺立月下。
静谧的夜里,孩童闪耀着兴奋的双眸灼灼,那些逐去交错暗影的东西便是给予莲花无数支持的希望。
莲花的务实何尝不是“梦想”呢?
鬼皮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伸手抚摸莲花头顶。莲花避开了,本能地用手反抓住鬼皮的小臂。
借着月光,鬼皮看见莲花手上臂上的斑斑血迹。他挪开目光,掰开莲花的手,将几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在他手里。
“莲花,没有人希望你如成人般坚强。有时候,你也可以像孩子一样!”
鬼皮轻轻握紧莲花的手。莲花的身体突然一僵,随即触电般缩回手,背过身去。
鬼皮有点担心地盯着莲花沉默的背影,但终究忍住了转过去看看的**。
“谢谢!”正在鬼皮犹豫不定时,莲花转过身,小声地向鬼皮道谢。
看着莲花微红的双眼,鬼皮暗地里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莲花背后的房门。
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了,去继续面对自己的难题。鬼皮顿时心头一沉,但他明白那是他该做的事。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果然是一次旅程。虽然告别之际常常破落落寞,但鬼皮并不后悔。
“鬼皮哥哥,进来坐坐吧!”可鬼皮正想道别的时候,莲花却脆生生地开口了。
“进来……”鬼皮呆了呆,片刻后才明白过来,莲花是邀请他进入“蜜蜜的秘密空间”坐坐。
“你确定可以吗?”
鬼皮迟疑地看着被布帘遮住的空间。那应该是莲花最隐秘的角落,想当初鬼皮为了独自一人忘记金鱼醉生梦死,差点酿成大祸。
何况,这里应该也算是蜜蜜的个人空间……
“有什么关系呢?!”莲花却毫不迟疑地回答,还手脚利落地用一根绳子将布帘捆成一束。
散射的月光立即照亮了布帘背后的空间,鬼皮鼻端传来了一阵潮湿阴冷的味道。
布帘后与其说是“空间”,不如说是一座很浅的窑洞。
除了一张光滑潮湿的大床外,里面最显眼的只有一面高且厚重的墙壁,一眼便能望遍洞里的每个角落。
“进来吧!”莲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盒游戏棋,另一手夹着一根蜡烛。
“是你说我也可以做小孩子,那就陪陪我,可不能食言哦~”莲花不由分说便将蜡烛向黑暗里一插,直到灯亮鬼皮才看到那里竖着一只烛台。
烛台很精美,虽然已经有点生锈但铜塑的台身在烛光下亮起黄金般的颜色,卷曲的铜条镀上火光,流光溢彩的美。
鬼皮心怀好奇地四处打量,确认烛台便是洞内唯一也是最精美的工艺品。
“我来讲游戏规则吧!”莲花打断了鬼皮好奇的探究,硬是将手里的游戏棋塞进鬼皮怀里。
“好……好!”鬼皮点头,在莲花的指点下坐在棋盘另一头,二人分守二面,各执一色棋子。
这一晚,鬼皮很晚才睡下,甚至连“入梦铃”也占了蜜蜜的床。
莲花的游戏棋本身不过是普通的游戏棋,问题出在游戏棋的规则上。鬼皮从来没想过一个规则可以如此开枝撒叶,衍生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规则,而他也仿佛擦去尘垢一般,在莲花的启示下进化出更加强劲的复制衍生能力。
最后鬼皮几乎是在梦中回到床上,刚刚躺在床上便滑入梦乡。迷迷糊糊之间,鬼皮还听到走廊里直播的回音——常青藤夫妇似乎只在晚饭时分休息了两个小时左右。
鬼皮记得他那时还因为突然而至的安静向走廊里张望,空旷的走廊里只响起莲花急匆匆奔跑的声音。
听到那阵脚步声,鬼皮才记起他应该专心思考下一步。然而莲花并没有给他疏忽的机会。窥见空隙的莲花兴冲冲地按下了计时器,鬼皮只觉得莲花的下一步棋简直落在心口上!
可奇怪的是,心口的隐隐作痛似乎也延续到了梦里,伴随着计时器的滴滴答答声和心脏一起跳动,慢慢地又爬向头顶……
不对——鬼皮猛地惊醒,睁开双眼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滴滴答答”的响声不是计时器,而是他的头一次次磕在床头的声音!
蜜蜜正以凶猛的力道摇晃鬼皮的肩,鬼皮听到自己头骨与床头撞出的脆响。见鬼皮睁开眼睛,蜜蜜开始拖起鬼皮的胳膊,好像马上就要把他摔到床下了!
“你做什么?!”千钧一发之际,鬼皮赶忙挥开蜜蜜的手,单手撑地同时向床下跳去,如此才避免了面部着地的悲剧。
“小声!”蜜蜜连忙捂住鬼皮的嘴。
“可你……”鬼皮呜咽着,突然察觉方才极度焦急下蜜蜜竟也没有发出声音。
刺眼的阳光在鬼皮挣扎其间刺入双眸,鬼皮不由得转向一旁,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墙壁而是屏风。
巨大的直播声骤然闯入鬼皮耳膜,吓得刚刚清醒过来的鬼皮心跳如鼓,同时诡异地头痛欲裂。而旁边的房间里,常青藤夫妇正用尽力气面对手机烘托气氛,与昨天鬼皮起床时的宁静截然不同。
“哦,直播了……不对,现在到底几点了?!”鬼皮的目光突然定格在闹钟上。那是一只身量不大但声音洪亮的闹钟,鬼皮特地将它安放在床尾的桌子上,希望接下来的几天可以做出成绩,尽量讨好常青藤。
现在,那只绿色的时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表面上醒目地标识出——上午十点。
“你看到了。”蜜蜜放下仍旧举在半空的手,“我听见你房间里的闹钟响了许多次却不见你起身,便闯进来叫醒你!”
响了许多次?!鬼皮眨了眨眼,沉默地转头看了看屏风后热闹非凡的直播间。
“……没有打扰你父母直播吧?”半晌,鬼皮抬起头,幽幽地问蜜蜜。
“没有……”蜜蜜的眼里似乎有了点笑意,仿佛指点什么一般用手点了点屏风后,“直播要造气氛,要有人喊,还要放背景音乐……你很难打扰他们!”
“哦……”鬼皮盯着蜜蜜看了许久。他一直紧绷着四肢,微屈双膝坐在床上,似乎等着蜜蜜有所动作。
但蜜蜜并未如鬼皮所料。他垂着手站在一旁,微微扭转的目光投向正卖力工作的父母,身后唯一可以逃生的空间也露出了大半。
鬼皮有点迷惑地看看蜜蜜澄澈的眼,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
蜜蜜眼里划过一丝讽刺,他突然摸了一下口袋。
鬼皮条件反射地跳下床,飞快地躲到了床下,顺势从床底摸出一根不粗但很结实的铁棍。
头顶忽然响起落雨般的声音,一声轻笑飞过鬼皮耳边。鬼皮紧紧抓住手里保命的铁棍,但落入眼中的却是许多从天而降的小小糖果,每一颗闪亮的糖果都像一颗善良的小星星。
“如果我们的生活都是这样,渺小而闪烁,包着漂亮的糖纸,内里也有不输于蜜糖的甜……”
鬼皮从床下爬出来,抖落身上沾染的灰尘时,从被灰尘染花的眸子里看到蜜蜜站在屏风后温柔地望着父母,口中轻轻吟诵。
“我是普通的学生,生活流淌在自在又充满希望的时间里,有宁静幸福的家庭和总是挂着笑容的父母……”
鬼皮低头看看自己抹着灰尘的赤脚,只觉得他好像一个凝望天使的乞丐。
蜜蜜索性对鬼皮背过身,将双手放在屏风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父母。
这时候,如果遇到一个恶人,如果有一件还不错的武器……鬼皮看着蜜蜜毫无防备的后背,暗自琢磨。
几秒后,似乎觉得将如此血腥悲伤的幻想重叠在天真的蜜蜜身上实在太过残忍。鬼皮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起身从椅子里拽过一只包,胡乱卷了几件比较重要的东西一起塞进去,最后他面对蜜蜜,背对书桌蹲下身,从书桌桌脚边一只凹槽里取出一件东西,单独塞进贴身口袋里。
“还有一件事……”鬼皮刚刚将那件东西塞进口袋里,藏好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床上,蜜蜜便又开口了,仍然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莲花失踪了!”蜜蜜眼里的温柔渐渐褪去,忧虑如裸露的河床现出。
“什么?!”鬼皮从床上坐起身,一时间竟忘记对蜜蜜的戒备,只顾着追问他,“为什么,他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怎么可能’?!”蜜蜜的目光猛地转向鬼皮,“你昨晚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他的身份。”
鬼皮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当时莲花脸上的表情,记忆却如浸在水中的水墨画一般模糊,亏他当时还认为他在保护莲花。
“那是他最不愿意与人谈及的事——是我的错,我早该下定决心,不该犹豫到现在!”蜜蜜看着鬼皮摇摇头,垂下双眼,用脚尖一点点碾着自己的影子,“宁愿身如莲花却不能好好活在世上,于情于理却总有俗事羁绊。对于一个早熟而聪明的孩子而言,你知道他有多矛盾吗?”
“所以我才不能接近他,安全区里所有人都不能接近他……”蜜蜜心疼地叹气,语气里夹杂着惋惜,“倒是你,你的身份对于安全区和他都是中性的,因此你倒是可以接近他——那天我看到了,你可以随意接近他写的东西。”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鬼皮记起捡到的那张卷子,“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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