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那句“你是不是真的要破产了”,像一根针,扎破了陈默一直试图维持的、摇摇欲坠的体面。
他脸色灰败,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巨大的债务和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颓然地放下手,避开了幺妹那灼人的目光。
“项目……确实出了问题。合作方卷款跑了,留下的烂摊子……需要我来处理。”他声音干涩,“这笔工人的钱,是应急垫付的,本来项目款下来就能结清,但现在……”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幺妹的心直往下沉。十几万!对于这个家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卖了她那片半死不活的枇杷林恐怕都凑不齐零头。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想骂他,想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还连累家里。但看着他那副深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些伤人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猛地转身,冲回了屋里。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失控。
债主上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杏花坳。之前那些关于“冲喜”、“攀高枝”的流言,瞬间变成了“破产”、“负债”、“要倒大霉”的幸灾乐祸。
下午,幺妹强打着精神去村卫生所拿点药,回来的路上,又碰上了以王婶为首的那几个长舌妇。
“哎呦,幺妹,脸色咋个这么难看?是不是被债主吓到了?”王婶故意拔高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
“我就说嘛,城里人哪那么好攀?这下好了,高枝没攀上,惹了一身骚,还要背一屁股债!”
“啧啧,十几万啊,把我们杏花坳卖了都值不了那么多钱吧?”
“幺妹啊,听婶一句劝,趁现在还没被他拖累死,赶紧离婚跑吧!不然这辈子就完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像刀子,专往人心窝子上戳。
若是平时,幺妹或许还会跟她们吵上一架。但此刻,她身心俱疲,债务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让她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想快点回家,躲起来。
她的沉默,却被王婶等人当成了心虚和软弱,气焰更加嚣张。
“咋了?没话说了?当初不是挺能的吗?还‘我男人’?现在晓得你这个‘男人’是个扫把星了吧?”
“就是!我看陈默那小子就是个灾星!克父克妻!陈老汉就是被他气死的!现在又来克你了!”
“你们放屁!”一声怒吼突然从幺妹身后传来。
众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陈默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寒冰,一步步走过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刚才回家没看到幺妹,奶奶说她去拿药了,他不放心找过来,正好听到了最后这几句恶毒至极的话。
王婶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嘴上还不饶人:“咋?我们说错了吗?要不是你,陈家能成这样?李幺妹能跟着倒霉?”
“我们陈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属于都市精英在谈判桌上的气场,“我父亲是因病去世,与任何人无关!至于债务,是我陈默个人的事情,我会负责到底,不会连累幺妹和奶奶一分一毫!”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妇人:“倒是你们,整天无所事事,搬弄是非,以诋毁他人为乐。杏花坳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种人带坏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李幺妹是我的妻子。无论我陈默是富是穷,是顺境还是逆境,她都是我的妻子。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嚼她的舌根,诋毁她,就别怪我不念同村的情分!”
他的话掷地有声,清晰地传遍了小巷。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妇人都被他震慑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幺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在此刻显得异常挺拔的背影,听着他那些维护她、肯定她身份的话,鼻腔猛地一酸。刚才被那些人围攻时没有掉下的眼泪,此刻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
陈默没再理会那些妇人,转身拉起还有些发愣的幺妹的手,沉声道:“我们回家。”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指。幺妹任由他拉着,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乱成一团麻。刚到家门口,却看到院子里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是陈默母亲那边的亲戚,个个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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