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看一眼，怎么说这也是杨绶的家。
“门没锁，请进。”杨绶朝门外喊道。
吱呀一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拖着个行李箱。
虽然还是春天，但这两天天气暖和，江泮时常里面只穿个半袖，外面一个单外套，来人却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加墨镜，营造出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氛围感。
林松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这是哪家的小明星跑错了片场？”
“找你的。”一顿饭临近尾声，蒸蛋没了，趁着林松分神的功夫，杨绶搜罗着桌上为数不多的饭菜往江泮碗里放。
“我饱了。”江泮把碗往边上推了推，扒拉吃多了，有点撑。
“真的饱了？”
“嗯。”江泮点头，下一秒，手边的碗突然转移阵地。
杨绶几口扒干净江泮碗里的东西，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江泮接过，脸有点烧，杨绶用的勺子貌似也是他用过的。
略显不自在的转头，看向院子里，来人从头白到脚的装扮，让江泮不由得挑了挑眉，在他对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好像也有一个人喜欢穿白色。
“你好，”外面太阳明亮，来人站到近前才发现屋里不止一个人，“你们好，我找林松林导演。”
方回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滑过，奈何太阳晃眼，屋里的人处在暗处，他一时竟看不清屋里人的容貌。
“你是谁？来找人不应该先通报自己的姓名吗？”
“我叫方回，是星图娱乐的签约艺人。”一步迈进屋前的走廊里，方回慢慢看清了眼前三人的样子。
看到杨绶也在的时候，方回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说杨绶也会参加林松的综艺，也就释然了，剩下两人，方回暗暗打量。
其中一个漫不经心的坐着，浑身上下没一块骨头放对地方，而另一个虽然打扮的随意，但皮肤出奇的白，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只留下一双乌油油的眼珠透着冷傲的光。
这种感觉，怎么有些熟悉？
方回不自觉得多看了几眼。
对上方回刺探目光，江泮尴尬的咳嗽一声，还以为被认了出来。
“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过来吃、点……”满桌狼藉的残羹剩饭，饶是认识的人，江泮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能改口，“我给你再做点吧，你先坐一会儿。”
江泮一开口，方回就听出来了，“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就在这儿啊。”这话说的，那俩才是外来户好不好。
“他怎么来了？”最近话少了很多的江朔突然开口，吓了江泮一跳。
“你下次开口前能不能给我个提示？”
“怎么提示？不还是出声嘛，结果还不是一样？”
“……”说的很有道理，“你貌似不想他来。”
“肯定的啊，万一让你还钱怎么办？你的钱都花大棚上了，你有钱还吗？”
“……”江泮无言以对，于是决定不理江朔。
“过来坐，我去给你做点饭。”说着，江泮起身往外走，却被杨绶伸手拦住了。
“先听听他来做什么。”杨绶朝方回的方向示意。
确定了哪位是林松，方回抑制不住的紧张起来，这会儿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江泮身上。
“你找我什么事？”林松漫不经心的问道。
方回突然九十度鞠躬，“林松导演，拜托请让我加入您的综艺。”
“我不同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林松拒绝的这么痛快，方回抬头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说我喜欢男人吗？”
方回看起来有些激动。
“我以为你会和那些人不一样，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徒。”连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方回倔强的转过头，不肯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但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江泮，”林松歪着身子凑近，却被杨绶挡了回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和江泮隔着一手臂的距离说话，“你们以前一个组合的是吗？关系好吗？我骂他你会生我气不？”
江泮认真的想了想，“别骂太狠。”
“好嘞，”林松坐正身体，尽量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突然发觉这样和他家老头子有点像，于是又放松下来，恢复原来没骨头似的松松垮垮，“方回是吧，你tm是不是有病，是我让你公然出柜，还是我把你睡*完又劈腿不要你了？谁睡*了你你找谁闹去，跑到我这儿哭哭唧唧和个娘们儿似的，怎么，你未成年啊，还是大姑娘啊，我还得还你清白咋的？”
林松缓口气，接着说，“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方回也豁出去了，转头怒瞪着林松，可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接着神情一软，“我没处可去了。”
他没经过公司允许的情况下公然出柜，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工作了，不过他也理解，公司没有雪藏他，已经仁至义尽，他谁也不怪。
只是他没想到，最应该站在他身边的人却离他而去，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得像一个笑话。
“我这儿又不是避难所，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只要能让我上节目，我做什么都行，我需要工作，而且我听人说，只有林导您不看是非过往，只看眼缘，只要您看中的，您什么都不在乎。”
“那么你有什么能让我看中的？”
“……”方回回答不出，比他有能力有背景有颜值的人多了去，这个圈子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自己只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方回心里叹气，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但就这么回去，他又不甘心。
方回的视线落在其余两人身上，“那您当初看上杨绶前辈又是因为什么呢？”
“你说他啊，”林松看向杨绶，“人长得好看，贴合我的角色，主要是他名气大呀，《落刀》是我执导的第一部戏，肯定希望请到各方面最好的演员，杨绶是我最好的选择，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那女主孙英呢？她也是吗？”
孙英当时因为离婚官司闹得满城风雨，出轨、拜金、不顾家各种负面信息不断，大家都以为孙英要完了，可偏偏她被林松看中，和杨绶一起出演了《落刀》，从此之后的人生仿佛开挂，不止拿到影后的头衔，之后的离婚官司也是顺利结束。
事后爆出她的丈夫婚内出轨，而且网上的那些谣言也多是对方找人伪造，而孙英也没有就此事多谈，给彼此双方都留足了脸面，“孙英大气”甚至成为红极一时的网络用语。
可没想到，提起孙英，林松一副便秘的表情。
杨绶趴在江泮耳边，偷偷告诉他，“林松紧逼盯人的招数就是从孙英那里学来的，他被孙英跟了一个月。”
“……”这个剧组怎么回事？一脉相承吗？江泮戒备的看向身边的杨绶。
“……”杨绶懊恼，他似乎说多了话？
“孙英当时找我的时候，带着全部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的离婚官司会赢，这我从她找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林松说话说的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慢慢说着，“当时的她说是被全网骂也不为过，但反过来想，如果她一朝翻身，那么红极一时也是理所当然，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用她。”
林松放下水杯，坐直身体，正视着站在不远处的方回，“你呢？又有什么值得我投资的东西？如果只是失恋后的自我否定和颓废，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方回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翻找，然后举到林松面前，“我前两天的热搜排名第一，”方回看了眼杨绶，“比杨绶绯闻女友那一条还要高。”
“可是这不是江小泮帮了你吗？”
江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算了，不管沾了谁的运气，这也算是一个说服我的理由，还有呢？”看方回绞尽脑汁却想不出的样子，林松站起身，经过方回身边的时候，手落在方回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慢慢想，开播前我给你预留一个位子，别让我失望。”
最后看了一眼江泮，林松收回方回肩膀上的手，朝后挥了挥，“我走了，取景地还没敲定呢！”
林松走了，剩下三人相对无言。
江泮主动问方回：“吃午饭了吗？要不要给你下碗面？”
“不用麻烦，我随便吃点就行，没什么胃口。”
江泮看看桌面，只剩一点醋溜山药片，想到锅里还有炖排骨的肉汤，江畔起身去了厨房，一会儿工夫端着一碗肉汤白菜粉条走了进来，“吃点热乎的。”
“嗯，”方回的回答带着明显的鼻音，已经很久没人问过他饿不饿了，就着热乎乎的白菜粉条，方回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馒头。
这些馒头可是江泮自己蒸的，个顶个的实落，江泮平时顶多吃一个。
也许是林松不在，方回稍稍放松了些，吃饱喝足人也来了精神，“哥，这是你的家乡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回忆着从江朔那里了解来的详细资料，江泮背书似的说道：“我老家的村子发生过泥石流，都毁了，幸存下来的人被分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这里算是一个，前院的老奶奶就是当年的幸存者，隔壁村的，人很和善，我们那儿的人都很和善。”
“……”前几天刚刚挨过打的杨绶保持了沉默。
“嗯，”方回顿了顿，“哥，以前是我误会你了，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
“所以，你不会让我还钱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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