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屋子里,苏清晏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而夫人正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假寐。
听到有人进来,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她准备下床,春和急忙赶去扶着她。
“姑娘,请坐。”那夫人虚虚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苏清晏顺着她的话坐下,又说道:“夫人,无需下床。只是照夫人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不只是治心疾这么简单。”
听到苏清晏的话,夫人停下了她的动作。还没等她说话,一旁的春和就已经开了口,“这个还用你说,就是因为找了许多医师都治不好,所以才找你来的。”
“春和!”夫人严肃地瞪了她一眼,以极温柔的口吻安慰了苏清晏,“姑娘,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望姑娘莫怪罪。”
苏清晏摇了摇头,“无妨,那便开始吧。”她又看了一眼春和,“只是我治病时需安静,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在场。”
明白了苏清晏话中的意思,春和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走前还看了苏清晏一眼。
等春和出去,苏清晏找来了香炉,将少量迷失倒入其中,点燃了它。做完这些,她转头看向了床上的人,“夫人,请闭上眼睛。”
按照苏清晏的要求闭上后,那夫人嗅到了一股异香,与她之前遇见过的香料味道都不同。
闻着香气,她仿佛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之下,身上冰冷和僵硬渐渐融化。她终于不用被困在这张府中,也能像其他人一样遍览山川美景。
房间里的苏清晏静静看着床上的人,其实刚进来时,她就感觉到了一丝敌意,原本以为是春和的。
而当床上人说话时,苏清晏才意识到是来自她。
她的语气温柔却疏离,像是想要无声赶走苏清晏,又碍于礼仪不得不让苏清晏留下。
看来,这次的梦没那么简单。
直到夫人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苏清晏才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进入了她的梦境。
苏清晏的灵体刚进去,便发现了不对劲。眼前的场景依旧是她刚才为夫人创造的。
她在梦境中四处寻找着破绽,终于在梦境的边缘发现了一个缺口。
那缺口细小,只能让一根指头穿过去,不过这却难不倒苏清晏。
只见她的手掌覆盖着缺口,片刻后她的灵体如同烟雾一般穿了过去。
过去以后,那些烟雾又快速聚拢成了苏清晏原本的样子。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江南水乡,原来夫人家乡在江南。
苏清晏漫步在青石板街上,寻找着夫人的身影。
“喂!我在这!”一个红衣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朝着街道上的少年挥手。
听见少女的声音,那沉默的少年终于扬起了微笑,“来了!”
他们手牵着手向前走去,苏清晏则跟在了他们身后。
突然,少女愤怒的声音传入苏清晏的耳中,“张成,你真是个呆子!”
被骂的少年低着头不发一言,默默忍受。看见他的反应,少女愈发生气,狠狠推了他一把,便自顾自离去了。
少女的离开让少年慌了神,他跑着追上了她,不停地跟她道歉。苏清晏靠近了些才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对不起,楚楚。我父亲要我早晚在学堂读书,实在没时间陪你去郊外钓鱼。”
“那你就跟书过去吧!”说着,少女的情绪逐渐失控,珍珠大的眼泪自眼眶中流出,从她红彤彤的脸蛋上滚落。
见此情景,少年咬住了嘴唇,眼神中满是焦急,“楚楚,都是我不好,是我食言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别哭了好不好。”
少年的解释并未奏效,少女的眼泪依旧不断涌出。只见他咬住下嘴唇,拿着书箱的手攥紧,“楚楚,我不去学堂了,我陪你去,你别哭了好不好?”
这次,少女的哭声果然停了下来,眨着眼睛,重拾起了笑容,“真的?”
少年抬起手,轻轻擦去了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嗯,这次我决不食言!”
少女牵起了少年的手,高兴地走向远方。少女的脸上泛起红色,少年的耳尖也染上了可疑的红色。
突然,画面一转来到了一个简陋的院子旁,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打骂声。
原来是张成的父亲正在惩罚他今日没去学堂,要求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他紧抿着嘴唇,沉默地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在门外偷看的少女捂着嘴,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歉疚。
而当那少女哭泣着到了家门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家里全是官兵。他们不顾府里人的阻拦,在府中大肆搜刮。
就在她准备进去时,她的父亲看到了她,眼神示意着她别进来。那少女红着眼眶,躲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角落里。
“周昌瑞!赶快把火药配方交出来!”
她的父亲被人押着,却誓死不从,“休想!那配方制出的火药极其危险,我死都不会交出去的!”
争执之间,搜查的官兵说找到了配方。那说话之人说了声“好”,便准备离开,却被周昌瑞用双手勾住了双脚。
“你别想走!”那说话之人没料到周昌瑞会如此,开始疯狂地踩他的手,但他丝毫没松。周围的官兵见状,强行将周昌瑞拉走,将他推倒在地。
那人似乎还不解气,狠狠地对着周昌瑞的胸膛踩了几脚。
后来,那人迈着大步走了,却留下了一院子的狼藉。少女回了家,将父亲扶回了房间,和其他人一起收拾着府里上下。
就在少女出门去找大夫时,见到了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张成,少女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张成,那些官兵好可怕。”
“楚楚,别怕,我在这呢。”看着少女害怕的模样,张成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他们不再满足于话语,抱在了一起,像两只小兽在互相舔舐着伤口。
在一旁看着的苏清晏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找对了人。
可她又想起了赵全,或许那个少年也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呢?
可她看得出,他对少女的感情毋庸置疑。
她想,或许看了长大后的张成才能知晓。
梦境再度发生改变,这次来到了京城的街道上。
牌匾上写着“张府”的府邸门前,停着一支迎亲队伍。
再往里走,大厅内,少年少女已然长大,穿着红衣,脸上尽是喜悦。
司仪大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洞房,夫妻对拜,齐入洞房!”
很快,他们被迎入了洞房。手腕交缠间,饮下了合卺酒,缠上的发丝象征着夫妻同心。
这一夜,红灯高挂,红烛常明。
少年情深,终得圆满。
就在苏清晏准备继续看婚后生活的梦境时,张成与春和的对话跨越空间,传到了她的耳中。
“听说给夫人新找了个大夫。”
“是,老爷,现在正在里面给夫人治病呢。”
“那我进去看看。”
听到此,苏清晏的灵体迅速回到了□□。
张成推门进来后,便闻到了屋子中淡淡的香味。“你就是找来的医师?”
苏清晏看着与梦境中少年样貌有些相似的人,知道他便是张成。
张成身后跟着的春和看见苏清晏盯着老爷看,却不回答问题,急忙解释道:“姑娘,这是便是我家张老爷。”
苏清晏假装刚知道一般,点了点头,“是,张老爷。”
“这屋子里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己调的安神香,有助于睡眠。”正说着,床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见夫人醒了过来,张成便没再追问下去,走到了床边,“楚楚,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苏清晏本以为她见到张成会很高兴,可她却扭过头,不肯回应他。
张成呼出了一口浊气,声音更加温柔,“楚楚,别不理我,好吗?”说罢,他还想要将其揽入怀中。
“别碰我!”她抗拒的样子让张成再也忍不下去,“周若楚!你到底想怎样!”
周若楚忍受着张成的怒火,又躺下了,将后背留给了他。
张成的胸膛起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这让他窒息的房间。
临走时,他还嘱咐了一句,“记得安顿好客人。”
门被张成狠狠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床上,周若楚默默流下了眼泪。
见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苏清晏知道成亲后他们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只能等下次入梦了。
“春和,给这位姑娘安排个房间。”周若楚的声线有些颤抖。
既然都让安排房间了,苏清晏也不好继续在这,留下一些迷失后便离开了。
苏清晏跟着春和进了一个房间,装修典雅别致,颇有诗意。
春和将她带到后,说道:“你暂且先住在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人就是。”
她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记得晚上别出门,小心遇见鬼。”
听着她的话,苏清晏嘴角微微勾起。她自己就是真鬼,又怎么会怕假鬼呢。
在春和即将离开时,苏清晏叫住了她,“我在香炉里留了些安神香,如果周夫人晚上睡不着,可以将它点燃。”
春和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房间。
傍晚,苏清晏吃了些晚饭,便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等待着黑夜降临。
看到悬于空中的一弯明月,她知道时候到了,是时候去张成的书房找些线索了。临走之前,她还多拿了些迷失,以备不时之需。
张府房间众多,苏清晏对张府完全不熟悉,找起来属实有些费劲。
正在苏清晏尽力寻找书房所在时,她却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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