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王都,刚刚起步,有很多事等待探索学习。
比如打架流照君在行,处理公文,辅助决策就稍有些难为,但她愿意尽力去做,又有逐月的指导,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清晨有鸟雀撞到窗棂,发出咚的一声,她从梦中惊醒,长期在外拼杀养成的警觉让她在一瞬间做出攻击的姿势,看向窗外的一片和煦春光时,她怔然了。
原来不用担心外敌侵袭也可以活得很好。
生活在王都的人们不用担心魔气侵袭妖兽肆虐,充满快活的生命力,流照君想着要更加努力,争取得到妖王的赏识,让族人摆脱困境。
然后她被逐月强行拽出们,两月有余不曾歇息,连王都风光都未瞧过,约好了晚上鹿九掌勺聚餐,白天二人一起游赏采买。
流照君换下万年不变的劲装,穿上妙龄女郎爱穿的团花香云纱裙,由侍女挽起时下盛行的朝云近香髻,簪一朵暗红牡丹,配上精巧的金饰并璎珞金钏,娉婷冷艳美人出现在镜前。
头一遭如此打扮让她对着逐月不自在,低下脑袋看锦鞋上坠着的珍珠,心想若是打起来宽袍大袖该多累赘.
逐月牵过她的手出门去,大大方方向偶遇的同僚介绍,这是我夫人。
这还是流照君第一次产生原来我已经订婚了的实感,她不再是一个人,孑然一身。
放空思绪,脚不自觉拐进琅嬛所在的书院。
新任妖王重视教化,书院成了炙手可热的部门,王都拥护新王的高门纷纷将子弟送来读书,琅嬛资历尚浅,只让她负责教幼童开蒙。
稚子天生好读书的少,爱调皮玩闹的多,特别是眼前这些连化形都不甚利索的小屁孩,偏出身不低等闲管教不得。
于是琅嬛在上首教认字,下头嘀嘀咕咕打成一片,传纸条扔纸团的小动作屡见不鲜,偶尔还有斗嘴斗急了,变成原型当堂菜鸡互啄,羽毛乱飞。
她忍无可忍,当即各打五十大板,提着一大串学生像拎小鸡仔似的挨个训话。
幼熊怕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先生您不是书妖吗?怎得这么厉害。”
“先生早几年可是同黑白双壁一同历练,数度深入青炬山脉清剿妖兽。”
小朋友们顿时星星眼,等她讲故事,故事听完,获得功课加倍的奖励。
旁观的逐月笑,这群学生们在某种角度看挺有能耐,都把琅嬛气到暴走,然后祸水东引,被幼崽们团团围住。
既然都转到学堂,他们顺道往鹿九的厨房去。
鹿九皱眉聚精会神的刻画法阵,正中是半扇处理好的妖兽肉,身后是一群分给他的徒弟们,在一旁帮忙观摩。
一阵黑烟伴随着爆裂声,鹿九欣喜道:“魔气去除成功了。”
流照君看向惨不忍睹的焦肉,横竖不像成功的样子,拒绝当试毒幸运儿。
徒弟们任命,一人分了一块品尝,吃得五官乱飞。
“这么难吃?不应该啊。”鹿九也试了一块,yue,“看来的确需要改进口味。”
他摆摆手请一边玩去,别耽误他琢磨正事。
走在街上,流照君不知所措,长期忙着增长实力,入定战斗来回切换,她都不清楚该如何休闲。
逐月带着她添置了相当多的摆设用品,不出意料他们会在王都待好多年,如今的住所家私齐全,但终究未经二人亲自布置,没有属于家的气息。
提到家这个词,流照君不禁露出笑容,她第一次体验的情感就来自于辛夷长辈般的关爱,也是她少数可以理解的情感,她和逐月,要从同伴变成家人了吗?
“下次有空去人界为辛夷扫墓?”
“好。”
妖界风气开放,掌柜见他俩像小夫妻,推荐了房中用品。
由于采买的东西不少,掌柜的好心赠送一本画册,说是畅销书妖画师的作品,别处买断货了想买还买不着.
流照君逐月对视,想到一处去了,莫不是琅嬛的亲弟。
回屋翻开画册,发现还真是。
逐月点评:“画工上佳,可造之材。”
惹得流照君红了脸:“希望琅嬛别让发现,不然又该说不务正业了。”
其实春宫图妖画春宫图,专业挺对口的。
逐月将二人之前分住的房间合到一块,家里的日常用品皆是一式两份,看起来十足登对。
按照心意布置,流照君对着他们的小院规划,地方不够开鱼池,就弄口养荷花锦鲤的大水缸,屋前植物疏于打理,换成枝叶繁茂的绣球花,她还想在空地上搭个秋千。
幼时在狼族中时,园子里就有一架相当高的秋千,时常有小孩子为了争抢打起来,每次路过是她是遥遥望一眼便离开,她是族群的希望,怎能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呢?
据说最高处可以越过房顶望见月亮与花海,可惜她从未见到过那样的景色。
不被他人当做活生生的同类爱着,没有体验过一个真正孩童的游戏玩闹,不知道安宁和乐的生活该是怎样的,这些过去的遗憾统统得到弥补。
她感到十分的满足。
再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她想成为逐月真正的家人,完成心愿后,他们会在王都幸福的生活。
晚上聚餐时,琅嬛和鹿九商量提亲的事,亲自教他该怎么讨她严格老爹的喜欢。
鹿九一想到满腹经纶就不省人事,读书,他什么时候能爱好读书了,现场喝墨水来得及吗?
逐月现场教学,一口吃不成胖子,但心意必须要有。
鹿九口吐白沫。
流照君笑了,她当年对着诗词歌赋也头疼。
她和妖王意外的投缘。
同样的理性少情绪,同样的标准严苛,同样的天然去雕饰。
他们之间的交流格外顺畅,流照君认同妖王的理念,妖王赞许流照君的行事,隐隐的将她视作半个学生,传授她功法,指导他修行。
若是换做其他人,流言早就漫天飞了,奈何一个在外人面前冷淡疏离,一个更是标准的高岭之花,怎么都凑不到一处去。
她向着理想前进,那是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妖王甚至默许属下将她视作继承人。
得到重用的流照君很忙,有太多的事等待处理,忙到忽视了逐月的异样。
逐月收到了“香雪”的命令,盗取妖王执掌的神殿信物。
他的第一反应是请求与香雪见面。
他见到的不是香雪,而是另一位他连名号都无从知晓的大人物,那人告知了他可以知道的一切。
那段记忆流照君无法接近,只得隔着它遥望无光的夜晚。
逐月在妖王的饮食中动了手脚,趁其妖力暴走,盗取神殿信物。
当时她正在琢磨近年青炬山脉兽潮移动方向,为半个后妖王主持的换防会议做准备,一旦成功,不说能立即使族群离开苦寒边地,至少能少死许多人。
族中对此万分重视,差人送来大量妖王宫没有的详细记录。
记录太多,流照君一人看不过来,想着等逐月换班回来一同探讨,她先将记载分门别类方便查阅。
那天晚上来了一队禁卫军,他们践踏了门前郁郁葱葱的花草,也踩碎了她近在咫尺的梦想。
逐月叛逃,她作为同党被押解回宫,跪在妖王殿冰寒的砖石上。
流照君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节点背叛她呢?他不是不知道换防会议对狼族而言有多重要,他们为此等待了太多年。
妖王打破她的幻想:“我知道你对此毫不知情。”
“当日选逐月入禁卫队,一是为了试探他的幕后之人,二是有你作为人质担保,我未必不能通过你招安,可惜他们下手太快。”
她回忆过往,在想,逐月是不是一开始就与妖王口中的神秘组织勾结,她不怀疑逐月的真心,可相伴这些年,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呢?
流照君被下到狱中,在风口浪尖,地牢是最好的保护。
鹿九不是当日负责饮食的人,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可他是这件事中分量刚好最没有根脚的牺牲品,于是他死了。
琅嬛冒死为他求情,流放北荒。
作为逐月的婚约者,流照君难逃其咎,妖王知她无辜,责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仅是削去职位收回封赏。
但妖王毕竟根基不稳,高门大族紧盯不放,信物有抵御魔气侵蚀之效,即使坐稳王座也将受到无数责难,总有人需要为此事负责。
流照君回乡与族中长辈商议,请出了最重的刑罚,剔除妖骨放逐人间,即使她侥幸不死,也将面临修为倒退衰竭而亡。
她的脊梁被打断,撕裂筋脉皮肉,硬生生的剜去她温热的骨。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形,只记得彻骨的痛,是她月圆之夜经历的无边噩梦。
流照君见到了逐月的另一面。
完成任务不久,他便得知鹿九身死,之后借着契约与她分享了剥离脊骨的疼痛。
他好像失去了跳动的心脏,不哭不笑不喜不悲,他深知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本没有痛苦的资格,他所有的情绪都好似对自我的嘲弄,可他却顶着暴露行迹的危险,收拢了鹿九飘荡的残灵,置于洞天福地蕴养。
妖族不似人族,从来没有轮回转世的说法,蕴养残灵格外艰难,逐月几次险些失败,以本命精血为代价堪堪挽回。
叛逃后的日子很简单,接任务换取资源,蕴养残灵,修炼,以及……找寻重续妖骨的方法。
他来看过她,月圆之夜她的恍惚并非虚假。
再后来,流照君见到自己的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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