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独白

待在无名阁摸鱼久了,白云反而觉得沉闷无趣,甚至没事找事的想整点有趣的花活,话刚说出口就被青枫敲脑袋。

好吧,她承认纯属吃饱了撑的。

唉声叹气中,洛月答应了白云随行的请求。

白云火速收拾好自己,她是铁文盲,就算弄个身份送她去学习,到地儿准露馅,梦寐以求的校园生活,俺来了。

刚踏进校门,她就开始脑补,狂拽酷霸炫校霸漫漫追妻路,温柔画家学长的怦然心动,禁欲系讲师的不能自持,她不挑的,都行都好都可以,摩多摩多。

醒醒醒醒,想太多该擦擦哈喇子了。

如果思想可以犯罪的话,白云觉得自己该拉出去枪毙一百回。

洛月的身份是搞文学的客座教授,她跟在后面整理资料端茶倒水,认真听课就算了,除了消遣性质的闲书,但凡正经点的书,看一眼昏昏欲睡,看两眼头疼欲裂,看三眼口吐白沫。

白云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假装认真,实则灵魂出窍。

不得不说,讲台上的洛月真是一等一的靓仔。

虽然妥妥的文盲,但她对想洛月的老师相当向往,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自带出场滤镜。

洛月的课不多,她剩下的时间都在校园里溜达。

这里没人认识她,也没人找她说话,谈话的对象自然而然的转向自己。

仿佛是为了逃避思考,一直以来她都尽量避免独处,独处时间也在可劲的用动画游戏小说群聊填充,上班似的挨个签到做任务,她真的爱好到着迷的程度吗?

不,不是的。

每当情绪激荡审视自我时,强迫自己忽视的问题再也压抑不住,她很久没有单纯的睡眠,玩腻了便以打坐运功消磨时间,等待第二天早晨的到来。

大概是从阴魔事件强行与天作对开始,起初只是偶尔会做一些噩梦,她心大翻个身继续睡,可渐渐地,她再也睡不着了。

梦中的她总能看见自己手持横刀,踩着一地的碎瓦断砖,砍瓜切菜一般削去对方的脑袋,那些人,那些人明明已经扔掉武器,向她跪地求饶。

平日里轻飘飘的纱裙因染血贴在小腿手腕上,沉重到再也无法随风飘起,潮湿阴冷的触感如蛇一般将她紧缚。

可那时的她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只知提刀再重重的斩下,哪怕对方已经丧失反抗的能力,哪怕母亲用身体庇护怀里幼小的孩子。

白云成为了一具只知杀戮的空壳,失去了所有构成她的信念。

她怎么能如此轻贱的对待他人的生命?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白云甚至不知当初的自己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做出这种无法原谅的事,如今的她只有后悔,思来想去,唯一的选择是憎恨自己。

她也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各有各的不堪过往,鸿雁成就鬼王时不比她轻松,他能扛过去,到自己这儿仅仅是做梦便无法忍受呢?怎么大家都可以,就她娇气的不行,她不允许自己变得懦弱。

她会想,人是你杀的,又没人逼你,就算别人逼你,再说刀在你自己手上,对着脖子抹一刀很难吗?在这儿假惺惺的掉鳄鱼眼泪恶不恶心。

太恶心了。

平日里表现的傻乐呵,可她并没有展现出的那样没心没肺,人心都是肉长的,哪可能到她这里变成近似于铁石心肠的乐观。

其实青枫选择暂且搁置时,白云是窃喜的,反倒是答应才棘手,因为她连自己都无法信任,如何才能坚定的和另一个人走下去,这不明摆着拖另一个在岸上的人下水。

或许,她是意识到了青枫不会答应才敢说出口吧。

啧,想开点,万一是青枫比她还高一层,看穿她的动摇,善解人意的拒绝呢?

青枫总是变着法子夸她,可他真的意识到她的暗面吗?从某些角度来看,她的价值观挺黑的,觉得她善良是因为她的这部分价值观恰好与默认的规则吻合罢了。

目前没有遇上让她展现暗面的极端情况,如果她认定一个人错到需要抹杀的时候,她绝对会手起刀落,全然不顾他人的规则。

折磨她,使她惊恐不已的从来不是杀人本身,而是机械性的杀戮。

因为这意味着她失去自我,她可以去死,却不能容忍自己成为无知无觉的傀儡。

套了个隐身术,白云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屋顶坐下,观察校园里来往的学生们,试图放空自己。

每次难过时她都会按下隐藏的暂停键假装失忆,她再难过在后悔,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即使她现在狠心一头撞死又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错会一直错下去,也不会有人因此感到开心。

白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亦无法原谅,有资格原谅她的人早已成为一抔黄土。

目送夕阳消失在城市地平线的尽头,恍惚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从前,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坐在很高的地方,向远处望去。

她遵循身体的习惯,惊讶的发现自己掏出一把坚果,送到嘴边预备着咔嚓咔嚓。

然后她真的坐在屋顶上嚼嚼嚼,甚至非常想把核桃壳顺手丢下楼,不让扔就手痒痒的那种,不行不行,万一砸到楼下的人可就闹鬼了。

一大群人从教学楼走出,直奔向食堂。

白云很喜欢观察他们,特别是没出社会的小朋友们,他们身上的可能性多到足以点亮整个世界。

他们有怎样的过去?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爱好?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喜欢谁又讨厌谁?

她喜欢像这样充满力量的事物,只是远远的看着心情就能轻快许多。

青枫出现在她身侧,挨着她盘腿坐下。

“下午那阵你很不开心。”他递过来一份新鲜出炉的零食大礼包。

“啊?”白云懵逼。

青枫的手点了点她鬓边的昙花:“你忘了它有一滴我的本命精血?”

其实是感应到魔气从连接他和白云的因果线蔓延过来,虽然不清楚为何能影响到他,按理说因果是各论各的,不会出现类似连坐的状况。

白云的手捂着花花,纠结要不要给收起来,被动读心术可太难顶了。

青枫宽慰她:“我不会随意窥探你的,你有属于你自己的自由。”

白云吃着还热乎的小饼干,真材实料,超市里现成的比这差远了,男妈妈好耶,饭饭香香再来一口。

“我确实很难过。”她斟酌着说到。

“我想起来了,尽管不知前因后果只有一二片段,可我确实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她的语气相当冷静,冷静到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青枫叹息:“我猜到了。”

白云止住不再往下说,她的情绪不稳定,再说下去陷入内耗有害无益。

“我知道你从前做了什么,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他轻声说,不是我懂你的痛苦,也不是过去都过去了之类的无用安慰,而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他知道,但他依旧选择站在你身边。

“嗯。”白云不愿承认的抵触因一句话化解,但凡青枫说了句便宜话,她准草草结束聊天,再也不提起。

“当时我还不确定与你的因果,阁主当初想要安排你与流霜搭档,放在眼皮底下更方便监视,是我请求让你留在阁中。”

她停下吃东西,竟还有这出,她光顾着摸鱼以及和鸿雁胡闹了。

“杀孽重到可见血光还活蹦乱跳,换其他人要么尽可能的躲进天机遮蔽的地界苟命,要么早早被天雷劈成渣渣,就你跟没事人一样,连为什么都记不起。”

“是哦。”白云拿起杯香浓幼滑的布丁,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我咋还活着?”

“阁主、流霜和我讨论过,方法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是有青帝那一层次的大能出手,二是杀孽另有隐情,所以只将血光算在你头上,三是有人偷换了你的命数,替你承担雷劫,四是你身份特殊,天道给你判了缓刑。”

“可仔细考虑,你目前的状态不属于任何一种。”

白云听了,欲哭无泪:“有没有可能是多种混合?”

“当然。”

“这下大条了,还是让我挨雷劈吧。”她往后一躺,原地装死。

青枫笑。

她抬腿给来一脚,愤怒了:“笑屁,人都快死了。”

“说明你还想活着,挺好的。”他正色道。

白云当场噎住,说得确实没毛病。

“早想跟你认真谈谈,但不确定是否想起来,怕适得其反。”

“有酒吗?”她问。

青枫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酒酿小圆子。

“不要,哄小孩呢。”她转过头。

“吃点甜的心情好,尝尝,你会喜欢的。”

没多会,白云嗝了一声,两碗下肚,专业解决第二杯半价的疑难问题。

摆出心爱的懒人沙发继续躺着,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青枫。

世界变化太快,充斥着种种可能性,她向往可能带来的欣喜,又恐惧可能带来的未知。

她不相信自己,甚至无法接纳自己的罪恶,她愿意相信他人,也总把他人往好处想,可她无法相信永恒。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变的。

她会变,其他人会变,信仰的目标也会随着改变,在她眼中不存在恒定,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触碰。

可她希望能有一个安定的人供她落脚歇息恢复再出发的勇气。

青枫恰好就是那个人。

洛月传音问她在哪儿,她笑着回约会中勿扰。

这个晚上,她在屋顶上睡着了,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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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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