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青枫还在身边,白云与他道别后各干各的,去找洛月继续当跟班。
电量充满,她没再摸鱼,而是兴致勃勃的观察他人。
这一观察可把她乐坏了,摸鱼可摸的太没水平了,也是,都大学了,上课不兴没收手机。
对着桌斗傻乐,消息发得不亦乐乎,还不自觉的默念;坐在角落的小情侣眉来眼去,不时搞点小动作;左手靠走廊的男生在刷某乎;前排奋笔疾书的小朋友实则在写言情小说,白云自带作弊视力,嚯,写得还挺得劲,快写快写;中间靠后的有俩兄弟正拿作文纸下五子棋。
客观来说洛月讲得挺好,哪怕她是正经免疫体质都高低听进去几句,不过摸鱼嘛,干正事摸鱼可比空闲摸鱼爽,她懂她懂。
像她这样一面听课一面吐槽也是在摸鱼。
白云想起于珑跟她说的高中趣事。
她学校有一阵查手机查得特别严,不知道是藏得太好有前门后门同学通风报信,还是任课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就没让当场抓住,但任务摆在哪儿。
于是班主任这个人才想出一个妙招,一般查学生都默认是回办公室经过教室时顺带瞅瞅,于是这厮偏不,他偏要趁晚自习绕路从靠后门的楼梯上楼,冲到后门啪的一下关灯。
玩手机的同学请亮灯~当场抓获。
班主任喜气洋洋的点名,你你你,你们仨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然后提溜着战利品,连脚步都透着丰收的喜悦。
咳咳,不能笑不能笑,特别是讲台上洛月正讲到悲剧的力量时,不然走神的过于明显。
洛月讲完课,邀请她一起到学校附近的景点走走。
白云屁颠屁颠的跟过去,这什么,这是预备敞开心灵的节奏,他终于认可她成为朋友了?
好耶。
老实从入口买票,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时候来早了,花苞才刚刚长起,还未见颜色,荷叶也不甚繁茂。
池水倒是蛮清澈,沿路走时她总会下意识的瞧上一眼,看游过的锦鲤,也看水面自己的倒影。
洛月迟迟没出声,让她拿不准他的意思,也不好率先开口。
走走停停,兴致竹林小径时,洛月终于说到:“我并非如你想象的一般。”
白云疑惑,这是闹哪出。
“比如我曾遭蓬莱掌门背叛,再比如前些日子强硬的要去昆仑,除了青枫外,都以为我是触景生情,预备着大开杀戒去的。”
她回想发现的确是,当时还想着干脆一棍子给他敲晕免得出事。
“错了。”他摇头,颇有些遗憾,“我从没想过杀人,你们忽略了一点,我不是生灵。”
“即使是书妖之类依附于器具的精怪,他们毕生逃不开本体的影响,依旧与我不同,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我却是为了使洛书发挥出最大潜能被制造出的。”
“你可以将我视作程序,我有‘情感’,但与你们理解的迥异。”
白云自动带入企图获得灵魂的机器人,光听着就让人难过,在她的滤镜加持下,洛月都快成被遗弃的小狗狗。
“这误会太大了。”洛月无奈扶额,“我不会为此伤心,因为生来就已规定明确,以协助持有者窥探天道为目标,价值判断中立,同时以善意对待生灵,引导他们发觉自身使命,只允许在关乎本体存亡的情况下消灭对方。”
一顿解释反倒先把她说晕乎了,在心里不听不听把头摇成拨浪鼓。
“假如是为使用创造出的程序,为何你选择弑主?”这难道不是出于洛月的个人意志?
“我是伏羲大神的成道之器,只忠于他的意志,哪怕他已消散数十万年。蓬莱掌门仅为我的持有者,他企图使用我与天庭对抗,这与我保存本体以及价值中立的立场相悖。”
她又错过了什么剧本,天庭人间神祇,白云觉得自己跟草履虫似的,听完杵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放在三界online的主线剧情里活不过五分钟,也就只能在日常支线混混日子。
好死不死的,她貌似还是主线钦点的关键线索人物,专门给主角送忠告的,坑爹,她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说这么多是想让你明白,日后发生的事是我的选择,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情感,不必为我难过。”白云的情感波动太大,洛月认为自己必须事先说明白,免得日后因他失控走火入魔。
她在无名阁的所作所为洛月都看在眼里,他认可她的为人,更加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白云大脑死机不知如何应对,洛月告辞后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闷闷不乐。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劝她不要多管闲事,她知道他们是善意的,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一直将帮助他人得偿所愿为理想,有种价值被否定的挫败感。
她又不是什么易碎物品,咔吧一下就四分五裂。
她敢手撕天雷,超勇的。
午后在校园里继续游荡,瞧着前两日视而不见的讲座海报,时间卡得正好。
平日里她宁愿无聊到挨个游戏上班也不要听一个字,这会儿却鬼使神差的走进小礼堂,学生很多,她差点连最靠后的位置都轮不上。
讲座的主题是拥抱自我。
讲者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挺斯文。
开场白和引论后,讲者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最初印象深刻的记忆是什么?
白云努力回想,唉,问一个失忆的人这个可太难为了,醒来后的她倒是记得,最初的印象是关于青枫。
他笑着向自己敞开怀抱,那笑容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才怪。
鹅鹅鹅鹅鹅鹅,回过头来看自己的裸奔行为不尴尬了,倒是青枫当时的表现显得格外可爱。
讲者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讨论结束:“我人生最初的印象源于镜子,小时后学走路学说话都比别的孩子晚,不会哭不会笑,家里人都怀疑我的智力有问题。”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引得台下一阵笑:“那是个清晨,我站到镜子前揉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隔绝了我和熟知的世界,我先是惊恐,以为自己被某种意志抛弃,我是否真实,我该去相信什么?紧接着听到外公呼唤的声音,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了极度的滑稽,嘲弄般的笑到肚子疼才停下,从那日起我学会了发出声音的笑。”
“我不认为年仅五岁的自己有思考这些的能力,人在回顾记忆时不可避免的带有主观感受,对记忆的回溯很大部分取决于当下的自己以及过往的经验而非客观事实。”
“据我多年工作经验,相当多的人之所以陷入多度内省的循环就是因为这个,她越思索越会发觉,过去的负面被不断放大,继而以为自己在世界上孤立无援,这样的她怎么会去相信自己会拥有比现在更好的未来呢?”
之后讲者又讲了创造性自我、生活风格、镜像等等理论,白云不太关心结构化的知识,一半心思用在顺道听讲,一半用在反思自身。
被气氛所感染,竟让白云想起来一些片段,仅是回忆便让她鼻子发酸。
……都不见了,我只睡了一觉,就绝无可能再见。
你们可是神祇啊,世间最耀眼的存在,又那么的慈悲,连你们都消失了,我却因受到钟爱得以苟活,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呢?
我好吃懒做欺软怕硬爱闯祸,跟他们比连萤火虫的算不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该惹您生气的,是我不好,我下次改,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我会乖乖听话的,我现在会的可多了,学会了化形,打架也很厉害,每天都有在认真修行。
我,我好想你们。
要不是场合不对,白云估摸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低下脑袋努力听清台上讲的内容,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
她的确是个爱哭鬼。
讲者说到:“逃避和过度追逐都是你深陷其中的表现,我摆脱绝望恰恰是从放弃开始,我将它搁置,因为即使我没放下,那些问题也不是当时的我有能力解决的,我将注意力放在我可以做到的事情上。”
“我尝试着去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拓宽我所认识的世界;与他人建立真正的连接,从互动中汲取温暖;而后又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去经历之前的我或许一辈子也不会遇见的事。”
“渐渐的,回过头看,发现曾经困扰我的噩梦竟不知不觉的解决了大半,我重新获得了向前的力量,当然,这会说得轻巧,当年却把我折腾的够呛。”
“与我而言,放弃也是一种前进。”
散场后,白云坐在椅子上思索,一时忘记了外界。
然后她被突如其来的拍肩吓得一哆嗦。
“想什么呢。”流霜叼着他嘴里的半永久棒棒糖,拽得一批。
“我有那么吓人吗?”
白云接过递来的棒棒糖,可乐味的还整挺好。
“来找洛月,顺道来看你。”
找洛月干什么,他俩瞅着也不咋熟,算了懒得想。
“啥时候来的?”别撞见她红眼眶吧,那可真丢人丢到家。
“一开始就在,放心,我对看别人哭不感兴趣。”
“你才哭了!”白云急的跳脚。
流霜诡异的停顿片刻,而后说到:“摆脱绝望从放弃开始,有趣的说法。”
她正打算邀请一起吃饭,流霜却挥手再见。
“有事,下次来找你。”
白云呆住。
合着他是来送棒棒糖来的?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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