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死了才是凉的

梁松清的父亲,是手握重兵、威震边关的镇国大将军。

梁松清虽出身于这样的将门世家,自幼耳濡目染的该是金戈铁马、沙场征伐,可他本人却生得一副斯文相,眉眼清秀,气质温润,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与人们想象中的虎将之后截然不同。

这一点,也常成为京城勋贵圈子里私下调侃的话题。

云岫之所以会对梁松清多留意几分,是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他觉得,梁松清极有可能就是天帝那位下凡历劫的幼子。

他并未见过天帝幼子的真容,只听闻这位殿下此次下界,天界颇为重视,护持的阵仗定然不小,周围必有仙家暗中随行守护。

因此,当云岫的目光偶然落在梁松清身上时,竟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属于上界的清正威压。

反观他身边那位正牌夫君靖王陈青宵……

云岫只觉得,这人像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恨不能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上,呼吸相闻,寸步不离,那炽热又霸道的存在感,不太像仙家之风。

如今,那看起来清冷出尘的梁松清,竟与青谣长公主私下有了牵扯。

回到靖王府,陈青宵欢天喜地地接过了那包还带着温热的甜饼。

云岫挥手让香云等侍从退下,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看着正迫不及待准备品尝点心的陈青宵,语气平静地开口:“殿下,有件事,想同你说一说。”

陈青宵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抬眸看他,眼中带着点疑惑:“嗯?什么事?”

云岫斟酌着用词:“我今日去南街给你买甜饼时,瞧见梁公子和青谣大公主在一处。起初是看到了公主的侍女在旁等候,随后便见公主本人下了马车,而梁公子……”

陈青宵盯着他,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徐福云,真没想到,原来你也会在背后讲这些男女之间的风流八卦?”

云岫被他这话噎住,下意识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青宵却抬了抬下巴,一副兴致勃勃、等着听后续的模样,故意逗他:“嗯,然后呢?继续说啊。”

云岫听出了他话里浓浓的调侃意味,顿时失了讲述的兴致,有些恼地转过身,背对着他,闷声道:“不说了。”

陈青宵见状,立刻凑上前,从身后贴近,带着甜饼香气的下巴亲昵地搭在云岫单薄的肩膀上,声音放软,带着诱哄:“娘子?好王妃?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别恼嘛,继续说给我听听,我可感兴趣了。”

云岫微微蹙眉,侧身避开些许:“殿下,仔细些,别把饼屑弄到我衣服上了。”

陈青宵被他这般明晃晃地“嫌弃”,却丝毫不觉得恼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笑容。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早习惯了。

他只是觉得,此刻的云岫,比平日里那副端庄持重的样子,要生动有趣得多,甚至……有点可爱。

平日里总是端着架子,言行举止力求合乎规矩,像个真正的高门主母,多逗弄几句便要板起脸,要么就干脆不理人。

没想到今日私下里,竟会主动跟他提起这些八卦见闻。

陈青宵凑得更近了些,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得寸进尺的期待:“王妃今日这般甚好,下次若再瞧见什么新鲜事,定要再多同我讲讲。”

云岫抿紧了唇,心下暗恼,决定以后打死也不再跟他说这些了。他不过是今日偶然看见,心下诧异那平日里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怎会私下会面,才多了句嘴。

谁承想,陈青宵这家伙,半点不关心事情本身,只顾着逮住机会取笑他。

云岫站起身,理了理被陈青宵蹭得微皱的衣袖,语气冷淡地终结了这个话题:“殿下,专心吃你的饼吧。”

陈青宵眨了眨眼,得,这下又把人给得罪了。

他看着云岫转身时那截白皙的后颈和微微绷紧的侧脸线条,非但不觉得挫败,心底反而觉得他们这般相处,实在是有意思得紧。

云岫一天到晚,不是嫌弃他举止不够庄重,就是嫌弃他身上沾了尘土,或是嫌弃他靠得太近扰了清静。

可陈青宵偏偏就吃他这一套,觉得他这副明明动了情绪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格外稀罕人。

云岫天生体寒,手脚总是冰凉,即便在夏日,指尖也带着一层薄薄的冷意。

陈青宵便常常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将那微凉的指尖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嘴里还振振有词:“手这么凉,本王给你暖暖。”

春末夏初,时节更迭,对于蛇类而言,这是一个特殊的时期,或是进入蜕皮的虚弱阶段,或是迎来本能的繁殖季。

云岫以往有妖力护体,尚能压制这些天性。如今他虽维持着人形,封印了大部分法力,深植于血脉中的本能却难以完全消除。

他会不自觉地感到虚弱,渴求温暖与依靠,或者说,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潮在悄然涌动。

陈青宵便敏锐地察觉到,最近的云岫变得格外依赖他。

夜深人静,两人同榻而眠时,那具总是带着微凉体温的身体,会无意识地主动缠绕上来,手脚并用地攀附住他,将脸颊埋在他颈窝里,用一种带着睡意的、含混不清的鼻音喃喃:“陈青宵……你好暖和……”

当他的手掌抚过云岫细腻的后颈,或是顺着那清瘦的脊柱线条缓缓向下时,怀中的人便会像被精准拿捏住了命门,瞬间卸去所有力道,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喉间溢出细微的、满足的喟叹。

陈青宵对此简直受用极了。

他本就发现云岫的身体异乎寻常的柔软,仿佛真的没有骨头,能轻易被他揉捏成任何形状。

成亲之前,陈青宵于情事上并无太多旖/旎念头,偏偏尝过些许滋味后,各种想法便层出不穷,心思活络得很。

可云岫偏偏又是个极其持重端方的性子。

即便在最为意乱情迷的时刻,也不允他过多探索,多抚摸几下,便要蹙起眉头,若是惹得狠了,下一次便坚决不再让他轻易近身。

如今难得遇上云岫如此主动黏人、予取予求的时候,陈青宵只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如同踩在云端,快活似神仙。

只可惜,这般如同蜜里调油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

京城正式步入了盛夏,烈日灼灼,暑气一日盛过一日,连吹过的风都带着黏腻的热浪。

陈青宵近来却添了桩新的烦恼,云岫是越发不肯让他近身了。

每每到了就寝时分,他刚想像前段时日那般,自然地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云岫便会异常敏捷地翻身避开,只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脊背,声音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热。”

陈青宵手臂悬在半空,很是不解:“哪里热了?你摸你自己,身上明明还凉丝丝的。”

云岫往床榻里侧又挪了挪,言简意赅:“是你热。”

陈青宵被他这理由气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徐福云,你讲点道理!谁家大男人身上不是热的?我死了才是凉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存心不让我碰!”

云岫侧过脸,看着陈青宵那一脸不满和憋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他是蛇,又不是真正的人族。天生喜阴凉,厌烦燥热。

陈青宵年轻体健,血气方刚,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热意,靠得太近,就像挨着个小火炉,让他从鳞片到骨头都觉得不适。

接连被拒绝,陈青宵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连带着伺候的下人都战战兢兢。

侍女香云私下里忍不住对云岫嘀咕:“王妃,您瞧瞧王爷最近那脸色,黑得都能拧出水来,怪吓人的,您是不是……又哪儿惹着王爷不高兴了?”

云岫正执着一柄玉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闻言抬起眼,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点无辜的反问:“怎么就是我惹的了?分明是他自己气性大,一天到晚不知在恼些什么。”

香云看着自家王妃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劝道:“王妃,其实……您只要稍微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奴婢觉得王爷还是挺好哄的。”

云岫心道,我哄他做什么?他活过的漫长岁月里,从未学过如何哄人。他从最血腥污浊的魔界泥潭里挣扎而出,摸爬滚打,擅长的只有如何更快、更利落地取人性命。

陈青宵闹起脾气来,完全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

他甚至还大张旗鼓地命人将惯用的物件搬去了书房,对外宣称近日要潜心研读兵书,闭门谢客。

云岫在庭院的水榭边喂鱼,陈青宵恰好从廊下经过,目光瞥见他,立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十足怨气的冷哼,随即昂着头快步走开。

云岫面无表情地继续将鱼食一把把撒进池中,直到香云在一旁急切地提醒:“王妃,您快别撒了!再撒下去,这池里的鱼都要被您撑死了!”

他这才缓缓停手,低头看去,池底果然有几尾锦鲤吃得肚皮滚圆,几乎要翻白飘在水面上。

过了几日,香云又风风火火地跑来,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慨:“王妃,大事不好了!王爷……王爷他居然去喝花酒了!”

云岫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抬眼:“什么?”

香云压低声音,语气笃定:“是奴婢从王爷身边那个近侍虎子嘴里套出来的话!这王爷也真是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另一边,陈青宵为了装得像模像样,特意往自己衣袍上泼了小半壶酒,弄得一身酒气。

他想,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主动“服软”了,只要徐福云稍微表现出一点在意或者被刺激到的样子,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搬回主屋。

他故意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回熟悉的房门前,伸手一推。

门纹丝不动,竟是从里面被闩上了。

陈青宵瞪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满身的酒气和满腔的算计,冻在了原地。

陈青宵:“…………”

青宵:老婆不哄我。算了,男人大人有大量。

结果老婆直接把他关门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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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死了才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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