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楚煜心绪跌宕起伏,呼吸急促,望着水里的人,手上不自觉用力折断了握在手里的一节树枝。

几乎同时,河里正在给自己清洁的影七眼神顿凛,来不及穿好衣服,迅速卷了一件外衣套在身上,摸到一把匕首,一个跳跃匕首便朝声音处刺去。

楚煜眼睁睁看着利刃朝自己迎面刺来,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一双蓝色的眸子直直望着影七的身影,像是在望着前世的爱人,似乎笃定了,他的爱人不会伤他分毫。

如楚煜所想,利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离他的面门只差了寸许的距离,影七在看清是谁后,立马收了招式,丢了匕首,下跪请罪,当真没有伤他分毫。

“属下冒犯王爷,请王爷责罚!”

影七汗流浃背,刚刚差点就伤了王爷,还好他反应够快,否则……

影七身子一颤,都不敢设想后果。

月光的清晖洒在跪着的人身上,从楚煜的角度只能看到影卫束着马尾的头顶,身躯微躬,来不及穿好的外衣,衣领大开大合,裸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因刚从水里出来的缘故,楚煜看到似有水珠从影卫的胸膛缓慢滑下,直落到深处消失不见。

蓝色的眸子跟着滑落的水珠幽深了几分,楚煜感到一阵口干舌燥,随即将人猛地拉起,双手紧抓住人的肩膀,眷恋的蓝眸在影卫身上上下打量。

“你……”

十八年,他等了十八的人,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想要问,可是话到嘴边才发觉,儿时的场景离现在是那么遥远。十八年的时间,早将他的思念卷成了一团线,他找不到头,无从开口,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你”,便无法再说下去。

楚煜用力将人箍在怀里,力气之大像是要将影七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他将脸埋进影七的脖颈,温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小心翼翼。

“我,找到你了。”

面对王爷突如其来的拥抱,影七满脸迷茫,身体被勒的生疼,感觉快要窒息,因身高的差别,影七被王爷这么抱着,脚无法完全着地,整个人像是挂在王爷身上。

“王爷?”

影七试着喊了一声,王爷的话以及声音中失而复得的眷恋让影七心尖微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爷,在此刻王爷好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只是一个终于找到了他此生最重的痴情人,沉浸在温柔中的一瞬间,影七恍惚觉得,自己真的是王爷心中最重要的人。

“王爷!”

一声有力的喊叫打断了二人,其余的御龙卫在不恰当的时候找来,一字排开跪在离楚煜的不远处。

“属下等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一样的装扮,一样的服饰,一样铿锵有力的请罚。

楚煜不得不放开人,望着跪姿标准的五个影卫,头一次觉得,他一手培养的御龙卫,是那么的碍眼。

影七更是瞬间回了神,反应过来的他冷汗直冒,刚刚差点就忍不住回抱王爷了,王爷将他认错,他却不能真的冒犯王爷,趁着王爷问话的空隙,影七赶紧去一旁穿好衣服。

楚煜面色不虞,“惩罚的事先放一边,你们一路可有再碰到刺客?”

跪在中间的影十答道:“回王爷,属下等人分散后又相遇,一路上并无再遇到刺客,进到这处山谷后,属下也探查过,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那群刺客似乎放弃了继续寻找王爷的打算。”

楚煜闻言点头,刺客有备而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除了他带的六个御龙卫,其余侍卫和影卫皆死于刺客之手,明明是想要取他性命,却又在关键时刻又不搜查到底,像极了猫遛耗子。

“你们是跟着影七留下的记号寻来的?”

“是。”

五个影卫将头垂的低低的,始终不敢再抬头看一眼。

这时影七已经穿戴整齐,和五个影卫跪在了一处。

楚煜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连语气都冷了几分,“先休息,天亮后再出发。”

一行人回到了原先那个山洞,影七提议自己守夜,毕竟他休息过了,而他们五人为了寻王爷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身上的伤也是草草处理。

“这是王爷赏我的伤药,拿去给兄弟们用吧。”

伤药影七自己没用多少,还有大半瓶,交到了影十手上。

看着手里花纹精致的瓷瓶,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上好伤药,影十面上一阵古怪,望着影七好一阵欲言又止,最后道了声谢便拿着药去给兄弟们上药。

“我和你一起守夜吧。”

影七看去,发现是影八。

“伤的如何?”

“不重,算是我们五个中最轻的了。”

影七没有再说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月上中稍,影七仰头看着明亮的月色,不自觉的想起了王爷的话,想起了王爷温柔的声音,和不温柔的拥抱。

有点羡慕那个被王爷挂念的人了。

而身旁的影八正盯着影七。满是星辰的夜幕下,青年一身黑衣,侧脸线条优美,五官清秀俊俏,此刻望着月色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眉眼之间更是犹如春日化雪,如沐春风。

好半晌,影八才鼓起勇气开口,“影七,你和王爷……”

听到声音的影七回头望向影八,不明白对方要说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到山洞内传来王爷的传唤。

“影七!”

“属下在。”

顾不上影八,影七已经闪身来到了王爷跟前。

“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缺个枕头。”

于是,不由分说的,楚煜将头枕在了影七腿上。

影七:……

王爷不是第一次睡山洞了,之前怎么都不需要枕头?

……

摄政王半路遇袭,春耕之事只得暂时搁下,楚煜不得不打道回府。

朝堂之上想让楚煜死的人很多,但能买通这么多江湖一等一的杀手的却没有,所以这次刺杀的幕后主手若不是朝堂的人,那便是外面的人了。

楚煜没有想到,他不仅在朝堂中有敌人,就连他未涉足过的江湖都有想要他命的。

楚煜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让影卫彻查此事,哪怕难以查出,也要彻查到底,直到查出来为止!

安排好此事后,楚煜迫不及待的又招见了影七。

顾念着御龙卫都受了伤,楚煜下令六人养好伤后再来当值。

是以影卫去传楚煜的命令时,影七还在房中休息,在等待影七到来的空间,楚煜却是急不可待,就像被人扔在热锅上的蚂蚁,倍受煎熬。

可是等见到人后,却又像是被泼了冷水,逐渐熄火,望着日思夜盼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影七站在王爷的书房内,身前的双手都快打成了一个结,王爷命人将他叫来后便不发一言,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的影七内心煎熬,低着头,苦思冥想自己有没有哪里惹到过王爷。

思来想去除了在山中的小河边那次外,便没有其他可能了,难道是王爷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后来找他算账了?

影七越想越忐忑,王爷沉默的越久,他便也越难过。

就在影七想着要不要主动认错请罪时,楚煜终于缓缓开口,“你,伤的如何?”

影七如蒙大赦,不敢犹豫,恭恭敬敬回道:“属下的伤已经无碍,多谢王爷关心。”

问完这句话,楚煜又犯难了,他倒是有很多想要倾诉,只是怕自己一开口会吓到对方,且看影卫那个样子,根本就是不记得他了。

楚煜绕过书案坐回椅子上,望向站在中间的人眼中略带了些哀愁,影七回完话又把头低了下去,自然也就没看到王爷望向他的眼神。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影七微怔,这话他该怎么回答王爷,从接受影卫训练开始,他便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训练,任务,刑罚,熬刑,暗杀,这么多年,有好几次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却又有好几次凭借毅力撑了下来,无论是一开始的普通影卫,还是现在被选做御龙卫,影卫的生涯都过的并不轻松,稍有差池,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但这些肯定不能与王爷说,王爷要听的,也定不会是这些。

思考片刻,影七斟酌道:“王爷待属下们宽厚,影七铭记于心,过的,很好……”

说到最后,连影七自己都有点心虚。

做为影卫,王爷当真是一位很好的主子,在王爷手下做事,远比在其他达官贵人手下要轻松的许多,只是自己这一番话,怎么听都有拍马屁的嫌疑,避重就轻的回答,不知王爷是否怪罪。

影七抬头偷偷去看王爷的脸色,只见王爷任自己靠上椅背,面无表情,望着雕花房梁不知道在思考何事,影七也瞧不出王爷对他的回答是否满意。

而楚煜在听过影七的回答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训练影卫的那一套方案,他很清楚,甚至还参与其中,影卫训练向来残酷,影七又怎会过的舒坦,恐怕从人做影卫那一天开始,便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吧。

楚煜眉头紧锁,心中既有心疼也有自责,心疼影七为什么偏偏是九死一生的影卫,自责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将人找出来,明明人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从前他不知见到过影七多少次,却都是下达命令时,或者听取汇报时的匆匆一瞥,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人,所以也不曾将人认出。

想到此,楚煜又自嘲一笑,就算他仔细看了,恐怕也认不出人吧,十八年的物是人非,他又怎么可能,凭借着儿时的相貌认出成年之后的阿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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