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这是何意啊?”嫣然迟疑,看向吕墨,眼前情形,着实辣眼睛。
“听闻妹妹喜食鸽子,所以我特地给妹妹送了些来。”
吕墨垂眸,看到自己一身的鸽毛,也确实不太干净整洁,于是话不多说,直接将手里的鸽子,尽数关进了他亲手打的笼子里。
“妹妹慢慢吃,以后吃完了,我再给妹妹弄。”
吕墨拍拍手,瞥一眼嫣然,很有自觉性地,怕自己身上的脏碰到她,于是略略后退两步,以手比划了下向外去的手势,随即道:“我走了啊。”
嫣然目瞪口呆,看着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嫣然听着那甚是吵人的咕咕声,心底无数个“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扫过!
吕墨他……牛逼!
如果说,她喜欢食炙羊肉,他岂不是要去寻一处青草地,养羊放羊?
这都什么奇葩脑回路?
嫣然无语,想想,只得作罢,安慰自己,以后用信鸽,算是彻底方便,不用遮遮掩掩了。
这世上总有一种喜欢,叫作吕大人觉得你喜欢!
*
天青院。
送完鸽子后,吕墨心情大好,哼唧唧唱着小调儿,先去浴房冲了个澡,而后想着闲来无事,便一头扎进了偏房。
不多久,季均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轻轻叩门。
他出任务,送宋玉出城,今儿刚刚归来。
“按大人的吩咐,我将他安置在了青离城,一切俱已妥当。”季均风尘仆仆,上前汇报。
“嗯。”吕墨听罢,默然点头,季均自幼跟他,他做事,他放心。
吕墨眉目轻挑,是很闲适的神情,微微一笑,在季均的注视下,习惯性地捻起了绣花针,开始穿针引线,手边搁着他新画的绣鞋草图。
季均抿了抿唇,对自家大人是技高手艺人这件事,已经见惯并习以为常,在他印象中,他家大人能整很多东西,衣裙、女鞋、簪子、花钿,种种……
“青离城那地方,三军要害,只要他肯多用心,对他很有用。”吕墨边绣花边关照。
“只怕他不能理解大人的想法,反而心生怨怼。”季均不无忧虑,“教成仁,积成怨的例子太多了,所以古来帝王,对于对手,总会赶尽杀绝。”
季均说到“对手”一词。
吕墨抬眼,看他。
季均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以手捂嘴。
“人生在世,哪能顾虑那么多?”吕墨擦了擦手心的汗,又在鞋面上熟稔地勾出两朵相依的梨花,“不过是一场赌注,愿赌服输。”
想起宋玉的臭脸,季均就有点不服,总觉得宋玉看上去贵气,其实内心狭隘。
再反观自家大人,嗯……抠是抠了点儿,但大事上,仗义!
要不然,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从新皇眼皮子底下,救出了前边皇帝宋玉。
“还有,他毕竟是从小养在宫里的,要不要多安排点人照应起居?”季均想起宋玉蹙眉站在茅屋前,迟迟不肯入内的样子,又问。
“不必。”吕墨头也不抬,果断回绝。
“可是……为何七姑娘的待遇就那么好?”季均有点想不明白。
宫变对于七姑娘,简直就是从一个蜜罐,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深更奢华的蜜罐!
“女孩子要富养。”提及嫣然,吕墨心情瞬间好转,停下手中动作,难得有耐心地教季均,“娇滴滴的女孩子,你忍心不给最好的?”
吕墨说罢,又想起嫣然那纤细的手腕,还有她的十指尖尖,以及她翘着兰花指,慢悠悠品茶的模样。
她的举止投足,每一样都长在了他喜欢的点上,使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念念不忘。
“总之,这感觉等你有女儿就知道了。”吕墨兀自笑笑,埋首继续绣花。
真是活见鬼了!
季均摸摸鼻子,他见过吕墨只手提刀杀敌,看过他举杯与将士们畅饮,也看过他手握重权,对人性命予以生杀予夺。
可是,看他心里想着一个女人,越想越乐,这还真是头一遭儿!
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不,是老房子着了火,火急火燎!
而且,他和他,现在不都是单身狗一条吗?他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轮回道里飘着呢……
还有,大人未免也太双标了,女儿家要富养,可是看看丞相府里其他姐儿,哪一个不是被他要求克勤克俭,勤俭节约的?
季均无语,至此知道,七姑娘在自家大人这里,绝对是个例外!
同时,吕丞相,吕大人,其实在七姑娘面前,是个很没原则的人!
吕墨一心绣鞋,季均任务完成,待着无趣,便悄悄退了出去。
此时,艳阳初升,还未到晌午,天已经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栖云院里,嫣然从信鸽腿上解下一片小字条:“我意已决,公主勿劝”。
“疯子!”嫣然气得一把撕了字条。
……
京郊,庄子里。
鲍二家中,哀声不绝。
姨娘林为霜受吕墨交代,带着账房管事李老给的二十两银子,前去吊唁,远远地便听到了鲍二院子里的诵经超度声,一声一声,直扣人心。
人生最伤,无非死别。
林为霜忽地想起吕崇左病逝那年,同样的暑热天,同样的哀哭连连。
林为霜苦笑,那时她正年华正好,如今却已蹉跎得成了深闺怨妇。
林为霜踩着经声进院,将银子交给鲍二,道一声,“节哀顺变。”
鲍二接了银子,原本止住的泪水又一次翻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为霜知他哀痛,于是放了他,独自提裙面向灵堂跪下,叩首行礼。
堂前正烧着纸钱,暑气夹着燃燃火气,尤为腾腾蒸人。
林为霜跪下时便觉被热气冲得浑身不适,三叩首后,待起身时,一时更觉眼前金花直冒,止不住身子后仰,几欲跌倒。
她下意识攀住身侧之物,将自己稳住,待重新站直了身子,才发觉手下微热,有些不妥。
林为霜忙低头去瞧,正对上一双清澈而坚定的双眸,林为霜认出,正是那日她惊马之下,对她出手相助的那位僧人。
前后两天,连续见面,林为霜一时愣住。
“恩公。”林为霜低唤一句。
“夫人,人多,眼杂。”那僧人低声提醒。
林为霜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搭在他身上,她极快地将手抽回。
他对她轻轻一笑,将手中念佛用的木鱼搁下,转身走向帘幔后,又转身回看林为霜一眼。
他在前,那一回首,似有意相邀。
林为霜一时失神,四下看看,鲍二突然哭晕过去,堂中人顿时慌作一团,全都向他奔去,剩下的和尚,犹在闭目念经,一时间无人看她。
似鬼使神差,林为霜跟了进去,心扑通扑通,跳得快极。
她已经历情.事,对于男女之事,一个眼神,一个回眸,便已足够。
林为霜捏紧了手中帕子,掀开帘子,内堂静悄悄,一时无人,她心跳得越发快了。
一转身,正见他端了水过来。
“夫人体娇,先喝点水,散散暑气,大家都在忙,怕是没人能顾得上夫人,若夫人不弃,请先用贫僧会通的杯子吃点茶。”
“你叫会通?”林为霜接着他话问。
“嗯。”会通将杯子递给林为霜。
林为霜心跳如雷,伸手接住,却见会通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言不语,直看着她,目中深情脉脉。
“佛家讲究缘法,贫僧一看夫人,第一眼就觉是我的劫来了。”会通压低了声音,轻轻附在林为霜耳边说道。
他的男人气吞吐在她耳边,引得她耳廓大红。
一切来得太突然,林为霜傻愣愣,不知该如何回应,脚走不动,身子又软,深处更似汪了水。
“会通不求夫人这会儿就给回应,但求能在夫人心上留下一点印迹,若夫人觉得会通能入夫人的眼,今晚子时,请帮会通留个门,以窗前花枝为信。”会通说罢,撩帘而出。
林为霜噙着一口水,将这惊天情.事,缓缓咽下。
……
相府。
吕墨做完绣鞋,托在手面,爱不释手,想了想,直接转身……又踏进了栖云院。
栖云院里,嫣然正坐在书案前临摹字帖。
明媚天光泄露下来,吕墨踏进院子,隔着半拱形的窗子,一眼便看到了嫣然。
他踏足而进,嫣然起初丝毫不觉,依旧在认真练字,待看见他低垂的衣摆,这才猛然抬头,惊惶间打翻了砚台。
吕墨伸脚,以足尖稳稳当当接住,未洒一滴墨汁。
“是我不好,惊扰了妹妹。”吕墨俯身,捡起砚台,归回原位。
“不,是我一时看忘了神。”嫣然挪了挪手臂,将前几日从他那里顺来的字帖,偷偷藏到背后,藏得明显又故意,恰好他能看见。
吕墨目光从她背后露出的那一小角上扫过,心头顿起荡漾,腰板也立得更直了。
他旋即挪开视线,假意不曾看见,心底却乐开了花儿,并在面上掩饰不住地表现了出来。
她竟这样欣赏他的字!
她竟然还在偷偷临摹他的字!
他在她心中的印象,竟然是这样的伟岸!
吕墨心情好,语调也轻快,“妹妹坐下。”
嫣然不解,但也顺从地听了他的话,只见他伸手脱了她鞋袜。
嫣然目瞪口呆,他作甚!
白.日宣.淫?
吕墨不慌不忙,在嫣然注视下,变法术一般,从袖中取出了一双带着花边儿的新袜。
嫣然:“……”
吕墨不急不躁,仔仔细细给她穿上,随即又从袖中,再取出了一双新鞋。
鞋与袜,花式相称,颜色相配!
嫣然对吕墨的服气程度又上一级,厉害!吕讲究人!
“怎么样?喜不喜欢?”吕墨蹲着仰头问。
“做工讲究,针脚细致,花式清秀新颖。”
嫣然将鞋细细端详过,虽觉吕墨性子够狗,但对于他手艺,也确实喜欢。
吕墨赠了鞋,心满意足,拍拍手,看向嫣然,“我要去寺里求个签,七妹妹可愿意随我一道去?”
“兄长要向菩萨求什么?”嫣然穿着他新做的鞋,拈一颗酸梅送进口中。
“求姻缘。”吕墨面色平静说道。
嫣然:“……”
一颗酸梅在嘴里,嫣然觉得满腔牙齿都快酸倒了。
“兄长还缺女人?”嫣然诧异问,“只要兄长愿意,以兄长的条件,这京城有多少女子想嫁您?”
吕墨酸溜溜瞥她一眼,他鞋送了,她又在偷描他的字帖,不知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最终,不得回应。
吕墨失望,心酸酸,低垂眉目,好似受了很大委屈,回向嫣然,“我不缺红粉佳人,但是缺一个长得像你这样的。”
嫣然又一次被他的话噎住,得!当她什么都没说。
他思春,要找女子,想找便找吧!
她可以舍命陪君子,进一趟寺庙,但是以身相许,哼!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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