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坚持

我在第二天的凌晨将明日香的骨灰悄悄收进一个木盒,用布紧紧包裹,藏在我床铺下最不起眼的角落。石桥镇的空气冷得像铁块,而我抱着盒子跑进田野里的那一刻,胸口才稍微温热了一瞬。

她不该葬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从那之后,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村民的笑声让我厌恶,教堂的钟声让我心烦,信徒约书汉那副狂热的眼神更是让我想狠狠掐住他的喉咙。他入戏太深了,我怀疑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在“净化”世界。

盖斯在下午的祈祷过后把我叫住,眼神比往常柔和许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的说道,“你不要把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你还只是个新人。”

他低声笑了笑,“离别是常事。身为黑泽组的调查员,我早就知道随时可能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尸体也许再也见不到阳光,但信息会被带回去,意义会被留下。那就够了。”

盖斯望向远处摇曳的火光,声音低沉的像夜里燃烧的余烬:“这是人之常情。我们拼命活着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还有人值得我们坚持。”

“所以不要这么紧张,至少你还有我这个前辈可以信赖。”

当天中午,理查德也罕见地主动来找我搭话。不是在广场上,而是在他那间总是弥漫着布屑和染料味的小工坊里。

他一边用手指把一根断线挑好,一边低着头,像是很不习惯把自己的话说完整。“我知道你有想实现的愿望,像我一样。”他停了下,手又开始缝下一针,针脚整齐得几乎苛刻。缝针提起又落下,他的眼神在针尖与我的脸之间来回掠过,像是在衡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明日香……已经改变了这个镇子的风气。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又咬了咬唇,整理线头的动作更用力了一些,“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教会,这点我看得出来。”他终于放下手里的活,把布卷靠到一边,手指无意识地在布边摩挲,像是在抚平一个褶皱,也像是在抚平话语里隐含的焦虑。

“你不能放弃。”他抬头,“你也不会放弃的。”话音落下,他又拿起针头,动作恢复常态。

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日中午我直接走进了教堂。

莱普斯正跪在圣坛前,光线从高窗洒下,他整个人像被镀上柔和的金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天使。

我走近时,他抬起头,淡粉色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见到久违的朋友。他把身边的神职人员全都挥退,带着我走进忏悔室面。

他微笑着看着我,等待我发问。

“你为什么不救下明日香?”我压抑着声音。

“这是村民的意志。”莱普斯轻轻合上双手,“我无能为力。”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

“那你为什么一直注视着我?我只是个农民。”

莱普斯笑了,笑意温柔得令人发毛。他递来一块面包和一杯水,仿佛是在圣餐。

“不,你不是。”

“……?”

“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爱丽丝。”

我心里一震,差点把那块面包摔在地上。我的天啊,这哥们是个疯子。

“只有你和我才是一样的。”莱普斯声音轻得像耳语,“其他人都只是参与者。你想通关,对吧?”

我咬牙:“是。”

“那我会为你祈祷。愿神明保佑你。”他合十的双手在光影中颤动,那双粉色眼眸映着窗外的金辉,疯癫而虔诚。

走出教堂时,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可我也振作起来了。明日香已经给我们铺好了路,接下来只会走得更远。

在当天下午我们去会见了雅各布。她总是打理得整整齐齐,连指尖都戴着银色的戒环。

精明的商人拒绝加入我们的行动,却也告诉了我们一个情报,“有人在食物里下毒。那些症状确实不是瘟疫,她的某个下属已经检查过了。可是在这个荒谬的小镇里没有人会相信医学。”

这是一条突破口。可疑点随之而来。

谁下的毒?什么时候下的?又为什么要把谋杀包装成瘟疫?

副本已经过去二十天了。就算明日香和我们拼命努力阻拦,每天仍然有人被火焰吞没。

雅各布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劝我们去找审判官莉可莉莉问问看。

在教会附近捡到这位神秘的女士时,她坐在长椅上,安静的像一个精致的人偶。“我现在几乎没有意识,只是在扮演角色。我在保护自己,不至于彻底崩溃。”

这一段时间她亲手烧死了20人,这时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一点光泽了。

“贵族才是,最有影响力的人。”她随后补充道,“要小心,镇子里很多人对你们不满。”

在莉可莉莉的提示下我们试着去登门拜访那个笨蛋贵族查理。

这个一贯趾高气扬的家伙在见到我们时嗤笑一声,像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小丑。他冷笑着把我们赶走,但在关门前说了一句,“下次在我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再聊。”

最后一站是去往司徒的值班室。

她是个身材挺拔的女兵,眉宇间曾经有一股正气,可如今满脸疲惫,眼下的阴影几乎遮住了眼神。她道歉时嗓音沙哑:“我光是阻止他们互相残杀就竭尽全力了。抱歉,我不认为我们能改变什么。”

她说这话时,手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痕,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就在这一连串徒劳的奔波之后,我终于决定翻开那本藏在怀里的无名册。而在第一页豁然写着我最不想看到的内容。

【今天的死者:石匠盖茨比。】这是我在黑泽组的前辈,高文的好友,盖斯。

作为代价,我失去了声音。

喉咙像被铁钳捏住,无论如何张口都发不出一点声响。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只能沉默地跟在盖斯身边,不远不近。白日里,他在工坊里搬石料、敲凿石板,我就在不远处假装整理工具,余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黄昏,他到井边打水,我就蹲在巷口磨一把生锈的铁锄,假装随意,却每一步都计算着与他的距离。不近,不远,刚好能在他遇险时冲得上去。

我的存在太突兀,村民们渐渐注意到我的沉默。他们打趣问话,我只能摇头或者勉强挤出笑容。

理查德看出了异常,却什么也没说。他冷冷地从人群里掠过,眼神仿佛只是随意一扫,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很多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在附近观察着我。这种双重保险让我安心了一些,毕竟人多力量大。

果然,危险很快到来。

傍晚时分,盖斯独自从工坊回家走出,肩上还扛着半块未打磨好的石板。

就在他转进小巷的一瞬间,黑影从两侧扑了出来。几张面孔,是那些曾经围观明日香被处死的村民,眼神里燃着同样的疯狂与恶毒。

我直接冲了过去。手里抓到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就狠狠砸向扑上来的一人,他直接晕倒而那个木桶也碎成两半。另一个村民抡起木棍砸向盖斯的后脑勺,我扑过去扯住棍子,指节震得发麻。

「滚开!」我无声咆哮,却只有气音在喉咙里撕裂。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瞬间,一只手从背后伸来,牢牢扣住那根木棍,力道沉稳而有力。理查德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靠近。

“蠢货。”他声音冷得吓人。下一瞬,他猛地提起一桶积水兜头泼下,把围攻的人全打得踉跄后退。趁着混乱,他从口袋里拿出木制的纺织锥子,精准无比地钉进对方手背,迫使那人惨叫着丢掉武器。

动作干脆利落,快得像猎物根本来不及反应。理查德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里的黑色豹子,敏捷、冷锐,而每一击都带着裁缝拆解布料般的精确。

我和他一左一右,把盖斯夹在中间,护着他一步步退到人多的街道上。盖斯肩膀的石板早已摔碎,他呼吸粗重,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围观的村民们很快涌上来,低声议论,不是关心,而是更多的指责和惊恐。

“他是魔女!”刚才跑掉的村民之一人忽然尖叫,手指颤抖地指向我,“他明明之前还能说话的,现在嗓音被恶魔收走了!”

那一刻,广场炸裂般的骚动涌了起来。

这一声指认像火把落进干草堆,比火焰更快地点燃了人群。

恐惧、狂热与憎恶瞬间汇聚成一张网,把我死死笼住。

理查德的手在发抖,指节青白,盖斯更是咬牙到下颌发紧。司徒握着剑柄,眼神复杂,雅各布叹了口气,贵族查理则难得露出一瞬迟疑。可他们都被淹没在叫嚷的人群里。

而我只能张开嘴,一次又一次,哪怕喉咙撕裂般疼痛,也吐不出一个字。

空气里只有死寂,没有人听见我的否认。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目光,从怀疑到笃定,再到疯狂。那一双双眼睛,被恐惧和仇恨点燃,像火焰一样逼近我。

我的沉默成了铁证,我的无声成了罪状。

今晚要上火刑架的看来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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