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吗……”
在很久以前，有个名叫卡伦的小女孩，她过着无比贫困的日子。直到她母亲去世的那天，一位富有的老太太因同情她的遭遇而收留了她，并为她买了一双本是为伯爵之女定制的红鞋。
卡伦对这双漂亮的红鞋喜爱不已，不仅在去教堂受坚信礼时穿着它，在举行圣餐仪式时想着它，甚至在接受门口老兵的夸赞之后，穿着这双漂亮的红鞋绕着教堂翩翩起舞，无法停下。
尽管这双红鞋最终被强制脱下，但不受卡伦控制的双腿仍然狠狠地踢向了善良的老太太。不久之后，老太太就病倒了。
然而，被红鞋诱惑的卡伦却并未如众人所期般留下来照顾老太太，而是穿着它，去参加了城里举行的舞会。
神因她的虚荣而降下了惩罚。
穿上红鞋的卡伦被迫跳起舞来，她跳到大街上，跳进黑森林里，在田野上，在月光下，在墓地里，在教堂旁，昼夜不息。
卡伦感到疲惫，感到害怕，感到后悔，乞求神的宽恕，但手握利剑的天使依然恶狠狠地诅咒她：“你必须一直跳下去！直到成为一具骷髅！成为孩童的噩梦！”
故事到此为终。
等了半天没等到埃尔后话的艾克斯疑惑地问：“这就完了？”
“完了。”埃尔说，“这就是我们从小听到大的版本，隐喻了在中世纪被视为神使的精灵如何成了现在人人喊打的妖精。”
“嗯？这故事跟精灵族有什么关系？”知晓这只是个童话的艾克斯问，“他们现在被叫做妖精不是因为在中世纪喜欢打着神的名义到处屠杀外族吗？”
在神离开这个世界后，没了靠山，本来就名声不好的精灵族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埃尔耸了耸肩，道：“虽然历史书上是这么写，但是精灵生来高傲，尽管现在被冠以妖精的蔑称，又无容身之处，但他们坚信，这只是神的考验而已。”
“真正将其视为神的惩罚的精灵，只有一个——维什娅。”说完，埃尔偷偷观察着艾克斯的神情，发现并无多大波澜，这才继续道，“她是精灵族的叛徒，惯与魔物厮混在一起，大污染爆发后，被西联邦的人抓获，进行肢解研究。”
说到这，艾克斯才多了些反应。
“肢解、研究？”他的唇齿咀嚼着这两个听起来就骇人的词。
“嗯。”埃尔倒是对西联邦政府的做法见怪不怪，如实揭露近期被强压下去的事实，“只不过，由于研究员的疏忽，两月前，维什娅的一些肢体成功越狱，至今还有一双小腿未被寻回。”
艾克斯二度受到文字的冲击。
作为照拂了精灵族长达八个世纪的神，他怎么不知道这群一捏就碎的小家伙被分尸后还有运动和思考的能力？
在心里刷新了一遍对人类的认知的同时，艾克斯稍微一想，大概猜到了埃尔和爱德华来宾底亚城的目的。
“所以，你和你搭档，来这儿，是来找维什娅的腿的？”
见埃尔点头表示肯定，艾克斯继续推测道：“但不料，被某某帮派的人给阴了，不仅被注射了返老还童药剂，还失去了与政府的联系？”
埃尔再次点头，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呵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某某帮派的人把你和爱德华控制起来后，不杀不打，还贴心地为你们准备了合身的衣物，留下了可供使用的魔力外储器？”艾克斯笑容促狭，用捏着碎玻璃片的手勾了勾埃尔的衣领，“我想知道，除了一个寄生器，一个铁笼子，一块蒙眼的布料，几根破绳子，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一个擅长时间领域咒文的纯种魔导士的性命？”
埃尔面不改色，但艾克斯提出的疑点一个比一个刁钻。
“一开始就很奇怪，那伙绑架苏休的人，无缘无故地闯进来，敲晕了人就带走，看起来不像是寻仇，而是受人指使。”
“之后，半路上遇到爱德华，除了被捆成粽子盖上黑布，没受一点儿皮外伤，说明那伙人还挺关照他。”
“最后，看到你，待在那么大个供人活动的铁笼子里，这可不像是俘虏应有的待遇……”
“艾先生是怀疑我和爱德华与绑架苏小姐的罪犯是一伙的吗？”埃尔打断艾克斯的话。
“不是。”但艾克斯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单纯地怀疑你。”
至于爱德华，这小孩看起来年龄就不大，应该的确是为了找寻并回收维什娅的腿而来的。
埃尔叹息一声，露出无奈的表情。
“好吧，先生，既然你已经有所察觉，那我也只能摊牌了。”
“嗯哼？”艾克斯表示洗耳恭听。
“我承认，我就是为苏小姐而来的。”
艾克斯愣了两秒。
“……啊？”
“她是我失散多年的未婚妻。”
“啊？？”
“我们从小生活在庄园里，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天意弄人，在她五岁时，她的父亲……”
“打住！”艾克斯及时喊停，心想这编的都是什么屁话，“苏休还没过二十岁的生日，怎么就和你这个起码五十加的老头子是青梅竹马？”
埃尔稍显委屈地抗议：“我可不是老头子。”
“而且也不是五十多岁。”
这句话盖住了艾克斯脱口而出的“那也算不上年轻”。
埃尔勾唇一笑，扬起左手，叫停了一辆涂有“CPA”标志的白车。
看着艾克斯惊讶的表情，埃尔笑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我来此的目的确实与你无关。”
“让我不要再过多探究？”艾克斯补全了埃尔的未尽之语。
“如果你愿意白费力气的话，我也没有任何意见。”埃尔转身，打开了白车车门。
“你真的不是为我而来？”为杀我而来。
大概是因为被埃尔戏耍过两次，艾克斯的心情起伏过大，他忍不住追问道。
这个问题傻乎乎的。埃尔在心里评价。
“难道你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是为你而来的’这种话吗？”坐上副驾驶的埃尔翻脸无情，“恕我直言，你可真是太自恋了。”
车门一合，阻断了艾克斯的声音。
油门一踩，白车缓缓前行。
“等等！”
透过车窗，埃尔望见艾克斯追赶的身影。
“埃尔！！”
一旁的司机假惺惺地开口道：“小朋友，如果那名男子已经对你施加了，或者将要对你施加任何暴力的行为或言语，强迫你留在他的身边，你可以随时向我们，也就是儿童保护协会的人求助。”
“埃尔！！！”
可惜艾克斯的呼唤还没有司机翻出名片的声音大。
“这是我们的联系电话。”
“谢谢。”接过名片的埃尔只随意地瞟了一眼，待心里三十秒的倒计时结束，他再度望向窗外，叹息道，“但是，请停下来吧。”
跑得气喘吁吁的艾克斯好不容易等来了路口处的红灯，一直加速前进的白车总算停了下来。
趁此时机，他随手捡了一块巴掌大的红砖，怒气冲冲地跑到驾驶位附近，抬手砸向了本就不结实的车窗玻璃。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句“oh my god”，艾克斯将手一伸，提着司机的领子将其拉了过来。
“开门，放人。”他知道他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友善。
但一脸华人相的司机却眼神飘忽，举起双手，哆哆嗦嗦地冒出一句——
"I…I can't understand. "
艾克斯：“……”
"Open the door, and let him go, do you know? "
眼见再不回答，艾克斯的拳头连带着砖头就要抡到自己脸上，司机连忙答道：“好、好好！”
手忙脚乱中，听到咔哒一响，艾克斯直接用另一只手拉开车门，提着司机的后衣领将其甩到了地上，然后自己坐了进去。
顺手关上车门，看了眼还是绿灯，艾克斯冷着张脸，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装得还挺像回事。
坐在副驾驶位的埃尔等了十秒，等到艾克斯挺直的腰板终于向后塌了点，他才举起名片，笑着说：“他说他是儿童保护协会的人。”
艾克斯瞟了眼名片上的内容——Children Protection Association，呵呵道：“什么保护协会，宾底亚城哪来的这玩意？明明就是人贩子机构好吧。”
“偷偷跟在咱们后面很久了。”艾克斯算了算时间，“大概有一刻钟。”
“司机太胆小，车内既没同伙也没有热武器，只有一把水果刀危险系数较大。”埃尔边说边将搜出的东西扔到了后座上，“现在安全了。”
“真是我的头号好帮手。”艾克斯不吝惜夸赞道。
不想埃尔蹬鼻子上脸地问：“胜过你以前的‘好帮手们’吗？”
艾克斯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话说，人贩子最喜欢挑你这种小孩子下手。”他开玩笑地恐吓道。
埃尔从善如流地接了新话头，开始翻旧账：“但之前明明有个人说我是五十加的老头子呢。”
“那咋了。”艾克斯单挑左眉，“心态年轻不就行。”
要真论年龄，这世界上的哪个生灵不喊他一声万岁爷？
埃尔不予反驳。
一路插科打诨，坐着半路送来的免费白车，于天黑前，艾克斯终于回到了启程的地方——苏休的家门口。
隔着挡风玻璃，老远就望见，门前不足三平米的空地上，正蹲着一黄一黑两个“大蘑菇”。
离近了才发现，他们一个是爱德华，另一个是苏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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