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剑客·启】——
三月夜上空,被一艘失控飞船惹得格外喧闹。
“谁啊,大半夜缺德。”
飞船里,贴着爱床的人咸鱼翻身后弹飞在地,与冰凉地板贴贴,抬眼,透窗看清撞人的家伙,是那帮修仙的,更加骂骂咧咧:“大半夜不睡觉,在天上瞎飞什么?要升天……唔……”
这半会功夫,他的飞船,又被哪个不长眼,给撞飞进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而那“罪魁祸首”,还在寻找下个目标。
“别往血城飞,你这个坑货!快给小爷停下,在撞……裤衩都赔光了。”挂在飞船方向盘的少年,费劲力气终于握住剑柄,下一步,试图把剑从控制方向的缺口中拔出:“倾家荡产,小爷第一个先把你融了,去还债。”
失控的剑本就难掌控,更难拔出,少年使出吃奶劲儿去拔。
砰!
人、剑激斗的下场,就是飞船的无情分家。
半空飞的少年直接宕机,意识清楚状况,眼珠子都瞪圆了。
“妙!”身体的急速坠落,让少年不由心惊:“我还没活够!”
从天上摔下去,不死是奇迹,残废是必然。千钧一发之际,发疯的剑稳稳接住少年,一人一剑,这才虚惊一场。
“好险,差点儿明日就传出仙门第一废材,九行山大名鼎鼎的傅九决,御剑,把自各儿撞死的笑话。”
傅九决也很无奈,脑袋正垂着呢,身后受害者们排成长龙,尾随而来。双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开跑,于是,天上乱七八糟飞了一堆船,你追我赶,拦魂索命。
混乱当中,不乏有坠船事故。
更不妙的是,坠落的飞船,对准了一座楼顶,楼檐上有个浅粉小点,不知是人?还是其他东西?
傅九决高喊:“停下。”想去提醒,身下剑却突然发疯,嗖一下,托起他蹿飞不见了踪影。
好在坠落的飞船,在半空便惨遭修仙人辣手摧船,化作屑粉,随风吹散了。
可即便如此,地上的高楼还是毫无征兆地坍塌了。跟随整座楼坍塌的,还有楼檐上平躺的浅粉小点。待四周恢复平静,这个“小点”的脖子上,多了六把亮堂堂的宝剑。
“楼顶上摔下来,居然不死,你也是修仙的?”
独孤白摔傻了,她把楼顶睡塌了?
眼皮上的一指宽白绫,让她不能通过眼睛去辨别发生了什么,可脖子上的冰凉触感,让她晓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想开口解释一番,发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
“哎呦呦,都说了别打架,好好商量不好吗?瞧,楼顶都给打穿了,你让人家大半夜的睡哪?”这大美人,撒娇似的讲完话,就扑进身旁刺客的胸膛里。
“说,你听见了什么?”宝剑的主人面露凶光。
独孤白像朵蔫巴的小白花,可怜兮兮的。
这一副我见犹怜的白莲花无辜样,倒教这位爱撒娇的大美人心生怜悯,忙道:“一个盲女,又是个凡人,就算听见了什么,又有什么威胁呢?倒是你这莽夫,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瞅瞅给小美人吓的,话都不敢说呢。”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凡人?”
宝剑的主人抓鸡崽似的,拽起独孤白一只胳膊探查她的法力,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疑。
独孤白惨白的脸色上,多了几分痛苦表情,她着抿唇,在心里大喊一个:疼。
大美人踢开宝剑,把独孤白捞进自己怀里:“行了你,欺负姑娘家算什么男人。你要不放心,带着走就是了,左右你吃不了亏。”
“坏了大事,你自己提头请罪。”
“不该管的少管,听人话就是了。”大美人拉起她的手,用突出的胸脯传递满身的热情,温声细语:“我的名字叫做【谨】,刺客榜8756位,刚刚掐你胳膊的是【穹】,刺客榜15368位,那位是……”
独孤白心里计算着:彼此间排名相差太大,原来他们之中最厉害的,是这个叫【谨】的女人。
“你放心,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姐姐那有好多好玩的,况且夜又深,走着不安全,你的眼睛也不便,万一像刚才那样再摔了可怎么好啊?跟姐姐走吧,姐姐带你。”
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也这样哄骗小孩。
独孤白忽视不了故意蹭上来的热情,心下无奈:这是把对付男人的娇作做派,用到我身上了啊。
危险不危险的,也不在独孤白忧愁的范围内,况且她眼睛确实不便,自然而然就跟着【谨】去了,还能打消他们致命的猜疑,简直一举两得。
半月高挂,月光下昏暗的高楼各自独立,如同一颗颗人心,各揣东西,四周角落里,时隐时现的黑色影子,又如拨弦琵琶,撩动人的心悬。
【穹】看出【谨】的异动,讥讽道:“怎么?区区魔人,竟然会吓住你。”
“你是我?怎么就知道了。”
“魔人!”独孤白如雷击中,身子霎时僵硬,往日情景历历在目,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说的话,因为很清楚——魔人,早随福仙国永世消亡。
可如今,出现在血城。
归根究底只有一种可能,魔人的创造者、导致福仙国灭国的人,现身了。
独孤白悄悄攥紧指尖,如果能找到那人,她一定会杀死他,了结福仙国恩怨。
“紧张什么?你怕魔人?”【谨】觉出她的身体正在细微颤抖,有些困惑:“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都无所畏惧。”
独孤白不解,什么像她这样的人?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她自己都不记得。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身体,有点病痛。
【谨】随意瞥她两眼,冷漠不言而溢。却带众人走进未知地带。
“前面有魔人,别和它们纠缠,寻剑要……紧。”【穹】惊愕,他的肚子上,横插进一把长刀,而刀柄上的手,属于【谨】。
“早想杀你们啦。”
【谨】还要杀其余人,不过不用她亲自动手,角落里蓄势待发的魔人们,会解决。
最后一位刺客倒地前,居然放出信号,不过并不影响【谨】的计划,她朝角落里望,困疑顿甚:“你还要接着躲到什么时候?”
独孤白拖起疲惫身躯,晃悠到她跟前。两个奇怪的女人,一前一后登上天塔,随意伸手一触,就能摸到骷髅头骨。独孤白摸清其骨轮廓,面无表情地轻轻放回原处,心里打消一件事,血城魔人是【谨】饲养,可她不是魔人创造者,更不会是致使福仙灭国的背后之人,至于真正目的,隐隐作痛的身体,不允许她探寻了解。
好不容易抵达终点,独孤白累得就地盘坐,一副要死不活。
而【谨】,全然没了娇作黏人,深邃的眼睛,凝盯天塔中央那把七根黑链禁锢的剑。
“谁都想得到你,但谁也都怕你,你助我复仇,我助你回仙门,如何?”
禁锢中的剑似乎听懂【谨】的交易,周身黑气震荡,似表同意。
有灵之剑稀缺,仙门百年不过十二把,而这黑剑,便是其中第十——拾殇。
夺剑时剧烈的法术震动,使独孤白渐渐意识回笼,刺客内斗,讯息已出,恐怕更高阶的刺客很快会降临血城,而【谨】夺剑无暇顾及其他,此时此刻,就是逃跑的最佳时机。独孤白晃悠着身躯,摸索着往下走,刚走几步,她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走了。
魔人把路堵死,要下去,必须穿过魔人群。
混乱中,独孤白本能躲避,可眼盲的她,根本不知路在两侧,天塔中央空荡,若非幕帘挽手,此刻坠落成泥的不是魔人,而是她。
悬挂半空根本没有去路,索性就幕帘而跃,无向荡漾,三千尺幕帘交缠互错,身姿如燕轻盈,魔人亦不甘示弱。围栏上,骷髅骨坠落,伴随簌簌刺声响亮,幕帘另端,正面涌来一人,少年明朗,颜丹鬓绿,后方利剑追溯急来,斩断挂满魔人的赤色幕帘。
“屋顶上的人。”傅九决这样想,恰与独孤白擦肩而过,咫尺距离,竟让少年心砰然跳动,就好像……久别重逢故人那样,当然,也因为他的剑,果断弃他去而心乱跳。
“喂,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真不管我?你给我回来。”
一人落,独孤白滑栏跃下,浅粉衣角抚过栏杆,杆上白皙手指根根见骨,两只细腕各印两道经年疤痕,曲线飞跃如梦蝶轻舞,教谁都难追赶其上。一剑其后超越,顷刻间挑飞塔底夹击之势的魔人们,待她安然落地,畅通无阻。
没有宝剑在手,傅九决可不太好,一头栽进赤帘独自凌乱,好在身手足够敏捷,才成功甩掉麻烦。
浑然不觉时,傅九决再次碰上分道而走的独孤白,或者说,独孤白专程等,刚好他去找。方才在天上飞,从意识到屋顶的粉点可能是人,马不停蹄甩掉尾巴来找,甚至不顾不可入血城的叮嘱,执意闯进来,到方才确定素不相识且人安好,再到此刻分道扬镳,又莫名其妙回来找……种种行为无法解释,大概发病,才会做出匪夷所思、毫无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古怪的行为吧。傅九决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他只是觉得,应该回来,应该要回来。
眼前靠墙撑扶的安静姑娘,清冷如仙子,两鬓若隐水珠虽打湿碎发,却倾显温柔之感,莲状盘发细腻利落,恰当契合又特色突现,或许,仗剑江湖遨游四海的剑仙,大概就是她这样。
“你回来了。”
独孤白挤出微弱声音,方才还虚弱无力,需靠墙才撑得住的身子,也立刻站直了,旁儿惯爱闹腾的剑,更是乖得不像样。这副画面,简直就是温柔淑女和乖巧宝剑,待到了归家人归。
傅九决惊道:“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
“为什么知道?”
“感觉。”
“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大概……知道。”
“可我不记得你,也不知道你是谁?”
这个问题,独孤白回答不上,不过,她在认真想:“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自己想,因为我也不记得,我的记忆,很久之前就已散尽无留。或许那些尘封记忆回归之时,我也终将会……”
——痛苦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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