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白依旧凝视着他,问道:“你很热?”明明是傅文繁音额头滚烫,傅九决却一副难以启齿,大汗淋漓很热的模样。
坚持不住了,老实招了。傅九决无奈道:“她不是滚烫,简直就是个高温火炉,她是不是要把自己烧成灰才肯罢休?烫烫烫……”虽急却心细地拖着她的头轻缓靠在墙边。放下,整个背部都被浸湿……“再背着她我就要化了。”傅九决放松道。
傅文繁音是鬼体,体温异于常人也正常,乍一看,她身上还不停地冒着热气,这要换常人见了此状况,能被吓死。
只是方才傅文繁音说的话定不是对傅九决说的,那还能是谁?
独孤白若有所思,纳兰神绫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徘徊。
【纳兰神绫道:“她,一个很痴,很沉迷的人。”】
“她”说的就是傅文繁音。
……
傅九决手持药碗,将药水一点一点送入她的口中,听他无奈道:“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被活活耗死。”随即清理药碗,一滴不剩……吞了药,身上的热气静静平息,缓缓恢复正常。
傅九决随即转头望向独孤白,察觉,独孤白也明白,药已耗尽,他所言也不假。如今七日已过毫无进展,真是内忧外患,防不胜防。
掌中罗盘指引着方向。
独孤白道:“诸事不顺,鬼体体质特殊,要让她醒来,得去一趟这里了。”抬手指向罗盘所指方向。
……
傅九决一本正经地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观天象,测吉危,诸位杀伐之气过重恐有血光之灾,贫僧诉经祈福,驱散怨气……”
话未说完,对方投来冷铁般坚毅而冷酷的目光,厉声打断:“ 你搁这念什么破咒,臭和尚。”
此时的傅九决,头顶光亮,身披袈裟,手持法杖,俨然一副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的和尚模样。
突如其来地呵斥,使傅九决思绪顿时破裂,略显慌张,小声喃喃念道:“糟了,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双方都不对劲,杀意四起……猛然,傅九决讯速丢弃法杖扔向众人……又来,袈裟包裹着四方桌悬空翻转一周,狠狠砸向他们,顺道拦住了众人追击的道路。
越是这般越是不能让他逃跑,成功惹怒众人,一呼百应,倾巢而出,不一会,人去“楼”空了。
这演技……漏洞百出,却也成功将人引走。
待人离去,独孤白现身潜入进去,望了一眼那牌匾,赫然立着“来去自由”四字。
映入眼帘,是一眼望不尽的台阶,一路往下……这地方外面看来小小一座,小气得很。可里面,却总觉怎么走也走不尽。
接着往下,不知走了多久,开始有人巡视。独孤白轻压草帽,缓缓继续往前。
“站住,你……”
“……”
此时被逮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独孤白心一紧,警惕。
“你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人四处扫视独孤白,终于,冷不防憋出这话。
“……”
说的是独孤白的服饰,心头一松,暗自庆幸没被发现,见她腰间挂有玉牌,也不再继续盘问。而是留了句:“别挡道,想死滚一边去。”……消失无踪。
这玉牌,还是从傅文繁音身上搜来的,想必是她逃跑时偷了谁的玉牌。若没这玉牌,恐怕不可能如此顺利就寻到此处,更不可能畅通无阻。
继续往前,像是误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越往里走,越发心慌。
望着一间名“去邪”的隔间,推开门,刺鼻恶臭引人直犯恶心,正中央有一羽族人吊死,周身早已千疮百孔,头部银针布满,手臂,腹部,腿部……不,是全身,都插满了细长空心的圆竹签,竹签内部血迹残留,圆孔不大不小,刚好能将人的鲜血抽尽,放干。远观此人,简直像个刺猬。残忍、虐待、血腥……惨不忍睹。
而一旁,零落散乱的黑色丹药,无数枯萎的药材散发诡异气味。
拾起丹药仔细观摩。
此景此物,霎时,独孤白愣住,僵了、傻了、死了……不能言语,独孤白的猜测此刻正中眉心,她很确定这是——血人去邪。
即,以羽族活人做罐,以邪治邪。让羽族活人服下魔丹,利用羽族能够进化这一特性,研究一种魔丹解药——血人鲜血。
而这黑色丹药就是——魔丹!
独孤白抬起手,凌厉光束刺眼,将这些东西尽数毁去。
夺门而出,再入门。
此间有两人,皆是羽族,一人被锁链捆绑吊死,一人倒地死绝。两人同样面目狰狞,连身上大片伤疤都一模一样,似火灼烧伤……这伤疤,独孤白十分清楚,也曾经历过。这是——生命圆环反噬。
即,强行剥夺他人生命圆环失败,惨遭反噬。同族之间自相残杀,不是奇事。
再入一门。
此间之人是鬼族,鬼族之人早已死亡,是个灵魂体,可这灵魂体被囚于笼中,下半身正化为血水散去……独孤白背过身去,不忍直视。
猜测油然而生,这是被抓来实验,用惨酷手段研制——人造离魂伞。
……
夺门而出,望着这一眼望不穿的“迷宫”。猜测,难道这些都是。
忽然,铺天盖地的呼喊声,嘈杂声充斥脑海,惨叫声吼得独孤白头痛欲裂,往日情景势不可挡地爬满,占据了独孤白的脑子。
而事实上,周围一直都是沉寂死静,并无人呼喊,更没有嘈杂声。
……
独孤白发疯般闯出去,右手紧握玉牌,瞳孔放大死死盯着玉牌上的大字,顺着左手掌心罗盘的指引方向,一路狂奔……手背青筋突起,玉牌承受巨大握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碎沙散去。
一路狂奔,在一间名“药坊”的门前立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好在,这次看到的不是什么血淋淋的东西,如隔间名字一般,只是间存储药物的普通隔间。
可这药物……琳琅满目,简直就是用之不竭。这还没算躺在小方格中的,如何从这不胜枚举的药物中挑出目标?这是个难题……难不成要挑出与目标相似的药物?然后一个个地尝?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极具挑战,极其耗力。
是的,独孤白确实这样做了。她深受刺激,不论有毒无毒;不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管服下会有何反应?通通不管,吞下一个又一个不明药物,不仅是为了麻痹自己,“洗净”脑子中的乱像。也是为了通过咀嚼方式,尝出要找的药物。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边吞边念声道:“不是,也不是……这个更不是。”反复念道,边念叨边往嘴里塞东西。好在现在只有她一人,这疯癫举态若是让旁人看了去,定认为她是个神经病。
手上嘴上动作一刻不停歇,再这样下去,非得自己把自己弄死。猝然,舌尖一紧,随即口吐鲜血……这才停下动作。
缓过神来,是一阵刺痛,一向云淡风轻的脸庞竟也会出现痛苦难堪的表情。许多年来,独孤白都很能忍痛的,已经好久没有东西能让她感受到疼痛了。今儿个真是破天荒了。
“真是失败。”独孤白擦去嘴角血迹,垂下了头,扶额苦恼地自嘲道。冷静下来发觉自己方才的举动已不是失态,而是疯癫。许久,都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不过,休憩片刻后,便又开始了尝药。
苦的、酸的、涩的、无味的……太多了,不过独孤白觉得不论哪种,尝出来的味,都一样。
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等回来时,只见傅九决焦急徘徊。
见她归来,傅九决一个抢步立于独孤白眼前,“你去哪了,没受伤吧,怎么现在才回来?”边说边绕着独孤白转了一圈,仔细检查着独孤白是否受伤。
“没受伤,我在那里,找到能让她苏醒的药材了。”独孤白平和道。
“在那里,哪里?我在‘有缘相逢’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寻了好几处地方也未寻到你,我还以为你……”似觉不妥又轻咳两声,紧接道:“回来就好,下次可决计不能让你一人去了。”
独孤白正想解释,猛然到意识不对。抓着傅九决的手询问道:“‘有缘相逢’?”
“是啊!就是我们配合,我将人引开,你去寻药材的那个地方。”傅九决答道。
早知独孤白不记事,这才过三日,竟已不记得“有缘相逢”。独孤白一怔,因为她看到的明明是“来去自由”而不是什么“有缘相逢”。
望着腰间玉牌,独孤白暗自猜测:是这东西。是玉牌,让他们看到不一样的名字,既然名字不一样,那看到的场景肯定也不一样。
知晓缘由,怪不得傅九决寻了三日都未曾寻到人。
独孤白道:“无碍,先想办法让她醒来,再做打算。”
拉着傅九决便入了门,方才太过专注“有缘相逢”,正要掏药材需要用手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傅九决的手。抬头一望,发现傅九决紧盯着自己的左手腕,不知道在看什么,除了几道无伤大雅的划痕,也没什么吧……依着他的视线扫去——三道疤,独孤白急忙拉下衣袖挡住,这么一瞬,独孤白竟有些不知所措。
“先弄药吧。”傅九决开了口,移步向前,只是瞧着神色不大好。
独孤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附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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