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冬樱之约

起初只打算在国内逗留三天,让姐妹两见个面的Linda的母亲,因为穆女士的苦苦哀求和Linda执意要多呆几天,她最终决定推迟一周后离开。自此,Linda每次都会在穆晓放学后找她玩,天快黑时再被母亲接回市中心的酒店里。

短短的十日说快不快,姐们两的感情在这短暂的时光里飞快增长、升华,没有什么比这更神奇的了。没有国籍间的陌生与隔阂,她们是初次见面的亲人,又像是许久未见的友人,在汪洋人海中找到了彼此的灵魂,这一刻她们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完整的。

离别之日终于来了,Linda为了给姐姐一个惊喜,特地早早的在校门口等待穆晓放学,她站在伸缩门前踮起脚时不时朝里望,既希望快点见到姐姐,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下课铃响,老师在讲台上布置最后的作业,班里孩子们开始躁动起来,当老师走出教室后,大家的私语声彻底爆发。然而周围有说有笑的声音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与穆晓格格不入,她快速地确认包里的书后拉上拉链,今天的她显得格外心急,没有一丝耽搁。穆晓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跑出教室。

校门口,Linda左右晃着脑袋,在陆续出来的人群中寻找穆晓的身影。

“喂,你快看。是隔壁班的那个怪胎。”

“她头发怎么变黄了?脸和眼睛看着也没之前那么恐怖。”

“哼,我妈妈说不要和这种残疾的人玩,不然也会变残疾,变不幸。”

几个孩子在路上看着Linda,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

“但她看着……好像比之前好看多了。”

“我都说了!不要靠近这种人,会变得不幸!”

男孩十分烦躁,他感受到同伴对那张不再恐怖的脸开始有好感,然而他不愿接近这种人,哪怕只是提起她,男孩深信母亲的话,深怕自己会变得不幸。

“你凶我,”同伴感到十分委屈,“我又没说错,她明明就比之前好看,或许她并不是什么怪胎,她只是生病了,现在她好了而已。”

男孩心中一股怒火窜上来,他感受到深深的背叛感,明明大家都一起嘲笑、欺负那个女孩,现在仿佛只有他是坏人似的。

“你们别被她骗了!”他大声吼道,拉着两个伙伴快步走到Linda面前,极力的想要证明自己,

“这头发肯定是假的,脸也是用了什么诡计才会变成这样。”男孩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过Linda的头发,边拽边使劲抓她的脸,仿佛上面有层面具,他要撕破它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

Linda的头被扯得生疼,陌生的环境里突然被人攻击,比起疼痛她满脑子更多的是恐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陌生人攻击,疼痛和恐惧使她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挣扎和叫喊引来一群学生围观,看热闹的,不敢上前劝阻的,去喊老师的。初中部一些放学早的学生也被吸引过来,大多瞅了一眼便走了,在他们眼里这些不过是小学生的小吵小闹罢了。这其中,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静静看着一切,突然一个熟悉的颜色从他身旁冲过去。

“快住手!!”

“穆晓……”

穆晓没有听见旁边人的声音,她现在满脑子只有Linda的哭喊声,她上前捶打男孩拽着头发的手,灰白的眼睛狠狠瞪着男孩,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大声训斥,

“松手!!”

男孩愣在原地,在看到穆晓的脸后,之前嚣张的气焰一下变成不可思议,手不自觉的松开,他闭眼晃了晃头,睁开后看到的还是两个人。

穆晓蹲下抱住埋头哭的Linda,她的心像被狠狠扎了数根针,心口的血随Linda的眼泪一起不断滴落。

“Woo-woo I’m scared……(呜呜呜我好害怕……)”

“Don’t worry Linda, I’m here. Just here.(不要怕Linda,姐姐在这里,有我在)”

心好痛。

她紧紧抱着颤抖的身子,在Linda耳边低声安慰。小小的身躯抽泣着,话语断断续续不再完整。

“晓woo-woo why……scary……”

“I’m sorry, Linda. Sorry…… (对不起Linda,对不起……)”如果我再早点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如果只是如果,一切已经发生,她最爱的妹妹受伤了,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Linda, look up your head.(Linda,让我看看你的脸)”

满是泪痕的脸蛋乖巧地抬起,穆晓掏出方巾轻柔的替Linda擦拭掉泪水,让她擤了擤鼻子,白皙的脸上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抓痕看着令人心碎。穆晓小心地摸着这些痕迹,幸好没有出血,她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这时一个玻璃珠砸在她手上。

“竟然有两个怪胎!”

男孩把兜里的玻璃珠一一扔出去,

“你这个恐怖的妖怪!快滚!”

穆晓把Linda搂在怀里,双手护着她,珠子无情的砸在穆晓身上,其中几个打在头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Linda哭得更厉害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对待她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为保护她而受伤,她不断在穆晓怀中挣扎着。

“Don’t move, you’re a good girl, close your eyes just a moment.(不要动Linda。乖,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好)”

沙哑、隐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此温柔的姐姐的声音,此刻让她倍感痛苦。

“Please stop……please……(求你们快住手……求求你们)”

知道挣扎无用后,Linda的泪水如潮涌般,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的哀求淹没在嘲笑声中。她闭上眼痛哭,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让她深知自己的弱小,这副身体无法保护自己,更无能力保护自己爱着的人,就连骨髓都是姐姐给的。弱小原来能让人感到如此恐惧,如此绝望,这种感觉深深的渗透到Linda的血液里。

一双空洞的眼睛无法再静观,男孩的下唇咬出血,他在犹豫,更像在进行一场思想斗争,手不断抚过无名指上的指环,当握紧的拳准备伸出去时,那三个孩子嘀咕了什么后便连忙跑了。不久,老师、保安一行人赶来,男孩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

◆┄┄┄◆┄┄┄◆

冬樱花树下,两个女孩想在分别前再欣赏一次这美景,这里有着独属于两人的美好的回忆。两人坐在草坪上,静静望着时不时落下的花瓣,谁也没有说话。穆晓心里有些不安,

“Linda?”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过来给穆晓一个动作上的回应,眼帘下垂,看不清心里在想什么。穆晓手轻轻摸着那稚嫩的脸蛋,Linda哭肿的眼睛令她心疼,正当她打算说些什么,忽然手背传来一股温暖,一只小小的手掌附在上面,仿佛不想它从脸上离开似的,Linda按住它,脸在穆晓的手心里蹭了蹭,随后抬起头,另一只手在对方贴了OK绷的地方缓缓划过,如流水淌过般,从额头到脸颊,经过脖颈,一路到手腕。她想起了刚才医务室里看到的这些伤,深浅不一的瘀斑有新伤,也有旧伤,每一处都仿佛打在她身上,无形的痛让人窒息。

到底是谁,是之前的三个人?还是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Linda有太多太多想问的了,可每一次话到口中却又说不出。现在的她太弱小,就算问了又有什么用?什么都不会改变。

“晓,”

Linda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穆晓,眼睛里闪烁着不同于以往的光彩,她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严肃又认真,

“When I get stronger, I will protect you. Swear to God that no one will hurt you.(等我变强,我一定会保护你。对神发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说完,Linda双手抱住穆晓,明明刚说过要变强,可此刻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她稍仰头,努力不让泪水下来,更不愿让穆晓看到这副摸样。这一次换她守护姐姐,温柔而美丽的她爱的人啊,由她来守护。

“I will cure your eyes, cure your all wounds.(我会治好你的眼睛,所有的伤我都会帮你治好)”

风拂过两人披肩的长发,交织飘动的黑、黄发丝间参杂着粉红的樱花。虽然穆晓没有完全听懂Linda说的话,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传达的心意,这份真切而又温暖的誓言,拉开了两人此生剪不断的羁绊,甚至让神陷入沉思。

“I wait for you.(我等你)”

穆晓回抱着Linda,在她耳边轻柔的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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