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回想起前几百年，却发生除了修炼，便是为别人织梦，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别人梦中悲欢离合，关于自己真的没有太多深刻记忆，同今日一对比，她甚至还觉得从前的记忆零零散散，像是随意拼凑一般单调…
脑中突然闪过裴旻最后那抹寂寥身影，她垂下眼眸，道：“回去吧。”
桦葕不由的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家师父不提，今日之事便算是揭过了，只不过想起方才两人分别场景，桦葕不免又多嘴问了一句。
“那裴公子约您去放风筝，您会去吗？”
桃满瞪了她一眼，想到那张马脸面具，眉眼中难得透露出几分温柔，嘴里勾起浅笑，道：“再说吧。”
嗯，嘴上虽然平平淡淡的，但是脸上细微表情分明就是出卖了自己，恐怕心思已经跑偏了吧。桦葕低下头无声的笑着，想着想着她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像从前一样，仿佛在跟她说着什么，她眉头微皱，勾起的嘴角也僵了下来。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从前少了一段重要的记忆。不然为什么我脑子总是会跳出来一个小人。”她语气停停顿顿，一边说一边回想起今日见了三次的那个奇怪小道士，那莫名举动，还有那说不出来的熟悉目光。
此话一出，却见不知何时桃满便定定的看着她，神色不明，眸光微动。
半晌桃满才道：“你确实失去过一段记忆。”
闻言桦葕不由的张开嘴巴，露出吃惊神色。看来他没有骗自己，那道士得确是认识她的。
桃满叹了口气阖上眼眸，思绪片刻又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今日不提，我怕也是要忘记了。”
几十年前…
算了算时日，岂不是自己刚刚拜师的时候。桦葕微微一愣，定定的看着桃满艳丽的脸庞。
桃满召唤出画卷在空中展开，露出属于桦葕的记忆，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那时候的你蜷在角落，食不果腹，居无定所，还被街边的人类欺负，我看不过去这才把你给捡了回来。所以你所丢失的便是在那之前的一段记忆。你要亲眼看看么？”
记忆仿佛重现眼前，桦葕阖上眼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道：“不了，那般落魄不堪，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记忆，还不如一直忘记下去，只是今日遇到了一个人，很奇怪，像是认识我一般，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现在的我有了师父就已经知足了。”
其实这记忆并不是丢了，而是你自己亲手存下的。看着她透出坚定神色的小脸，桃满将心里这句话埋下。
她的徒弟，只需要继续开开心心生活就好，凡尘的庸扰，还是不要沾为好。可是转念想起裴旻，她忍不住蹙起眉头，微微叹了口气。
——
裴旻不记得桃满是何时离去的，形单影只望着空荡的街道许久，若不是偶有一两个行人路过，他几乎都以为时间静止了。
突然身后穿来轻微的脚步声，裴旻抿唇转过头去，却见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一个道袍少年，长的极好，身后还背着一把剑，他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为裴府驱魂的道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方才看到了多少？裴旻眸光中透出些许疑惑，不由问道：“这么巧道长怎么也在？”
“我在这里已经看了许久，想不到不解风情裴公子，居然也是一个情种。”无道面色如常缓缓道。
话声刚落，裴旻觉得心里漏跳了一拍，他不由想到了桃满…桃满是妖，而眼前这人正是妖的克星。
“……想不到道长还有跟踪人的习惯。”他勾起一抹笑意，隐隐约约看起来透出一丝嘲讽意味，转过身抬起脚步向前不在看他。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裴旻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看向自己的灼热目光，他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丝烦躁，但脚步未停。
“今日与你一同的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大妖。”
忽然的一语道破，令裴旻脚下一顿。他阖上眼眸，调整呼吸，半晌沙哑道：“那又如何，她虽为妖，但心思至纯，裴某至今还未听闻她害过谁，反倒一直行积功德的好事，怎么就碍了道长的眼了？”
话音落后，身后静的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裴旻又深吸一口气，轻轻叹道：“这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矣。”而后抬起脚步，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而他离去的那番话仿佛唤起了无道的记忆。
他不禁忆起初见桦葕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童大小，如今竟然已经悄然过了数十年……这些年他一直是少年模样，从未老过，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不过一介凡人。今日再见，桦葕还是当初的模样，而他却不知道还剩多少时日，兴许修道之人寿命比普通凡人长些，可是终究也还是个凡人，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光可以陪她？
跟何况，她已经不记得从前发生过得一切，身旁还多了一个大妖……一番思量，抬起眼眸朝着裴旻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个大妖或者可能会成为一个突破口也说不定。
——
第二日裴旻拜别裴沁，再踏入院中时，却发现不知何时院中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着道袍，立于院中，旁边是一颗灌木，道袍上还有些许暗块，一看便知是清晨朝露，只是来了多久不得而知。
见裴旻到来，那人连忙冲他作了一揖。口中还道：“昨日是在下出言令裴公子误会了。”
裴旻觉得诧异不已，一时有些搞不懂对方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于是没有出声。
那人又道：“那日我追着一个朋友路经此地而已，便多看了几眼，却不想会令公子误会。更何况那大妖的修为之高，尘世鲜少有人可以交手，裴公子的心可以放下了。”
“若真是误会也无需亲自登门解释，你的此番举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求于我。”
“裴公子很聪明。”说罢无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里也沁出些许温柔，道：“其实昨日我追寻的朋友，正是那大妖随行的小妖怪。”
裴旻想起了那个小脸杏眼的桦葕，看着无道眸中温柔神色心中掠过一丝了然。他看了下四周道：“我们进去谈吧。”说完大步跨进房内，待下人上茶后，便让人合上了房门。
“道长现在可以细说了。”
无道垂下眼眸，陷入那时隔已久的回忆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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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的脑子里总会跳出来一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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