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初遇，他一双桃花眼流露出几分笑意。
“说起我与阿葕相识，其实已经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的她还只是后山一颗未化形的白桦树，而我不过是个几岁孩童……”他声音清润缓缓，仿佛微风拂过心间一般，将裴旻带入他所描绘的故事中。
——
绵延的山坡上，长着一颗白桦树，孤零零的立着，它的躯干发白直挺，绿油油的叶子长在顶上，远远看去分外的显眼，而它的树下，站着一个小童。
“作业没完成，夫子今日又罚我抄写了，好烦啊，母亲还说等我回去便要狠狠的打我手心……”树下小童嘴里嘟嘟囔囔，小拳还不停拍打着树根。
不知拍了多久，小童方才发现树下落了一地的青叶，面上露出疑惑神情。
这都是他弄得？他把树快弄死了？他抓了抓鬓角发丝，白玉团子的小脸皱成小老头，心底升起浓浓愧意。
“对…对不起啊大树…我只是太生气…你不要生我的气。”他连忙摆起小肉手，冲着树恭敬的鞠了一躬，望着一动不动的树迟疑了一会，转身往家的方向，跑生怕下一秒这树便活了过来，颠颠撞撞中，连回家要打手心都忘记了。
过了几日，那小童又暗戳戳的上山来到这棵树下，将这几日小小的烦恼尽数的吐露出来，那模样生动看起来好生凄惨。
“大树啊大树，你说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没有那么多烦恼…”他短短的胳膊情不自禁抱着粗糙的树根，粉色的唇紧抿着。
其实他不知，在他抬起头也看不到的地方，青色的树叶随风摆动不停。
“你说你一直长在这里会不会无聊呢，还好我就住在山脚下，近的很，以后就我来陪你吧！”他送来胳膊抬起头，扬起一抹生动笑意，小肉手拍了拍胸膛，说完青叶沙沙作响，他有些疑惑，因为方才他并未感觉有风拂过。
天色渐晚，他便打了招呼离开。
这时小童方才六岁，这么一陪便是四年。
第四年入秋时白烨树的叶子已经全黄了，小小少年又上了山，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上背了包裹。
“大树啊大树，这一次来我是告别的…”小小少年伸手抚.摸.着粗糙树皮，心里浓浓不舍缠绕着他喘不过来气。这地方他怎么也住了十年之久，以及这棵树也是看了四年之久，这么突然离去，他自然不舍。
只是这几年家里发生太多事，先是双亲失踪不归，后是姥姥去世，伯父伯母便商量着把他送进观中做道士…他起初也反对过，只是转念一想这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就勉强同意入观了。
只是他这一走，大树也恢复成从前那样孤单了。他无声的叹了口气，阖上眼眸，离去之前最后一次倚靠在树下，那白烨树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金黄的叶子一片一片的凋落……
此后的十年，少年只来过数次，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已经长成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男子了，一身道袍裹身，满头青丝束起，五官越发出众，端是一身仙风道骨。
只是不知是时间久远记忆模糊了，还是树被摞了窝，这一次他还没有找个那棵树。他在道观天资出众，修行不过十年，就被师尊出来做任务，这才有机会过来看看，毕竟下山一次不易，却不想这次会失望而归。
他漫无目的的向前，无意中发现小溪边多了一座木屋，他一时好奇便走进了些，耳中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玩闹，他一时窘迫，停下脚步，正要转身时，却发现院内走出一个素衣女子。
视线相撞之时，他浑身不由一颤。只见那人一张巴掌小脸上长着一对圆挑的杏眼，红唇微张着，看着他显然非常吃惊。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结，直到被一声妖媚的女声打破。
“阿葕你怎么不理我了，方才我问你话呢？”来人从素衣女子身后探出头，如同声音一般，她长着一张妖媚的脸，一手还放在素衣女子的肩膀上，轻轻拍打，没有及时得到回应，她便顺着素衣女子的目光望去，不由惊声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就不回我了。”她的目光露出惊艳神色，赞叹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郎，看这打扮，还是个小道长呢。”
那素衣少女勾了嘴角显然非常无奈，并未出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他心里有些落空，没有理会妖媚女子，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原路返回去那熟悉山坡，停在那里，像是做最后的告别一般，将这里的一土一木描绘进心里。
“小道长…”
他陷入情绪中，直到身后突然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那人见他不动便又唤了一声。
“小道长？”
他转过身入目的便是素衣女子那对圆挑杏眼。
“小道长是在找什么么？”素衣女子轻声问道。
他叹道:“我自小在这山下的村子长大，陪伴我的还有这里的一颗白烨树，只是没想到，此次回来树居然被人摞走了，一时有些怅然若失而已。”
听闻，素衣女子神色也有些暗淡，嘴唇张张合合，半晌吞吞吐吐道:“如果…我跟你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那棵树呢…”见他没有回话，她又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经历了些事，所以才得以化成人形…还有，你比以前长的更高，更好看了，所以我一时有些不敢认…你不会生气吧……”
看着女子张张合合的粉唇，他觉得脸上有些发烫，道:“我方才便知晓了，从看见你们的第一眼起。你们虽已成妖，但是到底修为不足，难以敛收妖气。”
听他提及妖媚女子，素衣女子面上露出紧张神色道:“花媚她是个好妖怪…你不在这些日子，是她一直陪我说话。”
所以你是找到了朋友，不需要我陪了是吗？他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向她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像其他道士一样，见妖就杀…是非不分，我只杀有害人之心，或者已经犯下杀孽的妖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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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无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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