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哪里不能抽,走吧。”
袁云假装一无所知,平静地说着。
本来应该上班的时候,张盛大老远跑过来坐屋顶抽烟,说他没点极端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张盛却又沉默不语。
袁云额头已经出了汗,呼吸逐渐急促。
只要轻轻一跃,张盛就可以把自己终结在这里,袁云根本没有能力阻止。
虽然张盛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但保不齐下一刻他就偏激。
正在僵持的时候,袁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不合时宜地划破寂静,袁云能感觉到张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袁云掏出手机,匆匆一扫,竟然是白复的来电。
要命,这个时候打电话,袁云下意识想要挂断,手指都点上去了,她猛地一怔。
刚到物流园袁云就觉得不对劲,在被张盛发现前她给梁红斌发了消息,把情况大概说了下,让这个人随时注意,如果十分钟之内她这边没有消息就马上报警。
现在十分钟肯定过了,梁红斌平时不正经,但大事他不会含糊。
白复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说不定是梁红斌的意思……
想通关键,袁云硬着头皮接了电话,白复的声音传来——
“张盛在你旁边吗?在就开免提。”
袁云照做。
随即,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
“儿子,是你吗?”
话音未落,另一道急切的男声插了进来:“张盛!你要干什么!”
袁云花了好几秒才搞清楚状况,这是张盛的父母?白复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从她预警到现在前后也就十来分钟,梁红斌能准备这么周到?
“儿子啊,你不要冲动,妈妈求你了,”张盛母亲听不见回应,一下子哭得难以自制,“你说句话,跟妈妈说句话啊。”
“你还在不在,不要吓妈妈好不好……”
张盛父母一声接一声地喊着,他始终没有回应。
袁云不好说话,只能举着手机,默默地看着张盛。
很久之后,张盛才开口:“没事,我没事。”
·
白复跟张盛父母打车赶到物流园。
张盛母亲抱着他痛哭,他父亲站在旁观也不断地用手擦拭眼眶。
两个无关的律师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袁云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眼前的场景,她挪开视线打量旁边的白复。
“你……”站了一会,袁云先开口问白复,“你怎么会跟他父母在一块?”
“巧合。”
“?”
“下午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我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干脆去张盛父母家走一趟,看看他们什么态度,想请他们帮着说服张盛。”白复解释。
“哦……”
这样袁云就懂了。
梁红斌跟白复肯定是早就通过气的,他知道白复去了张盛老家,所以看到袁云消息,他马上就联系了白复,才能这么巧地打出来这通电话。
派出所的民警也早就到了现场,等着他们一家三口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把所有人带回所里做笔录。
路上跟接处警的民警聊了一下,他对张宝贵受伤的事还有印象。
“当时就是张盛报的警。”民警还记得相当清楚,“他那时候还说他老板会负责的,没想到到现在都还没拿到钱。”
做完笔录出来,白复自然而然跟上袁云:“袁律师,要麻烦你送我去取车。”
他平时都是骑摩托行动,摩托载不了两个人,只能打车过来,他自己的小车车还搁在张盛老家门口呢。
袁云点头。
上了车,袁云又是道谢:“今天多谢,要不是你跟张盛父母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袁律师做得够好了,张盛大概率也是一时上头冲动,不一定真会跳下来。”
“是吗。”
袁云漫不经心地应着。
“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不知道袁律师方不方便解答。”白复突然说。
“恩,什么?”袁云忙着变道,随口就问。
“袁律师怎么没想过找张盛父母帮忙,他们跟张宝贵是同村的,还沾点亲戚,见张宝贵家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来拒绝。”
“之前听说张盛跟他们关系不好,他人又极端,不像是会听父母劝的人,就没往这方面想。”
“听说?”白复似笑非笑,“靠别人三言两语就下了定论,不像是袁律师的风格。”
“那你高看我了。”
白复若有若无的试探让袁云觉得很不舒服,语气也僵硬了起来。
白复收住,若无其事地换了话头:“之前我做的一个案子,被告人是累犯,可以说坏事做尽,是死是活他自己都不在乎,律师跟他了解案情也爱答不理的。他父母已经七八十岁,知道自己儿子无药可救,但还是凑钱给他请了律师。”
“开庭那天,他父母也来了,两个老人还特意穿了最好的衣服,一丝不苟地坐在旁听席上……庭审结束后,审判长给他们几分钟时间说话,听到父母声音的那一刻,这个油盐不进的被告人竟然哭了出来。”
袁云嗤之以鼻。
白复笑笑:“你肯定觉得他虚伪,既然愧对父母,当初就不应该犯事。”
袁云坦然点头:“他肯定有无数次机会收手。”
“确实如此。”白复没有反驳,只是过了一会,白复说:“只是我觉得,父母的话怎么也比我们这些个外人重上几分,你说是吧,袁律师。”
“……”
袁律师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她父母此时站在她面前,她能忍住不给他们来两下就算她素质高尚。
也真亏白复能闭着眼睛假定所有亲子关系都意义非凡,他长这么大,难道就没见过互相怨恨的家属么……
袁云一愣,终于抓住白复的不对劲——这个人好像很在意自己对父母的态度。
“白律师,”袁云视线放在车道上,嘴角带笑,“难不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
白复明显一愣:“?”
“不然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做认亲前的试探,就是那种失散太久没有感情基础,只能悄咪咪旁敲侧击,看看女儿还想不想认自己这个老父亲。”
白复被袁云的形容逗乐,“只是随便聊聊。”
“恩,我也是随便说说。”
把白复送走,袁云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里,外婆已经睡了,留了个廊灯给她。
袁云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
不久前张盛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莫名有些头疼,不受控地回忆自己的父母。
十多年没见,袁云已经记不得父母的样子,只知道他们为了躲债人间蒸发。
有人说他们去了西藏,也有人说他们走线去了美国。
说起来也搞笑,自己一个专门追债的执行律师,父母竟然都是老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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