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北宫伯玉后,纪瑶依然不得闲暇,她如今日理万机,不仅需及时洞悉天下之事,还要去探究天上事。
窗口有一团白色挤了进来,抖擞着身体,九条尾巴逐渐舒展开,蹲在地上看着纪瑶,舌头舔着鼻子。
“小白?竟找到这儿来了。”纪瑶记得,外面机关查重,不过汋华三天两头地三界到处窜,能轻易进入到这里,也是不足为奇了。
纪瑶把小狐狸抱在怀里,蹭了蹭它湿漉漉的鼻子,汋华又低低地叫了一声。
“你是说,你找不到绯漓了?”纪瑶听不懂狐狸语言,却根据它的动作揣测道。
很显然她猜对了,汋华看起来略微悲伤。
“真是疯了,从一个狐狸表情里看出了悲伤。”纪瑶自嘲一句。
她摸着汋华的头,道:“小白乖,你爹跟坏女人跑了,咱不要他了,你跟着我吧,我保证天天给你吃桃花酥。”
倒是奇了怪了,绯漓为了汋华,恨不得把扶澜挫骨扬灰,如今却不管不顾,反常的很。
“阁主!”零推门而入,风风火火的,道:“外面!外面不知怎的,突然天降异象,下起了……红雨。”
“嗯?”当机立断,纪瑶推开了窗。
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暗黄色彩,就像到了黄昏一样。而看着飘荡的雨丝,如此密密麻麻,确实是深红色的。
“百年以来,头一回出现这般的天象。”零吩咐影卫将星盘推过来,道:“您瞧瞧。”
“我不会夜观星象。”纪瑶摆摆手。
同时感慨着,历代的阁主,可谓是博学。
“我却知道,这般不寻常的天象,或许与其他两界的变故有关。”而这,正是她一人无法力挽狂澜的。
“朝廷有什么动静没有?”纪瑶道。
“据闻陛下看上了工部侍郎的女儿,正打算抬入宫里,朝廷上下正准备着这事,如何分得出精力顾及百姓。”零一板一眼道。
跟在纪瑶身边久了,她语气也跟她有些相似了。
“哦,侍郎。”纪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雨中传来的熟人气息,还是少碰为妙。”纪瑶收回了手,把窗户关上了。
她的嗅觉比寻常人更加灵敏些许,一早就察觉出了雨丝里藏匿着神性的血腥气息。
“那我们不管?”零抬头。
“叫我们的人安顿好城内百姓,暗中接济,不要张扬。同时,雇佣几个市井之民,散播个消息出去。”
不多时,百姓们便自觉的关门闭户,隔绝雨水的气息。
这场雨一下,就是一个月。
“陛下,南阳洪灾,今年颗粒无收!”
“陛下,顾州涝灾,百姓流离失所,无法上缴今年赋税。”
“陛下,衡阳闹了瘟疫,尸横遍野,恳请朝廷援助!”
“陛下,京城……京城相安无事。”
一道道奏折压上去,堆积如山,挡住北宫墨的沧桑面容。
“好端端的,怎会生了这么多的灾祸?”北宫墨勃然大怒,“定然是下面这些贪官污吏从早贪取了油水,来人,给朕彻查!查到了有丝毫关系的,便都砍了。”
“陛下,许是……”小太监附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往年也有灾荒,届时陛下以莲妃献祭,方才平息天怒。如今,陛下可否寻人祭天?”
“有理,就按照你说的办。”北宫墨点头。
“只是这人选……”小太监眼珠子转了转,“恐怕旁人都不够资格。”
“传朕旨意,给那工部侍郎的女儿封个贵妃,杀了祭天吧。”北宫墨有些疲惫地撑着头。
外面的红雨不停,令他心烦意乱的。
在这样一个雨天,工部侍郎的女儿祭天。
“这破天气,还要老子出来干活。”
那无头尸首倒在地上,刽子手泄愤似的踢了踢,便吩咐人拖走了。
在没人发觉的地方,他的后背长出了几片鱼鳞,贴近肤色,很不起眼。
而与此同时,纪瑶亲自为全身湿漉漉的姑娘裹上毛毯,同时吩咐道:“零,速取火盆来。”
火光照亮姑娘惨白的面容,虽是一身布衣,却难掩眉眼间的角色。
“三娘多谢阁主救命之人。三娘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姑娘拜下。
“打住!”纪瑶一开口,姑娘便愣住了,“您,您是女子?”
“传说中的百晓阁的阁主,竟然是个女子!”
“怎么,很奇怪吗?”纪瑶歪了歪头。
“不,没有,只是三娘没想到,女子也可成为像阁主这般伟岸的人。”三娘神情里满满的崇拜。
“你若是想,也可以。”纪瑶故作高深地一笑。
“真的吗?我……三娘只是一介弱女子,也可以吗?”三娘眼睛一亮。
“三娘,你可愿加入百晓阁?”纪瑶俯下去,朝着三娘伸出了手。
这一幕,在三娘眼中无疑是救赎。
父亲与家族迫于权贵压力,不敢得罪权势,便牺牲了她。她本以为在宫里忍辱负重便可以活下去,却因一个阉人的谗言,皇帝便要她的命。
可她,什么也没做错。
“这便是蝼蚁的命!”犹记得狱卒凶狠的嘴脸,那一刻三娘怕极了,反应过来时,又想一脚踩在他仗势欺人的脸上。
“我愿意!”三娘抓住了伸来的手,抓得紧紧的。
纪瑶坐回了藤椅上,原本清澈的眸光不自觉多了几分暗沉之意,“我的仇怨不会消失……”
她要让那些该死之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新封的妃嫔死了,骤雨却愈发的来势汹汹,不得已,北宫墨只好找来各方术士,连夜作法驱赶邪祟。
祁汜立在廊檐之下,腥风血雨未曾更改他的气度,往那儿一站便是一身雍容华贵。
路过的小宫女薄荷偷偷在看他,一不留神踩空了台阶,扑在地面上。
乍一抬头,看到祁汜撑着伞在她面前,语气温雅,“姑娘,没事吧?”
“我,我没事……”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下意识扶着祁汜的手起来,却发现祁汜虽然嘴上关心亲近,却压根没有拉她起来的动作,甚至害怕弄脏衣摆,疏离地往后退了半步。
小宫女想起领她进来的嬷嬷一脸沧桑地对她说过:“你瞧,陛下身边有一个紫衣的男子,千万别被他的美色和温柔吸引,这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嬷嬷是说,那个颇受宠爱的祁侍郎?”小宫女尚且处于懵懂无知的时候,辩解道:“可是我看到,他对别的宫女都有礼貌,温文尔雅的,很其他的贵人都不一样。”
“唉,以后你就知道了。”老嬷嬷无奈叹了口气,瞥了眼手腕上系着的珠串。
那般鲜艳的样式,本该是小宫女这样年纪的少女才爱佩戴的。
小宫女满怀着不解,却在夜里辗转反侧,想着:“谁要是能嫁给侍郎那般俊美无双的男子,此生便是无憾了。”
如今,祁汜就在她面前,笑着看她,眼里只有她。
小宫女觉得机会来了。
“侍郎,也在这里赏雨吗?”她找出话题来,想要借机和祁汜多说两句话,拉进二人的关系,到时候也够她和姐妹们吹一壶了。
她们这批新进宫的宫女里,个个都对陛下身边的貌美侍郎心动不已。
“嗯,赏雨。”祁汜难得兴致好,唇角带了丝笑意。
他笑起来时比平时还要好看,小宫女愈发有了信心。
目光瞄到那几朵被血雨打的零落的牡丹,小宫女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那牡丹原本开的正好,都被这雨糟蹋了。”
“可不见得。”祁汜伸出了手,任由雨丝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你知道这雨为何是红的?”
小宫女一愣,“这……这是大祭司们推衍的事情,乃是皇宫机密,我自是不知的。侍郎您……知道吗?”
“这地下,埋着一具尸体。”祁汜目光倏然落在那片绽放的正艳丽的牡丹花丛下,笑意更甚。
“啊?”小宫女吓了一跳。
侍卫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后,花圃很快被挖开,然而,地下却空无一物。
“侍郎,请您莫要戏弄我们。”侍卫们虽有怨气,却不敢对祁汜发泄怒火,只能老老实实把泥土又填了回去。
没发觉的时候,他们衣服下的肌肤那里,早在不知不觉中长满了细小鱼鳞。
祁汜瞥了他一眼,紫瞳幽邃。
他唇角却弯了弯,“抱歉,有劳了。”
祁汜的歉意可比直接杀人要恐怖多了,侍卫们脸色一变,反应过来,连连为刚才的不敬赔罪。
“太吵了。下去吧。”祁汜紫瞳微转,微微摇头。
“是,是,多谢侍郎!”侍卫们仿佛得到了赦免,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下去了。
只不过没出几步,他们便一个个七窍流血地倒了下去。
“这不就有了?”祁汜淡淡道。
小宫女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挡住将要发出的尖叫声。
“我很喜欢你,你的眼睛很像本君的一位故人。”祁汜朝着瑟瑟发抖的小宫女笑了一下,璀璨如星芒。“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兰。”小宫女牙关打着颤儿,道。
“嗯。”祁汜若无其事地轻哼一声,道:“这双眼睛,长在你脸上,有些奢侈了。”
春兰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两颗眼球爆炸开了,流淌出两条血迹,眼前一下子失去了光明。
“娘,娘,救我!呜呜,救我……”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蜷缩在地上,抽泣着。
祁汜却对她的苦痛视若无睹,甚至觉得有些聒噪,“太吵了。”
春兰记得他说过这句话后,那些人都死了。
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鲜血和泪混杂在一起,淌了一地。
祁汜擦了擦手指,将手绢丢到了地上。
他憎恶着,所有垂涎他的人,都应该是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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