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遥缓缓抬起右臂,她迟疑地望向手腕上的红线,只见它金光熠熠,仙气极盛。她倏地剑指云霄,怒吼道,“月老,你个混账!快给本神解开!否则本神定掀了你的姻缘府!拆了你的姻缘庙!一把火烧了你的姻缘树!”
“糟糕了,被发现了,快逃!”月老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云霄之中。
太白金星伏在地上,说道,“你糊涂啊!这下惹上魔障了。”
月老亦伏在地上,说道,“呸,什么魔障?那是天神夫人!”
“八字还没一撇呢!”太白金星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说道。
月老将他的手掰开,说道,“天帝说了,出了事他兜着!天神若能收了这瘟神,可是大功一件呐!”
“天帝自己都兜不住呢!”太白金星压低声音说道。
而与此同时,一条青灰色的巨蟒在寒水潭底不断地游走,它头略小,身体粗壮,尾端扁平,身体呈弯曲弧形。它每一次扭动身体,潭水总会翻涌而起。
赤羽扶着石壁站起身来,“我们等的人现身了。”他望向寒水潭中的巨蟒,竟是一条万毒巨蟒。万毒巨蟒为万蛇之王,不仅毒性极强,还极具攻击性。
它的嘴里叼着一件雪白色的仙衣,那件仙衣上还残存有灵气,似乎是某个神明身上的灵气。
青遥握紧玄铁剑,一个飞跃,朝巨蟒劈了过去。巨蟒并未将她的玄铁剑放在眼里,只是甩了一下蛇尾,便将她拉入了寒水潭之中。红线的另一端,赤羽正拼命地抱住石壁,他可不想被拉进这冰水里。
青遥整个身子一没入水中,便七巧尽封,五感俱失。她的眼前是一片寂静与无尽黑暗,甚至连自己“咕咚咕咚”地呛水声,亦无法听到。
赤羽心道,“你果真是个瘟神。”他松开了手,便倏地跌入寒水潭。巨蟒见又来了一个神明,继而一个摆尾,将青遥顶了出去。
赤羽见状,即结莲花印,将巨蟒困于无水球之中。无水球内亦无天地灵气,巨蟒庞大的身躯不停地剧烈翻滚腾跃,直至最后缺灵气而死。巨蟒一死,妖魔山庄即刻化为一废墟,数万妖魔皆遁逃。
青遥爬起身,欲追那些妖魔,却被赤羽拦了下来,他伫立在前,衣袂飕飕,“不必追了,他们亦是无辜者。”
太白金星见巨蟒身死,不禁叹了口气,“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却叫人生死相许。”
“太白老头,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青遥厉声道。
太白金星捋着胡须,望向潭中漂浮的白色仙衣,思绪回到五百年前——
那日,太白金星与玉清去往人间天神庙,途径巫山时,遇见一虎精在追杀一条青灰小蛇。玉清一向悲悯世间万物,见不得这弱肉强食,他便出手救了这条小蛇。
“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你今日违背了天命救它,便是坏了定数,他日祸福未知啊!”太白金星惆怅道。
“若今日行一善,便是违了天命,那天命确是该更改了。”玉清仰头望天,若有所思地回道。
太白金星恍然间想起一件公事未办,随即笑道,“玉清,天帝命我去太上老君那取金丹,我竟将此事忘了。”
二人云间,举手而别。
这玉清下界,一月有余,却未曾传来人间消息,天帝便命一仙君去往人界,寻那玉清。
玉清在人界爱上了一个凡人,甚至与那凡间女子成了亲,这可触怒了天帝。人神相恋不仅犯了天条大罪,更是公然与天道相抗,他被贬至极北之地,成了守护极北的极北神。
天帝未将玉清削去神格,已是开恩,而那人界女子却数度出现于极北之地,天帝无法容忍,便怂恿万毒女王去杀了那凡人。
万毒女王为得金丹修炼成仙,只好顺应了天帝的心意,她将那凡人咬死后,极北神日日郁郁寡欢,欲跳下寒水潭了结此生。
万毒女王却适时地出现,救了他。原来玉清当日救下的小蛇妖便是万毒女王,他们的孽缘从当日违背天命便注定了。
万毒女王因杀了恩人所爱之人而痛不欲生,她将自己变化为那凡间女子模样,日日守在他的身边。不知是思妻心切还是因爱成魔,玉清彻底堕落,他明知身边的女子是蛇妖幻化而来,却没有拆穿她。
二人在妖魔山庄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玉清不知从何处得知爱妻之死的真相后,不告而别,独自离开了妖魔山庄,回到了凡间小镇。
万毒女王一路追寻他而来……
“是你杀了她,为何偏偏是你?”玉清伤心欲绝,他恨也不是爱也不是。此刻的他更恨自己,痛恨自己爱上了杀妻的仇人。
“对不起…我……”她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滴在衣襟上,蔓延开来。
“你的罪孽,我替你还。”玉清说罢,摊开手掌,凝聚元神,蓝光愈聚愈多,直到凝聚成一个蓝色球团。他握紧拳头,用力一捏,自毁了元神。
“不——”万妖女王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一声。
她飞奔过去,将他揽在怀里,就像怀抱着一个婴孩,可这个婴孩即将要逝去。
“玉清,我不要你替我还……”
“你要好好活着,忘了我吧。”
玉清死在了她的怀里,肉身随风消散……太白金星说到此处,眼中泛泪,不禁掉下泪来。
青遥怒斥道,“既是孽缘,你为何不阻止他们?”
太白金星偷偷抹掉了眼角处的泪痕,说道,“天命不可违!”
“若是我,绝不顺应天命!”青遥瞪了一眼九重天,霸气十足地说道。
“……”
赤羽懒得与他们争辩这些,毕竟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他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好。他望了一眼寒水潭中的冻人,心道,“若再不解冻,这些凡人便真要冻死了。”
他大手一挥,将潭中冻人皆救上了岸,这些冻人一离开寒水潭,周身的冰便化开了。只是他们冻得太久,需要以灵气辅疗。
赤羽闭目,坐定于寒水潭前,用手画符,引天地万物之灵气渡化凡人。青遥见他在用仙医术救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情。
太白金星见她不解,“这些凡人只是被冻住吸走了一部分精气而已。万毒女王本性良善,若不是为爱走火入魔,只怕早已位列仙班了。”
青遥目不转睛地望着赤羽,点了点头。
倏尔,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石壁上的碎石滚落下来,纷纷砸在小青蛇的尸首上。青遥转过头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条小蛇还有得救吗?”
太白金星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多谢瘟神提醒,不然我都要忘了这金丹了!”他从腰带处取出一颗金色的丹丸。接着神情严肃地说道,“它也算与你们二位有缘,救活以后,你们二位可要尽心尽力地养育它长大。”
青遥未有半分犹豫,肯定地回答道,“那是自然。”
赤羽瞥了一眼小青蛇,说道,“我自会好好教它。”这幼蛇是极北神与万毒女王之子,半神半妖之体,兼具神力与妖力。若是不好好教养,必成祸患。
太白金星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不过,它还没有名字,不如就叫羽遥吧。望它能逍遥自在地遨游于天地之间。”他言罢,便将金丹碾成粉,撒于小青蛇尸身之中。
顿时,天云巨变,尸身与尸首合二为一,金光四溢之时,它活了过来。青遥温柔地抱起它,对它展颜一笑。它摇晃着小脑袋,十分不解地注视着她。
赤羽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了出来。月色朦胧下,他见青遥眉眼弯弯,笑中带媚,容颜甚美,不禁看呆了。只是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倔强与坚毅。
太白金星仰头望月,沉醉于月色之中。黑暗中有一双手倏地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拖入了阎罗殿。
他十分气恼地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小鬼竟敢拉本仙入幽冥?”
月老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人家小夫妇俩在一起赏月,你咋那么不知趣呢!”
“……”
月老半眯着眼,疑惑地问道,“金丹是你从太上老君那偷来的吧?”
“何来偷之说?只是顺手…顺手拿来而已。”太白金星挠挠头,回避着他的目光。
“……”
岸边的凡人们吸入天地灵气后,也渐渐恢复了生机。有一老妇最先醒来,瞥见赤羽周身金光乍现,继而露出恐慌之色,惊叫道,“妖怪啊——”
赤羽依旧面不改色,和颜悦色道,“大娘,别怕。你姑且当我是妖吧,不过妖也分好坏,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那老妇面色铁青,犹疑不决地一动也未动。随着醒来的凡人愈来愈多,她渐渐松懈下来。
而这时,人群中有一男子捡起地上的石块,朝赤羽的身上丢了过来。赤羽依旧纹丝未动,任凭那石块砸在自己的胸口处。
青遥见凡人将赤羽围了起来,厉喝道,“住手!是他救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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