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鬼被完全拉扯出来,困于法阵中。
一时之间,半座王宫都充斥着他的尖叫嘶喊。楚易眉头紧皱,正欲超度他,啪地一声,丫鬟侍卫全部晕倒在地,门外一股阴风突然席卷而来,童鬼趁乱逃离。
南煊道:“楚易,你留下照看他们,我去追。”
“是。”
出寝殿后,南煊施下困魂咒包围整座王宫,那童鬼果然开始四下流窜,无法离开。他找准时机一剑刺入童鬼天灵,正当降服之际,又是一阵阴风,这次南煊依稀瞧见一道红色裙摆急速掠过,只一眼,他便猜到来者是谁。
阴风裹挟童鬼一路向北边宫宇逃窜,南煊紧随其后。可追到一处人稀之地便没了身影。他落地观察,此地已在宫墙之外,山环水抱,风水极佳。两棵古老柏树虬枝盘曲,风一吹娑娑作响,形态奇异,像是成了精。
穿过柏树后,眼前赫然耸立着一座暗金壁垣的庙宇,庙门之上悬挂一块龙纹牌匾,上写着“人文初祖”四字,金匾黑字,威严不可侵犯。
南煊自言自语道:“这不是皇陵吗,它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他于皇陵大门处设下法阵确保陵内恶鬼无法逃脱,而后径直走入皇陵内部。每到一处便贴一张符箓,道:“抱歉,抱歉,打扰各位的清净了。”
穿过第三道门,竟有一岔路口。南煊道:“奇怪,莫不是后来的国君新修建而成。”随即甩出剑灵,剑锋指向哪边他便走哪边。
指左,走左。
紧接着,又遇到一道岔路口,老办法,指右,走右。
连续过了三道岔路口后,他成功走到一个死胡同。
南煊:……
怎么在自己家皇陵里还能迷路,说出去实在有些丢人。
无法,他只好转身回到上一个岔路口。可不知为何,他走了至少半柱香时间,一直没见到方才的岔路。南煊心想:“难道是遇到鬼打墙了。”
想到这,他又从乾坤袖内掏出十几张符箓,走一步贴一张,边贴边道:“各位祖宗,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好歹血亲一场,给个面子。”
不说还好,一说,四周唰得一下陷入一片漆黑。
“这点面子都不给?小气。”
说罢,右手弹指间一道明火照亮四周,虽不及原来亮堂,起码不至于撞墙。
“哎哟!”
想到什么来什么,南煊摸摸前面的墙壁,竟然被他撞出一个大坑来。
刹那间,一阵阴风吹过,手中的明火熄灭。南煊凝神拔剑,一片寂静后,身侧传来墙壁坍塌的声音。“可恶的小鬼,别把我家皇陵给毁了。”
说罢,阔步向前单手推出一道符咒,久久未等到恶鬼的嘶喊,南煊心想,莫非是自己丢歪了?
随即,又是一阵墙壁坍塌之声。
他正准备唤出明火,周围瞬间亮堂起来。南煊一时之间没能适应,使劲眨巴眨巴双眼,甩甩脑袋抬眸望去。
“哦豁——”
眼前一红衣男子跟座石像似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南煊被他吓得不自觉倒退一步。半晌,缓过神后,抱怨道:“宁溯,你怎么在这儿?”
只见那人双手环抱,眼尾轻挑,笑道:“你不怕鬼,反倒怕我?”
南煊道:“不,我以为你是我祖宗。”
宁溯:……
噗嗤,宁溯捧腹笑道:“原来你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是在和祖宗说话。”
南煊:……
所以他是一路跟着自己进来的吗,可为何不现身呢。
宁溯朝他信步走来,歪歪脑袋,道:“别怕,就算祖宗真出来了,我也帮你打回去。”
南煊无奈扶额,叹气道:“宁溯,咱们换个话题吧。”
哈哈哈,宁溯道:“好,你想聊什么?”
南煊道:“比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宁溯道:“应朋友之求,来抓鬼的。”
这么说,他们抓得应该是同一只鬼,那个朋友是谁,不会又是伯桑吧。他一介妖帝会跟一个童鬼结仇吗?
忽然,角落里“磕磕”作响,南煊循声望去,正是那童鬼。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此刻活像一个不倒翁。南煊又看了看周围,果然,一片狼藉。
童鬼察觉到视线,龇牙咧嘴道:“你们不用管我,继续。”
南煊:……
所以他是一直都在是吗。
宁溯看出南煊的疑问,狠狠瞪一眼童鬼,扭头笑道:“我抓的正是这个畜生。”随即,眉眼微低,一脸委屈,道:“我本来没想把这里搞成这样,都是那畜生,自己乱蹦,撞倒了两道墙。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这里恢复原状的。”
南煊道:“无妨,抓到小鬼才是最要紧的。对了,你说你也在抓他,可以告知原由吗?”
宁溯道:“他是鬼界恶童,本来一直被关在水牢里,一个蠢货不小心把他放了出来祸害许多百姓,所以求我帮他抓回去。”
闻言,南煊顿时有些羞愧,自己身为神界之人,竟然还没有魔尊宁溯的消息来得快。他若是能早些得知此事,或许能解救更多无辜之人。
正烦忧之际,他瞥见宁溯那血红色衣摆,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宁溯,你来之时有没有遇到那名红衣女鬼?”
宁溯道:“你是说人界那个?诺,在你身后。”
南煊扭头看去,身后果然站着一位红衣女鬼,正是他们两人在人界遇到的那位,嗯,没错,抛绣球那位。
此时的红衣女鬼脸色更加惨白,一头黑发仅用一根木枝松松垮垮地扎着,风一吹便散了。
南煊道:“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宁溯道:“童鬼交给你,另外一个,放她回去。”
南煊疑惑道:“为何?”
宁溯正欲解释,隔壁通道又传来撞墙的声音,一声,两声……直到站在两人两鬼面前。
楚易先是一愣,站在原地,看看女鬼,看看那两人,再看看圆滚滚的童鬼,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此刻竟然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尴尬道:“这个地方,有些怪。”
是有些怪,每个进来的人都要先撞一遍墙,或许是皇陵内的祖宗在怪罪他们不请自来。想到这,南煊悄悄望向宁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撞。
宁溯察觉到视线,俯首笑道:“我没有被撞。”
咳咳,南煊疯狂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楚易不知缘由,憨憨问道:“你感染风寒了?”
咳咳咳咳咳,咳得更严重了。
宁溯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柔声道:“别咳了,一会儿该真的难受了。”
“哦。”
少顷,楚易将童鬼收入乾坤袋带回神界渡化,若是不成,再灭之。
此次抓鬼多亏了宁溯,南煊一想到上次还联合阚宴对付他,心中不免愧疚。他拽拽袖摆,一跺脚,抬头对宁溯说道:“宁溯,上次的事情很抱歉,我真不是故意攻击你的。我只是……”
那人有些懵懵的,手里还握着方才被撞塌的墙壁石块。闻言,笑道:“我知道,我不介意。”
南煊看着眼前之人,只见他挽起袖口,将身下衣摆轻微掀起扎在墨色腰带中,黝黑的靴履将他的小腿收得很紧,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他这是要徒手恢复皇陵!
南煊转头对楚易说道:“你先回神界,我要处理点事情。”
“是。”
楚易离开后,那红衣女鬼上前作揖行礼,道:“多谢魔尊大人和南煊将军的不杀之恩,我先回鬼界了。”
声音清冷如一坛死水,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宁溯道:“嗯。”
红衣女鬼刚一转身,南煊忽然想到门口的符咒,扬手将其隔空收回。她似乎感应到什么,朝南煊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偌大一座皇陵,瞬间便只剩下他和宁溯两个人,当然,不包括南煊的那些祖宗。
他学着宁溯的样子,挽起袖口,扎好下摆,蹲下身一同堆墙砌瓦。可他刚伸手就被宁溯半路拦截。
宁溯道:“别碰,都是灰。”
南煊道:“那你为何要碰?”
宁溯道:“我无所谓。”
这就怪了,他不在乎,难道南煊就会在乎吗。随即,南煊不顾阻拦,捡起一块石砖,还得意洋洋地笑道:“看,如何?我就要碰。”
宁溯轻笑道:“南煊小将军,果然厉害。”
南煊:……
这也值得夸赞吗。
随后,二人你一砖我一瓦地开始缝缝补补。
补到一半,南煊忽然发现其中一块石头的背面有一抹被磨损的朱砂色颜料。他又察看其他几块,竟都有各色式样的颜料。惊讶道:“宁溯,这面墙好像有画像。”
宁溯闻言,拿过他手中的石块,端详片刻,道:“果真,你可知晓画得什么?”
南煊道:“实不相瞒,我并不知道。”
宁溯道:“也是,毕竟时隔千年,或许在你飞升后他们又新建了什么东西。”
“嗯。”
于是,两人又把补好的这半墙拆掉,按照图画重新拼接。这下,难度直接上升。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于将墙面恢复原样。他们立于墙前,默契地撑住下颌,略作思考。半晌,南煊才皱眉道:“是我们拼错了吗?怎么看着乱七八糟的。”
宁溯颔首道:“应该是拼错了。”
南煊:……
拆了重来,还是一走了之,这是一个问题。保住道德,还是保住腰杆,这是一个问题。
南煊正开始左右脑互搏之际,宁溯突然笑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煊道:“说来听听。”
宁溯道:“不如,就这样?”
南煊:“英雄所见略同。”
言罢,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不知是不是先祖降罪,两人怎么绕也绕不出去,一会儿是条死路,一会儿又是条死路。经过两次挫败后,南煊猜测应该是被祖宗做局了。
他正苦恼,抬眼望去,身旁之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随即,他再次掏出几张符箓,一边张贴一边小声嘀咕,“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南煊,这儿有道石门。”
嗯?这次终于肯给他面子了。
宁溯单手轻轻一推,那看起来百吨重的石门便如纱帘般打开。
两人走进这个新空间,双眼登时一亮。这里竟然是一座石窟,空间之大可以同时容纳上百名成年男子。
石窟内,三面石墙如大刀切割般平整,每面石墙上都绘有壁画,看颜色的明暗深浅和线条的磨损程度,应该是在百年甚至更久以前所画。
南煊惊叹道:“这些壁画似乎是在记录某件事情。”
宁溯道:“没错。”
壁画中,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君问将士何时战,将士问君何时归。
三面壁画,描绘了人界的三次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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