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夏佐的这个超微小版本火球术,埃利斯都由衷地生出啼笑皆非之感。
公共图书馆出售的巫术模型,类似于教科书上带详细推导步骤的公式,在实际解题过程中,很少有人会原模原样的照搬推演过程,而是根据自己的习惯,做出一定的变化和简省。
巫师们通常会根据自身的精神力特性,对模型中的符文结构进行微调,使之跟加贴合自己的施法习惯与偏好。
火球术的调成优化方向,首选是增加火焰的温度,赤红色的火球一看就是学徒菜鸟,一环巫师们的火球术基本是亮橙色乃至蓝白色;
其次则是攻击形态上的变化,比如球形改为锥形、箭形,减少空气阻力,使攻击速度变快。
至于这种生活化改良……埃利斯打趣道:“你甚至给它取了一个可爱的名字。”
夏佐不满地横他一眼,“火遁·打火机之术?有意见请找岸本齐史,不要上升粉丝!”
埃利斯熟练地过滤夏佐时不时就蹦出来一句的怪话,正色道:“我们需要改变计划,运粮车不能坐了。”
“为什么?”夏佐停下清点数量的动作,正在搬运粮草的海族们也纷纷直起了腰。
田地里的作物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早就没有了抢收的必要,但储粮仓库里的东西他要尽量带走,那里面除了堆叠成小山的粮食,还有一套备用的小型人造天气系统。
“目标太大,不安全。我敢说他们一定派人破坏了道路,说不定还有埋伏。”埃利斯脸色有些阴沉,经历一场苦战之后,两人已是强弩之末,倘若再遇到伏击,一定会丢掉性命。
略一思索,夏佐有了想法:进入林区,走无人知晓的小路过去。他招呼混血海族们带上必要的食物饮水,将所有高价值物品收拢在自己的空间装备里——这不符合规定,但事急从权。
“你还知道树林里的小路?”埃利斯挑眉,他的想法其实是沿着海岸线走水路。
“金咔!”夏佐叫来混血海族中的领头人,向他保证:“带我们去湖边,埃利斯绝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
高大的常绿乔木枝丫在头顶交织成翠绿的穹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金色光点,十几双靴子踏碎了铺满落叶的小径。
队伍最前方,金咔瘦长的背影在灌木枝条中时隐时现,他那未能完全褪去鳞片的手掌,不时抚过树干上几乎不可见的刻痕。
以免割伤柔弱的小学徒,埃利斯用刺棍挑开路旁丛生的荆棘,皮靴陷入松软的腐殖土中。
“这条小路……”埃利斯很清楚,密林里本不该出现这样一条道路。
“世上本没有路,走得多了,也就成了道路。”夏佐一本正经地回答,“它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湖泊,景色很不错,你会惊讶的。”
随着他们深入,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痕迹显现出来,扒开一处如瀑布般的绿色藤蔓帘子,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
椭圆形的湖泊宛如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碧色宝石,湖水清澈澄净,水面漂浮着几朵睡莲,每片花瓣边缘都镶着金线。半空中,薄薄的雾气柔纱般缠绕着,湖岸边长满了低阶魔法植物。
埃利斯顾不上欣赏美景,他踏前几步,环顾四周,仔细地观察:银蕨生长在特意垒起的土垄上,蓝铃草则按照精确的间距环绕湖畔。
他惊讶地发现,就连湖岸的漂亮石块都被人为排列成特定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符文微光。
“怎么样?我设计的一座小型魔植花园!其中还有你和托卡四人的功劳呢!”夏佐的话中带着几分得意,混血海族们听到这话,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埃利斯完全被吸引住了,丝毫没有察觉身边混血海族们的异样,好奇道:“我们几个?”
他的瞳孔凝聚丝丝金芒,踱步一圈,收获了正确答案:“我们从**雨林里带回的奇怪玉石,竟然可以布设法阵?”
埃利斯刚要蹲下触碰,夏佐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别碰它,”夏佐严肃地摇头,“那些彩玉用一块少一块,研究所扣押了一大半。”
埃利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空间气泡异动,**雨林核心区本该是斑驳绿色或透明的玉矿变成了彩色,研究所声称这种异变可能暗含危险,强制收缴了所有彩色玉石。
侦查组的巫师抵达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貔貅成精似的研究所竟然向他们退还了一小部分,但没有告诉他们任何注意事项。
埃利斯等人拿不准这些彩色玉石的用途,大本营不收购,自己摆摊又不知道怎么定价,再说了,万一这东西有什么缓释性的危害,卖给别的巫师,岂不是害人行为?
小学徒却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用很多疗伤恢复类的魔植与他们几人做了交换。
埃利斯哼了一声,腰间的铜环叮当作响:“所以它的用途是垒菜园子?”这同样是可安装在刺棍上的检测器,功效是检验小范围内的魔力浓度,铜环动静越大,说明附近的元素魔力越浓郁。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我们难道不是在跑路吗?”夏佐嘻嘻一笑,岔开话题,“金咔,继续带路!”
混血海族金咔沉默地带头走向湖边东南角,拨开一丛茂盛的银蕨,露出岩石上钉着的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环,旁边镶嵌着一排荧石,光带延伸至水下。
“水下4米左右有个洞口,通向地下暗河,必须潜泳一段。”金咔低声提醒一句,率先扎进水中,两个最年轻的混血海族紧随其后。当有陌生巫师在场,他们总是尽量保持静默恭顺,丝毫看不出在种植小课堂上的活力。
埃利斯弯腰掬了一把湖水,“嘶——”好冷!他赶紧抖落手上的水珠。
“湖水温度很低,换上这个。”他抖开一件用某种动物筋膜制成的透明连体衣,手腕与脚踝处自带收束。
夏佐接过闻了闻,有淡淡的树脂味,触手生温。
“头呢?”
“憋着。”埃利斯淡淡怼了一句,小骗子,还“我的魔植花园”,他才来莫塔欣岛几天?
埃利斯可以肯定,这一处种满魔植药草的湖泊,肯定不属于夏佐所有。或许小学徒提供了一些帮助,但是真正的开发者……
他审视的目光直直追进水下的暗河里。
夏佐讪讪地给自己套上连体罩衣,一声不吭地跟在埃利斯身后,当他全身埋进水中的时候,连体衣上的巫术被激活,一个圆溜溜的透明罩子排开水流,完美包裹住夏佐脖子以上裸露的部位。
湖水冷得出奇,衣服内部很快凝结出水珠,不会游泳的夏佐手脚并用地狗刨向前。
当四肢开始不听使唤时,前方豁然开朗,夏佐猛地探出水面,贪婪地吸入潮湿的空气。此刻他们身处一个足够划船的洞腔,顶部钟乳石如倒悬的森林,最近的石笋距水面也有两人高。
……
“趴下。”金咔突然低声警告,前方河道骤然收窄,洞顶的高度降低到必须俯身才能通过,这种高低交替的节奏持续了整个行程。
两个小时后,前方终于出现微光,通道尽头依旧垂挂着成片的藤蔓。
刺眼的阳光让夏佐眯起眼睛,他们站在一条欢快流淌的林间小河旁,周围长满了带刺的莓果。
沿着河流行走时,埃利斯注意到河岸树梢间偶尔闪过的金属反光。正当他想提醒同伴,一声爆炸的巨响突然撕裂了午后的宁静,惊起无数鸟儿飞虫,远处升起滚滚黑烟。
“你们下水就地躲藏,夏佐,跟上我!”埃利斯神色无比凝重,不知何时,指间扣住一枚金色令符。
一向对巫师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的混血海族农夫,反常地没有听令,而是一齐看向夏佐。
“前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两个没法保护你们。躲起来吧,必要的时候,分散走!”夏佐使个眼色,朝着着来时的暗河方向轻点。
转过最后一道河湾,混乱的景象扑面而来,集镇广场中央,一个红袍法师正操控着火焰旋风,三个齿轮外露的机械傀儡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艰难抵抗着焰旋的引力。
夏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位火焰巫师是从学院中调来的侦查组成员,元素分院三环巫师,也是莎伦族中的长辈。
可是,“四五家巫师势力联合开设的集镇,不该这么快被攻破吧?”
埃利斯无奈苦笑:“就因为是联合开办的,才没有结界和防御塔啊。”三个和尚没水喝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大地之灵学院财大气粗,独家包办所有安保措施不在话下,可是,其他巫师势力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安危寄托他人之手?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向学院索要结界与防御塔的部分控制权。
学院主事人身为老牌三环巫师——抛开自家院长不谈,几乎可以在红土原野上横着走——自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冤大头。谈不拢,直接把所有安防设施全拆了,一起果奔吧!
于是,报应虽迟但到。
集镇的围墙只剩下几段焦黑的木桩,原先人来人往的平整石板路,现在布满冒着青烟的弹坑,断裂的梁木斜插在冒着青烟的废墟中,几处未熄灭的火苗仍在舔舐着彩绘招牌的残片。
未能参与异变侦查的巫师和学徒们,最常出没的就是这座联合集镇。
“也不知道他们撤退得及不及时,伤亡……”夏佐痛苦地闭上眼。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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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隐藏式湖泊种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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