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生物钟叫醒的季珩此刻正蹲在地上拧螺丝。
没错,拿着螺丝刀拧螺丝。
昨晚上二人自路边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唇齿交换后,谢鹤舟摸了摸季珩的脸就把车开上了三十迈。
进了谢鹤舟的家门,黑灯瞎火稀里糊涂就做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一看,季珩以为谢鹤舟家里进了贼,趁着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候把家具偷了个精光。
不知何时清醒的谢鹤舟躺在季珩身边,伸手把人往自己臂弯里揽了揽,直到脸颊贴上一抹热度才松去力道。
“你昨天有锁门吗?”季珩嗓子干涩,她伸手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
“锁了。”赖床的女人想往热源深处钻。
“起——来,”季珩用力把谢鹤舟从怀里薅出来,“出事了。”
一头乱发的谢鹤舟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家被偷了!”
“什么?!”谢鹤舟惊坐起,左右转头找衣服。
“都怪你,昨天做那么晚,后面都睡死了,什么贼能把家具都偷了啊?”
季珩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跟着摸眼镜找衣服:“我衣服你扔哪里去了?”
那边厢,听了季珩的话动作慢下来的谢鹤舟恍然。
“哼哼。”
“干嘛?!”
季珩找不到衣服,起床气发作。
“这是我家。”
“我知道。”
“我刚搬过来。”
“我记得!”季珩从被窝里翻出一件贴身裤子,臭着脸甩到谢鹤舟怀里,“你的。”
“所以,没多少家具……”
“我不傻!”
O-O?
季珩愣住。
谢鹤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季珩不确定地开口:“没进小偷?”
“没进。”
“锁门了?”
“锁了。”
季珩脸黑了。
“那我的衣服呢?”翻遍床榻都没找到自己的衣物,季珩只有眼镜可以敝体。
谢鹤舟无辜地眨巴眨巴眼:“不知道。”
“给我找衣服穿!!!”
季珩嗖地躺回被窝,留女人在外面笑得花枝乱颤。
“好了,哼哼,不闹了,给你衣服。”
也就短短五分钟,季珩闭着眼差点在谢鹤舟的味道中再度睡去。等到谢鹤舟给她找了身衣服后,季珩才猛地惊醒。
又是五分钟,穿着小黑猫图案短裤短袖的季珩,双手捧着一杯热水,蹲坐在一个纸箱上面,看着满客厅没拆封的纸箱和拆封了的木板钢板,面露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哼哼,抱歉,我这里暂时只有这个和床能坐。”谢鹤舟同样捧着杯水,挤到季珩身边坐下。
昨晚进门时差点把自己绊倒的就是这些东西?!季珩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昨晚发生的事情。
“咳,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前两天。”
“这些东西怎么没装?”
“没来得及。”谢鹤舟往季珩身上贴了贴,委屈巴巴道。
来不及装家具,倒是来得及和自己做。
季珩冷嗤一声,站起身。
“我的衣服呢?”
“洗衣机。”
季珩顺着谢鹤舟的手指看去,阳台的洗衣机正以匀速旋转着,隔音很好的玻璃门阻隔了它工作时的动静。
季珩在昨晚的多次沉默后,再次沉默了。
她的手机昨天没注意,早上醒来后发现没多少电量,这会正在卧室充着。
谢鹤舟突然来江城,除了《月之暗面》剧组的事务,她想不出旁的缘由。昨天的事……不过是巧合和意外的产物。
“你去哪?”谢鹤舟着急地快步走到季珩身后。
季珩催眠着自己,边瞄准刚才看到的那堆工具:“给你装把椅子,连椅子都没有,磕碜。”
她和谢鹤舟坐的纸箱是一套某家的餐桌和餐椅,许是不喜欢外人进自己的屋子,这套房里除了事先装好的洗烘两件套和几件大型家电,就再没有别的完好家具。
“这么多年,还没放弃自己组装家具的癖好。”季珩想到她大学毕业后和女人同居时也是如此,那时候为了省钱,只买了家具,不请组装师傅,自己动手装了好几样。
清楚季珩目的的谢鹤舟跟在她身后嘿嘿傻笑,不在意季珩话里的嘲讽。
她想过把人留下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谢鹤舟对动手一事虽有执念,奈何有身为道具师的季珩在身边,谈恋爱时的许多事便都由季珩一手包办。现在季珩只消看上几眼纸箱里的配件,就知道谢鹤舟买的竟是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家居用品。
季珩憋着口气,努力把身心沉浸在手上,不去想和这间屋子有关的任何东西。
“需要帮忙吗?其实我现在会做的可多了!”
跟班一样地在季珩身后贴来贴去,谢鹤舟乐此不疲地为埋头苦干的季珩递这递那。
“把那几颗螺丝拧了。”
“好多螺丝,手酸——”
季珩无视女人的瘪嘴:“怪我?”
“板子竖起来,不要斜了。”
“用力用力,螺丝刀跑了。”
“算了,你把这些擦一下吧。”
最后,季珩还是像以前那样,把清洁的工作交给谢鹤舟,二人流水线一般,装完擦完了桌椅。
“衣服该洗好了吧?”看看时间,季珩拉开阳台门,谢鹤舟在后面抠手指。
“谢归舟!你故意的!”
没几秒,发现洗衣机仍然灌满水转动的季珩怒气冲冲地回来。
“在留一会吧,哼哼,午饭了,不然我们先吃饭。”谢鹤舟尝试拉季珩的手,被一把甩开。
“你会做饭了?”
季珩知道自己在为难谢鹤舟,厨房她看过,连冰箱都没有,不说做饭,食材都没有半点影子。
只是因为谢鹤舟的态度实在让她恐慌。
她今年二十九岁,离“冬眠”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工作的事她可以很好地处理,就连人际关系,很久之前,她便已经不和许多人联系了。而谢鹤舟,是她十年前就决定总会要分手,不会一直在一起的人。她们谈过五年,五年前也是和平分手,分开后大家各自过各自的。
但如今,事情出现了一些不受季珩控制的变量。
“我会做蛋炒饭。”谢鹤舟倔强道。
季珩对上女人的眼睛,当年谈恋爱的时候谢鹤舟和她一样是近视眼,但昨晚见面到至今,她都没见女人戴过眼镜。
想来,应是做了激光手术。
有了更好的选择。
叹息在寂静的客厅里逸散。
“点外卖吧,我把这些装好再走。”
邵叶经常说季珩龟毛,她的性格不允许她看重的事情出现偏差,小到工作台前工具的摆放,大到制作的道具细节和快递包装,季珩会反复确认它们的正确、整齐和万无一失。
她想要完全掌控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干扰,也没有人可以妄自插入。
“我对你的初印象可是很不错的。”归舟品尝了一块茶品,餍足地眯上眼。
“线上还是线下?”显然,季珩并不相信女人的话。
“当然是你说的——线上那次,”归舟眉眼弯弯,“我看过《趁生命气息逗留》。”①
见女人说的仍是短篇科幻分享时候的事,季珩失了点兴趣,她对当时的表现评价一般。
“前卫的思考,诗意的哲学,讲述了何为人性,是我会喜欢的作品。”
“嗯。”季珩拨弄起茶壶,还动手续了壶水。
“看样子你喜欢的好像并不是这些?” 察觉到女孩的兴致缺缺,归舟却是来了兴趣,“我想想……”
季珩看对面的女人眯起眼。
“你分享了故事最后的诗歌当作结尾,你很喜欢这首诗?”
季珩看着归舟没有说话,她向来不让外人轻易知晓自己的想法,即使对方伸出了橄榄枝。
归舟观察季珩的表情:“你肯定是喜欢的。”
“只是就像我觉得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初见并不是一个好时候一样,我觉得你喜欢的大概率不是我现在想的那些。”
“我说的对吗?”
“你想让我回答哪个呢?谢老师。”
“叫我归舟就好。”
“归舟老师。”
“……都可以。”
“我赞同后半句,否定前半句。”
“看来我们对初次见面都有不好的体验。”
“你知道我不是对你有这样的感受。”季珩打断女人模棱两可的话。
那时候她刚大二,有份体育免测申请表需要交给辅导员,出了办公室鬼使神差地进了走廊尽头的心理咨询室。本想玩玩咨询室里的沙盘,没想到刚摆完正在欣赏的时候,撞上了结束辅导课程从内间出来的一群年级导员。
季珩还在想着怎么和认出自己的辅导员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有个不长眼的人嚷着要一位“谢老师”给他们分析分析“小同学”的沙盘。
在人群出现的前一瞬就察觉到并且挥手弄乱沙盘的季珩相当不满,走在最后的“谢老师”出言解了围。
“沙盘咨询的重点一般在于现场排盘时的思路,而不是后来的解读。”
当年的谢鹤舟二三十岁左右的样貌,头发盘起仅有几缕发丝垂下,浅色羊绒衫配着西装裤,臂弯里搭着件厚实的风衣,正把里间的门带上。
不长眼的人想必怎么样都学不会什么叫心理咨询,季珩冷眼看冒犯者语气兴奋,像发现新鲜事物一样看着自己,嘴里说着什么新来的老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顾问云云。
谢鹤舟没有在意那人的话,只是阻止了那人之后想要探寻的**。
“冒犯者我可以理解为没有眼睛和脑子……但还是要谢谢你当时的援助。”
季珩一反方才的冷淡,极为严肃地与归舟道谢。
“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竭尽所能。”
而不让别人插手的办法之一,就是明码标价。
固然她和谢鹤舟做了一场,季珩在心里盘算的是女人收留了她一晚,不论是昨晚的辛苦还是给她腾了半张床,帮谢鹤舟组装完这些家具后,大抵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吧?
①《趁生命气息逗留》,美国作家罗杰·泽拉兹尼的短篇科幻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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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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