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沿途跋涉千里终于抵达北境大营,此时的塞北早成了冰天雪窖。

众人一脸风雪哈气成霜,脸颊鼻头冻得通红异常,萧褚安趁着交接货物之际离开,找了个营里的小兵敲昏换上他的胄和战服。望着眼前一连重兵巡逻,他哈了口气搓搓僵红的手,遂朝着营帐靠近。

“站住!”

萧褚安正走着,闻声惊了一跳。

士兵朝他走来,“不去清点今日刚到的过冬物资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个大人........我解手......”

士兵蹙眉打量他。

心脏“扑通扑通”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萧褚安坚毅地回望过去。

“懒驴上磨屎尿多......这里是都督的营帐敢在这撒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一口气顺畅地吁出,萧褚安立马点头附和,“是大人,我这就滚远点。”言罢随即离开了大帐。

他混入营中队伍在外巡逻几圈,临近晌午吃饭萧褚安终于逮着机会同人闲聊。他捧着热乎乎米粥捂手,同身旁的士兵道,“刚刚都督账里拖出来的两个是什么人?”

“听说是敌方细作”士兵左右瞅瞅,轻声道,“已经死了.........哎。”

萧褚安道,“细作已除岂不大快人心,何故叹气?”

士兵看了看碗中粥,小声道“我只惜感叹命就不是自己的命。”

萧褚安明白他的意思,强权面前许多事都是无法控制的,他不算安慰地宽慰他,“一命抵疆土安宁也值了。”

“这些我入军前早就想过了,本是见惯了杀人如麻...........”士兵狼吞虎咽地咬了两口大白馍,“就是这阵子总是败阵,营中军心慌慌我这才心有感慨.........”

败阵..........难怪已许久没听闻捷报,萧褚安忐忑地问,“沈秋上将.......”

“沈将军和方将军两月前就带着援兵去潼牙关了,可惜还是没能守住.......”

萧褚安听得胸口发闷,碗中粥都倾洒地上却浑然不知。

士兵立马将其扶正,略有气愤道,“米粥撒了!你若吃不下也不必这么浪费!”

“.......沈秋!”萧褚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猛得攥住他肩膀追问,“沈秋上将现在何处?!”

士兵被他如此激进的情绪吓了一跳,他猛得推开萧褚安,“这我哪儿知道!潼牙已经被人占领了,不跑还守着等死啊!若是对方再乘胜追击,我们都怕是死无葬身之地!”言罢士兵愤愤然离开,他没想到提起沈秋上将这人会反映如此强烈。

潼牙失守了,两月.........沈砚柏与自己断联已经两个月了。萧褚安一把攥住心房处,他不停地捶砸,好像有什么东西淤堵在那儿怎么也喘不上气。雾气成团地从他口中涌出,他极力强迫自己冷静,在这北境之地就连泪都是滚烫冒着热气的。

他从地上爬起,望着四周白茫茫一片,若是没有足够的行囊与快马他踏出大营不出一夜必会冻死!

夜半,萧褚安装好行囊并趁机调走守卫后去马棚领了匹快马,他将自己包裹严实,借着月色挥鞭而下。谁知半路突然飘雪,起先只是星星点点,随着风啸越下越大,雪中似是夹着小冰珠,砸在脸上很是生疼。

萧褚安擦掉满脸遮掩视野的霜雪,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白,心中一阵酸苦泛起他冲着渺无人烟的空旷喊道,“沈砚柏——!沈砚柏——!”寂夜唯有风啸回应,他抹干泪,顶着风雪逆行而上。

赶了一夜的路,天边终于起了晨光,马儿和他的体力都有些不支,萧褚安遂寻了处暖阳之地歇脚。他吃了两口干囊垫肚子,等再想骑马而行马儿却死活都不肯走,他一时心急地挥鞭“走啊!走啊!快走啊!!”

无情的鞭挞痛得马儿一下将萧褚安从背上颠下,丢下他一人撒腿消失在雪地。

萧褚安绝望极了,声嘶力竭地呐喊,他愤怒地狂踢地上积雪,平复后无力地抱着头缓缓蹲下。

他无数次质问过自己如若知道重生后现状还会这般坚定地选择活过来吗?答案毋庸置疑,即便他不愿承认,因为沈砚柏还活在世上。

他别扭地冷落他,可任谁都能看出他心底深处非他不可。

沈砚柏........你最好活着,最好活着,否则这一次再下地狱绝不会放过你!

没了马匹的疾行,萧褚安在这没膝雪地里行走异常困难,体力透支得也快。很快暮色再次降临,这一马平川的原地没有一点避风雪的遮物,萧褚安只能就地歇息。

寒潮侵袭他的身体,萧褚安觉得自己好似被浸在了冰水中,他蜷缩着身体取暖,听着心房处温暖的鼓动声渐渐睡了过去。

潼牙关失守了,沈砚柏带着方元去支援还是没能守住,在敌兵团团包围下他带着仅剩的几十号士兵侥幸逃生。

“将军这雪下了快一天一夜了,暮色已至雪再大下去恐易迷失路径耽误回程”方元道,“这里离大营仅剩几百里要不就此地歇息一晚?”

“落马休息吧。”沈砚柏道。

士兵们纷然下马,开始在雪中清出一块空地。倏然一个小兵道,“上将!前面好像有个人!”

沈砚柏一看,不远处雪堆旁果真有个人,他浑身落满了雪已与雪地融为一体,若是不注意极难察觉,“去看看。”

“是”小兵警惕地挨近萧褚安,见他闻声不动以为睡着了,他叫唤两声又踢了踢,见人没有反应蹲下身试探鼻息,回禀道,“将军,人冻昏了。”

“拖过来喂两口热水。”

“是。”

湿泞的雪地生火不易,几人将马背上仅剩的干柴挡风引燃,又架起小锅挖了团雪去煮。沈砚柏坐在火堆旁取暖,飘散的目光落在由远及近的士兵身上。

随着小兵渐近,他心陡然紧绷起来。

小兵“轰咚”一声将背上人放下,松软的雪地顿时陷下一个人形,“要是再晚几个时辰怕就冻成人棍了。”

当见到倒地人的面容沈砚柏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他猛得一把推开小兵,去拍萧褚安冰红的脸并试图唤醒他。

沈砚柏满腹惊骇,萧褚安怎么会在这儿?!虽只要一细想就能想得明白——但此刻的他已然被恐惧侵袭。

饶是对着千万精兵冲锋,锋刃抵喉他也从未如此害怕,现今再次这般抱着萧褚安,那自身体内泛起的寒令他胆战不已!

“醒醒!褚安?萧褚安?!”沈砚柏边卸着身上盔甲边喊道,“煮水!快点给我煮水!!!”他脱得只剩里衣,将萧褚安外衣一并扒下,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拼了命地要用体温捂热他!

沈砚柏不敢回首过往,可怀里人昏迷不醒模样沉拉着他坠入。他抱着褚安不停地哈着暖气,用棉衣盖在他所不及之处。

方元见状忙道,“将军!这冰天雪地没必要为了救他做至如此啊!万一您..........”

“住嘴!”沈砚柏怒然,转过来的一脸阴鸷吓坏了众人。

这样的神情鲜少在他身上流露,饶是随他征战四方的方元也被骇住了,可他还是顶着胆子执意道“将军的安危身系整个塞北安宁!不该为了一介庶民而至自己安康不顾啊!”

“庶民?”沈砚柏从腰间拔剑直指,寒芒四射,“你敢再说一遍?什么塞北亦或是疆土我沈砚柏一概不在乎!”他红着眼切齿道,“我只要我怀中人平安无事.........你们也大可以去和都督呈控我今日所言,我一定会送各位将士及家眷好好在安乐之地团聚!”

士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兵下跪道,“是将军领着我等从三千精兵围剿中杀出,若是没有将军我等早已魂归西天,属下愿听从将军调遣,誓死追随衷心将军!”

众人纷纷下跪表忠心,“属下愿听从将军调遣,誓死追随衷心将军!”

方元跟着下跪,他本就是被沈砚柏一手提拔而起,他只是不知沈上将怀中抱得这人是谁........若是知晓也不敢这般冒犯进言。

沈砚柏收了剑,见怀中人睫毛微颤激动道,“水!快端温水来!”他接过那一碗温热的雪水,喝了一口便尽数渡入萧褚安口中。

温热的液体从口滑至胸腔,萧褚安呛得咳了两声,身体好温暖.......周身都像被暖流包裹住一样。萧褚安以为自己又死了,睁眼的刹那便看见了沈砚柏,他愣了几秒没说话,只猛得一把搂住沈砚柏脖颈埋进他颈窝。

他恨得一口咬上去,带着连夜来的担惊受怕和一路险阻艰辛,恨得去捶沈砚柏的背,“我以为你死了!沈砚柏你个狗娘养的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我萧褚安活了两世遭得罪全他娘是你给的!!我以为你死了........以为你死了!!!”

沈砚柏眼眶发热,抚着他的头、他的背“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家等我?”

“你他娘一连两个月不回信我以为你死了!”

心房又热又涨,沈砚柏眼角悄然划过泪水,他怜爱地捧过那张脸,去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吻他冻红的脸颊和耳垂,“我的错,我的错,等回了大营一定向你好好解释,嗯?”

萧褚安气愤地要挣脱他怀抱,沈砚柏牢牢圈固着不肯放开他。

二人一来二去地打闹实在暧昧,士兵们看得面红耳赤背过了身,有些不自在地咳嗽提醒上将该注意场合啊!这还有这么多会喘气的活人呢!又不是供您夫夫二人打情骂俏的闺房........

方元看得想当场拔剑自刎,他若知道这人是嫂夫人,让他吃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阻止上将救他爱人啊!!!!!

萧褚安听闻咳声不止这才注意到四周,本就冻红的脸上浮出一层自然的潮红,遂佯作镇定地套上外衣。

沈砚柏将自己披风给他披上,将他揽在怀取暖,低声道“等拿回潼牙击退突厥我就请辞还乡,往后与你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萧褚安与那干燥温厚的大手十指交扣,沈砚柏掌心满是练剑时留下的粗糙老茧,再不似从前细嫩,他指腹轻轻地摩挲他手面,听着他胸膛滚烫的跳动问,“你要让我等多久?”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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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
连载中偏北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