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沈砚柏圈紧身上大氅,往萧褚安身侧靠了靠汲取热源,“好冷……”

“下雪了!”

萧褚安伸手接住散落而下的雪花,小小冰凉的一片在他掌心融化。他连忙拉起地上的人,道“砚柏,落雪了。我们得抓紧赶路了,天黑之前赶不到市集,只怕今晚难熬,还能走吗?”

沈砚柏点点头,只觉身子像浸在寒窟里一样生冷。他斗胆伸手去抓萧褚安,牙根是止不住的打颤,“萧褚安我冷……我冷……”

“冷?”他反手攥住沈砚柏的手,明明温度不低却见他浑身发颤,他探手试了试他额头,发现滚烫得要人命!萧褚安一时有些心慌,“有些高热……”

沈砚柏无力地喃喃着,身子是无半分再行走的力气。他干脆席地而坐,说道,“你先走吧,我在这等柳文徽。”

“不行!”萧褚安怒得一把将他提拉起,“要走一起!”他弯下腰,示意沈砚柏上去,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动静,他回首有些愠怒,“赶紧上背!别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沈砚柏就算再犟,此时也敌不了萧褚安的强硬。他颠了颠背上的人,回忆道,“比小时候重多了。”

“我不记得……”

萧褚安心道,这要是让你想起那还得了?!

“不记得也正常,以前的事儿谁能记得那么多。”

沈砚柏“嗯”了声,昏沉的脑袋靠在他脖颈处。他觉得那里好暖,好软,蹭着脑袋往里窝。

“沈砚柏?!你可千万别睡啊?!”萧褚安同背上的人讲,又轻唤几声不见人答应。他加快步伐,想着赶紧到庄户人家找个大夫替他看看。

走出三四里路,天上的雪已经越飘越大。雪花落在他长睫上扰着视线,面颊也被砸落的生疼。尤其是这西北冷风一吹,裸露而出的皮肤就像被刀割般细疼。

他将沈砚柏两手插进自己胸前衣襟,大氅将他后背护得严实。这泥地上不过几刻的功夫,放眼望去已经白茫茫一片。

他哈着热气,鼻头脸颊冻得通红一片。就那么背着个人,在不厚的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

柳文徽追上他们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心中酸怒迸发,却无处宣泄这感情之苦。只能快马加鞭追上,“褚安!”

萧褚安回首,见到来人释怀一笑,“你终于来了,快,把沈砚柏接上马,他后背中箭有伤,又高热昏迷。我们要赶快到镇上替他寻个大夫瞧瞧。”说到这,他终于松了口气,这里离市镇不远了,应有个十几里路就能到江南一带。幸而柳文徽这时赶了过来,要不靠他这两条腿,什么时候赶到还真说不准。

谁知这一下就仿佛触到了柳文徽的逆鳞,他立马冷硬地提醒,“这一带不能歇脚!”

“为什么不能?!”萧褚安质问。

看来他果然全忘了……难怪能对那小子生出欢喜。

柳文徽将沈砚柏拾上马背,脸色肃穆不语。

萧褚安这才反应过来,言说道,“他现在昏迷不醒,当务之急是要医伤保命!”

柳文徽沉声地叙述,“他本就不该活。”

“柳文徽!”萧褚安震怒。

那双愤怒专刻的眼睛柳文徽不敢对视,缄默半晌,他将缰绳塞进萧褚安手中,自己与同行的侍卫则另骑一匹。

萧褚安踩着马镫跃马而上,兀自一路南下。

柳文徽只得跟在后方,看那随着距离愈发变小的身影,攒压的怒气便发泄在马身上。马儿被他拍击的惊痛,撒开了蹄往前猛得奔跑。惹得同行侍卫面容大惊失色,心中不住腹诽怒骂!

都说江南水土养人,难怪能生出沈砚柏如此清隽英秀的男儿郎。萧褚安的奶娘便是这一带的,幼时常听她讲起南方水乡的风土人情,总惹得他无比向往,故他后来十四出阁,便在这买了处私宅。

往年游玩至此,他总会在这住上几日。所以私宅里还雇着几个佣人,用以平常看护打理。

双儿和萍儿正窝在榻上剪窗花呢,就听外面的大门“砰砰”地响。双儿放下剪刀,竖长了耳朵听,“萍儿,钟伯今儿怎么走正门回来了?他难道没带侧门锁匙?”

萍儿也有些纳罕,“钟伯不过片刻钟前刚走,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回?况且集上李大牛家的鲜肉最难抢!我回回去都要等两个时辰才能领到!”

“这都末时了,说不定钟伯吃了闭门羹。”

两小姑娘嘻嘻地笑了起来。

双儿续又一脸惋惜道,“那今儿不是吃不成鲜肉馄饨了……”婢女话音刚落,大门的敲击声密而急切。

两人面面相觑,赶紧下榻出门。

朱门被婢女打开,当看清门外的人时二人惊喜又慌乱,“殿下!”

萧褚安抱着沈砚柏下马,步伐急切神情惊慌,“钟钱呢?!让他立马去找大夫来府上!”

“啊……是!是殿下!”

当沈砚柏安稳地躺在木榻上时,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话。

他接过双儿筹洗好的巾帕给人敷额头上,又舀着温水给他浸润嘴唇。

萧褚安从没像今日这般无措过,哪怕是他被逼的无路可走时,虽是惜命怕死,可大不了也不过就是一死。但沈砚柏不同,他不该死,更不该是为了他而死!

看着那紧闭的双眼,没了平日里端起的高傲姿态,那副不设防备又虚弱无助的模样,触动的萧褚安心潮百感。

须臾片刻,萍儿终于领着大夫进府。给人把脉扒眼一看,说是身上有余毒未清引起的高热,幸而不是什么诡异难解之毒,替他消毒换药续又开了几副方子。

萧褚安在这房中守了一夜,柳文徽实在看不下了便兀自推门而入。

“褚安……歇息吧!”

萧褚安扶额揉了揉。

“若不放心,大可叫钟伯、萍儿双儿守着。你这样替他熬坏自己身子,值得吗?!”柳文徽实在是妒忌,妒忌他能得到萧褚安的偏爱,不同以往那些男倌儿的偏爱,“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今夜留下替你守着?”

萧褚安眉眼精光流转,“你留守?你觉得本王能安心?”

“……”柳文徽面色难堪,“你不信我?”

“你要本王如何信你?!”萧褚安倏地站起身,满眼失意地望着他。

柳文徽紧咬牙槽,言多必有失。他无法向萧褚安解释自己想杀那人更多是源于现在的妒忌,无法解释自己对他生出的那颗不敬之心。

他是想要床上那人死,但萧褚安欢喜他,疼爱他,要护他周全。他即便有千万种方法解决他,但他不想让萧褚安恨上自己。

看着柳文徽那副隐忍不语的模样,萧褚安便不忍继续说道,他疲倦地垂下目光,道“罢了……你去让钟钱今夜守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本王也乏了,让人把床褥铺好吧。”

萍儿将房中烛火点亮,又将香软的褥子铺好,她点上安神的熏香,随后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

她提着灯火去往灶房,双儿正擀着皮儿包馄饨呢。她洗净了手,在木凳上坐下跟着一块儿忙活。

双儿问,“殿下睡了?”

萍儿点点头,“终于肯睡了。现在钟伯守着那公子呢。”

一张软和不大的面皮在双儿葱白似的手指下瞬间变成了个灵巧的小馄饨,也不知想的什么,小丫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傻笑什么?”

双儿脸蛋立马红了起来,“你今日可看见那公子了?”

“自然看见了”萍儿心领神会,跟着羞涩地笑了笑“那公子生的真是俊俏。”

“是啊,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他这般俊美的男子。”

萍儿咳了声,红着脸小声地说“我还是觉得咱们殿下才是这世上最俊俏的男子。”

“哎呀!他们俩看起来真是好般配啊!!!”双儿捧着脸忍不住想入非非,“萍儿姐,你说殿下应该是喜欢他吧,你见着殿下今天那焦急担忧的样子了吗?那眼神里流露出的都是满满的爱意啊!”

萍儿敲敲她头,“行了小丫头,赶紧包吧。”

双儿撅着嘴轻“哼”了声,“我以后要找的相公,那必须要像殿下还有公子那般英俊帅气的。”

“不害臊。”

“哼!萍儿姐难道不想吗?明明刚才说起殿下你都有脸红!”

柳文徽今夜有些难安入眠,本打算起来夜巡随便散心。谁知这个时辰灶房还有灯火,他本想看看谁在里面,却不料正巧听到了女儿家的谈话。

连个婢女都能看出萧褚安对他的欢喜,他却难以接受萧褚安是动了真心。

房门被人推开,萍儿双儿吓得惊叫出声。柳文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厉声质问道,“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殿下的事岂是容你们放肆议论的!”

“柳、柳大人……!双儿、萍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柳文徽趋步走近,拿起那精致小巧的馄饨,“深更半夜不睡,既然你们如此有精力。那就罚你们包到天明。”

“大人留情啊!双儿不敢了!”

“萍儿知错了,大人手下留情啊!”

看着跪伏地上不断求饶的二人,柳文徽本也就是想吓唬她们一番,效果起到便将二人撵回房中安睡。

谁知走出不远,双儿拍拍膝上尘土,回首看了眼身后,见没人便忍不住怨道,“哼!难怪如此年长还找不到娘子!一个大男人竟还听女儿家的墙根!”

萍儿一听这话吓坏了,跟着回首望了眼,连忙捂住她嘴,“双儿,以后这话万不能说了啊!”

双儿不满,愤懑地哼哼一路。

夜风卷着大雪来袭,柳文徽“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酸痒的鼻子,哈着暖气搓手取暖,叹息今夜这雪下得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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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
连载中偏北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