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一亮,魏五和村长如实说了烟花的事,并告诉他们自己准备离开。
村长听此怔了怔:“今天吗?”
魏五点头:“我尽早走,叔,我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谢谢您和婶这些日子以来照顾我。”
“行,你等会儿。”说完就离开了。
魏五也没有什么行李要收拾,换上自己来时的衣裳,站门口等着。
这衣裳破的地方实在是多,妇人舍不得就那么丢掉,给魏五洗了又补,手艺不说绝好,穿身上是看得过去的。
她摸着这身衣裳,发起呆。
等她被篱笆那处的声音拉回神,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知所措。
大河村其他的村民围聚在这里,手上拿猪肉、汉菜、胡瓜等各类蔬果肉食,笑看着她。
“小秦。”村长推开篱笆门,村民们也跟着进了院子。
“你来我们大河村,我们避世已久不敢大意,所以呢也没怎么招待你。但是大家伙是明眼人,你在我们大河村也住了好些天,是个好孩子,现在既然要走了,大家各拿出些肉和菜,为你摆个送别席,你别嫌弃寒碜。”
这是魏五第一次见到大河村其他人,他们本可以不被打扰,但包容了魏五后,还愿意给她简朴的信任与体面。
席当然是不可免的,与其扭扭捏捏,不辜负村民们的心意,才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
“怎么会嫌弃,感激都来不及。能被大河村收留是我三生有幸,大家都是我的贵人,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善良与恩惠。”
何况这些东西,在生产力低的农村,已经是最好的了。
“尤其感谢村长和婶,给我吃住。”
村长点点头:“好孩子,叔不会看岔的。”
婶笑撇他两眼。
为了方便,小孩子们都没出来。魏五将院里的村民叔婶哥姐叫了个遍。
她这个外村人进来,大家都约定俗成,各不过问姓名,不会也不需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和回报。
为大河村保持应有的神秘,就是对它最大的保护,如果可以,除了回忆,什么都别带走最好。
魏五留到了中午,和大家一起做菜、布置,最后想要收拾的时候,又被村长媳妇制止了。
她握住魏五的手:“想拿起刀剑,就要放得下碗筷。”
魏五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于是用力回握过去:“谢谢婶,我懂了。”
席罢,魏五被送出村。
出口的位置很是隐蔽,如果不是从里面出来,难发现这里居然有个通道。
她手上提着村长送的红缨枪,本来村民们还想让她再乘一匹快马,魏五没接受,就这样循着讯号烟花的方向出发了。
……
走过了半座山,除了叽喳的鸟叫,魏五没有发现人的踪迹,毕竟走的是小路,不熟悉这里的人估计难找到。
于是寻思着,沿同方向另一条路回到营地。
律军才和她们打过一仗,虽然仗势不大,但连续几场,双方也都该有休息的时候,所以暂时还不担心律军会突然攻来,况且有曲柾坐镇。
魏五边走边复盘谋划,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这座山处于两国边界,虽说两国打仗,但是商贸来往还是存在的。
她走的这条路,应该是往来商贩首选的路径,一是可以减少运输距离,二是这条路足够宽敞,可以容纳车辆 。
但是她走了有两炷香的时间,却没有在路上瞧见车辙印,更没有牛马的粪便。
她放慢速度,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在东山草木茂盛处停住。
“出来吧。”魏五说。
四周寂然,别说回应,连风声都没有。
“如果我没有猜错,诸位此时也蹲守得脚麻口渴了吧?”
还是没有回应,魏五轻笑一声,朝前走了两步,提起红缨枪扫开半米处的枯叶,一条粗壮的绊马索,就这样暴露在面前。
“诸位当高明一点。这绊马索除了在路中央的部分需要隐藏,绑在树上的绳结,也得小心遮掩遮掩。”
陷阱被挑破,但是周围的人依然很耐得住性子。
“既然诸位不愿意露面,那我就先走了。”
终于草丛中有人蹲不住,站起来喊到,“你怎么知我们前面没有设陷阱?”
魏五环手抱着红缨枪,偏头对着那个粗声粗气的胖男人笑:“现在知道了。”
如果他们还设了其他陷阱的话,就不会现在站出来,而是等她自己落入下一个圈套。
第一个男人暴露以后,其余三人也从暗处跳出 。
四人拿着砍刀,一身蓝色无饰缺胯袍,律军的装束,个个虎背熊腰,短脖凶目。
为首者拍拍刀面:“该说你这小姑娘是聪明还是不聪明呢?既然知道危险,也看出了陷阱,干嘛不躲开走?”
魏五见他们话还挺多,想来并不是太狠的角色,你一言我一句,倒是有趣。
“我这人就是惜命。诸位在暗我在明,若不将你们引出来,不知道你们的身份,这路我实在是不会走得安心。”
看魏五一脸淡定,甚至还有兴致与他们闲聊几句,为首的络腮胡拍拍胸脯,大笑道:“现在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
魏五点头:“知道了,土匪。”
话落,他们的笑容就顿住了,指着魏武,厉声道:“小丫头片子,爷几个可是当兵的。”
“你瞎了眼了,敢这样和我们说话。”
“哦?”
魏武不怒反笑:“小女子见识短了,未曾知道律军,是用大砍刀打仗的。况且诸位的匪气,遮都要遮不住了。”
律军打仗用的最多的是弓弩和矛箭,砍刀这种武器,还是比较适合打家劫舍与砍柴生火。
厚唇匪用两黑黝黝的鼻孔对着她,愤愤道:“你敢瞧不起我们?”
“不是瞧不起诸位。”
这群土匪很聪明。
在乱世做匪,虽然收入可观,但毕竟不够安全,战事总有结束的时候。而穿上兵装,既可以威慑被打劫的商队,又可以将祸水东引。
魏五没有挑明,只是说:“诸位应该是魏国人吧,如想穿军服,不如参军试试。或许乱世就出了诸位英雄呢?”
厚唇匪冷哼:“花言巧语罢了。乱世宁为匪,安世不为臣。”
“说得有道理”,魏五顺口道。
“既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牵扯,那我就先走了。”
“谁准你走了!”厚唇刀指魏五:“既然招惹了我们,不如就去山寨里做做客吧。兄弟们几个有好长一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
他刚跨出一步,为首的络腮胡伸手拦住,“我还是很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这里藏有人的?”
这个土匪凶归凶,求知yù倒是挺旺盛。魏五在军营以外的地方,话总是多些的。
“我走来的这条路,本应作商道,可是车辆来往的痕迹却几乎没有,那必是前方有些什么,让车队选择绕路而行。”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附近藏了人。”魏五指了指天上,“你们听见了吗?”
几个大汉俱是一愣,忙竖起耳朵,凝神仔细听。难不成,还是天上有声音提醒她这里有人?
魏五不慌不忙:“是不是什么都没听见?”
络腮胡呲牙道:“小丫头片子耍我们!”
“早该把这妮虏到寨子里面,你偏要听她讲什么。”
“你怪我?”
魏五摆摆手,见不得起内讧:“我这一路上,听林子里鸟啼阵阵,偏是这附近,啼声突然没有了。”
几人疑惑地看着她,魏五于是接着说:“诸位使用绊马索来拦截过往车队,想必这附近的鸟儿经常受到惊吓,所以不愿意在此筑巢。”
“原来如此。”络腮胡点点头。
魏五看他们这个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
“诸位,小女子我也有一个疑惑。”
“什么?”
“几位从事这一行,看起来时间不短了,但是我怎么瞧不出来,谁是大哥呢?”
几个大汉互相对看,异口同声道:“我。”
魏五点头:“看来都不是。”
大汉:……
“既然现今的行当难做,不如去参军,真正穿上兵装吧,魏军的。”魏五提议道。
几人沉默,少顷,络腮胡呸呸两声,说:“没兴趣,谁愿意干这劳神子活?”
“行吧。”话头都抛完了,疑惑也解了,魏五抱拳,朝他们行江湖礼,接着准备绕开继续走,“诸位好运。”
她表现的实在是太过自然,几个大汉愣了愣,大砍刀往面前一劈:“等等!”
“哥几个可没说让你走啊。”
“那诸位想要如何?”魏五抓紧手中的枪。
几人露出促狭的笑:“我们想……”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又钻出一个瘦长的男人,胳肢窝下夹了个小孩,扬声喊:“老胡!看我在捕猎的陷阱里抓到了啥,一个小破孩!”
等这人定睛看清了面前刀拔枪张的局势,先是一顿,然后咧开嘴。
“哟!哥几个逮着了美人?”
他眯眼,上下扫是魏五:“等当家的做成好事,献上这个美人助兴,肯定重重有赏。”
魏五皱眉,余光往这人那儿一撇,竟看见他胳肢窝下夹的小孩是——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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