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陆陆续续拍了四五个视频,反响不大,毕竟一个有十几分钟,能全看完的人不多。
下面的评论大多是惊奇:这个手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诈.骗。
球不溜秋:嚯!楼主真心找徒弟啊?
撒泼牛肉丸:对喽,朋友你考虑不?
心伤了:什么?有人要卖身?围观。
鱼的眼泪:纳尼,这居然也有后续?关注了,看大怨种是谁?
狗不理馒头:(举奥特曼手提问)楼主,这个手艺用什么吃饭啊?饭碗铁吗?
撒泼牛肉丸:呃……用筷子?做咱这一行,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吃饭,鼓励年轻人多多独立,授人以碗,不如授人以豌豆。
球不溜秋:哈?
撒泼牛肉丸:也许你听过外国小孩杰克用牛换豌豆的故事?
豌豆长大变成了射手,射断了莴苣公主的长发,然后七个小矮人爬上塔给她送了驴皮,莴苣公主就变成了驴皮公主。
驴皮公主回到城堡,做了白雪公主的后妈,她获得了一个魔镜,透过魔镜她看见杰克贪得无厌,抢走了巨人的靴子、金蛋和竖琴,于是穿过魔镜教训了熊孩子。
巨人为了感谢她的善举,送给她靴子,她嫌靴子土,于是给了白雪公主,白雪公主穿上它参加王子的舞会,午夜十二点,白雪公主的城堡有门禁,她急匆匆跑走,后来王子通过靴子找到她……
旭旭宝宝:虽然看不太懂,但是然后呢?
撒泼牛肉丸:最后王子和巨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旭旭宝宝:哇~~~诶?等等,你说王子和谁?
撒泼牛肉丸:和巨人。
破烂儿:谁和巨人?
撒泼牛肉丸:王子和巨人。
旭旭宝宝:他们……
撒泼牛肉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认真脸)。
嘤嘤嘤嗐:哈哈哈哈牛肉丸童话,安徒生都得找你讨论剧情。
心伤了:好家伙,这么长一段,亏我认真看完了。楼主试图转移话题让我们忘记卖身契吧。
撒泼牛肉丸:不,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努力,总能用靴子找到巨人,既拥有了房子(城堡),又有了钱(巨人富有)。
心伤了:……累觉不爱。
“欢迎热爱传统文化,喜欢手工的青年朋友来学习。”
发出去这段话,梦芾抬起头。
“怎么样?”关工每日一问。
“还是没人,福利如果不够吸引人,那咱就换点别的。”梦芾说。
“什么意思?”
“爸,偶除了观赏不是还能做偶戏吗?咱拍台偶戏,散发散发文化魅力,说不定就有富二代愿意来咱这里奉献青春。”
关工竖耳朵认真听,捏着细针缝薄韭色纱罩,头也不抬,翻手捻住针头,控制尾端穿过细线结,拉紧,剪子压住结头“咔嚓”一声,便算完工,纱罩反过来翻个盖,线结就掩在里头看不见了。
他随手用针尾搔头去痒,对女儿没有异议,问:“那演哪出好?”
梦芾咧嘴笑,说:“当然是越稀奇越好,现在没有噱头哪来的关注。”
她捧起手机,划到杰克用牛换豌豆那条。
“喏,这个就很稀奇。”
关工一手撑着膝盖,身子微微弓起,看着看着眉头越来越紧。
灵魂式发问:“豌豆为什么会变成射手?”
“豌豆射手啊。”
关工:……
“小矮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送驴皮……成了……后妈?她不是公主吗?”
关工简直要眼冒金星,这小小一段字,他看得像得了老花眼,看不懂,看不清,好复杂。
“爸不懂啊,这怎么演哦。”
“没关系。”梦芾在椅子上盘起腿,“我知道咱家偶人都是本土装扮,咱就弄个本土的剧。”
关工嘴抿成一条直线,眼珠子偏向梦芾的方向,似乎在怀疑她的可靠性。
但出于不打击女儿自信心的的原因,关工道:“说说看。”
梦芾来劲了,一下挺起背脊,眉飞色舞,手指朝天比划。
“咱就来一出——精卫射日。”
关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猛然站起身:“什么?!!你说精卫什么?”
“我们都知道,精卫是填海的。”
这才对嘛,关工坐下。
“话说精卫叼起石子,投入大海,这样水位上升,它才能喝到水,但是石子的力量微乎其微,于是它决定移山,只要命够长,山就能填海。”
关工站起来,眯眼幽幽看着梦芾,要听听她还可以怎么编。
“但是移山的之后,十个太阳就晒到了盘古,盘古被晒醒,愤怒追赶太阳,太阳被吓傻了,绕地球连轴转,导致白天比夜晚还长,后羿见不到月亮里的妻子嫦娥,恼羞成怒,一口气射掉九个太阳。”
“啪!”
梦芾两手击掌,向天展臂。
“这,就是精卫射日的故事。一切都是它叼石头开始,正所谓石头效应,山这边精卫鸟扇动翅膀,引发的山那边九个太阳的坠落!”
关工:……
“爸,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天才的想法?”
关工:“一边去。”
“神话故事被你混了个稀里糊涂蛋。”
关工捂脸:“也太跳脱了。”
“嚯!小宝的词和你学的呀爸。”
“少转移话题。”他指着梦芾后面的书柜,“第四排右边有《酉阳杂俎》、《子不语》,故事多得是,拿来多看看。”
“我不是旧篇新说嘛。”梦芾小声嘟嚷,起身去书柜抽出关工说的那两本。
窗缝的阳光清淡一片,浮在她搭书的手上,手指掀开扉页,光便匀称飘飞于排列有秩的墨字上,字符串联成句,句符勾连成段,段落又搭配成章,几百年前人垂眸写下的文字,钻入后人瞳孔,幻化为玄奇志怪的画面。
“哒!”
老锈的床头扇再次呜呜作响,扇叶在空气中飞速搅动,灰屑摇摆。
关工的声音就在呜呜声里流出来。
掉入洞穴的樵夫,与山间妖怪红线相牵,小人物的背后,扯出了弥天的祸患与怨海,小妖倾力相助,只身赴劫,真心回假意。
他要蔽天的富贵,要高高在上被敬仰,要赞慕要清高要遗世留名,他从无到有,开始想要一切,唯独厌恶起了知道他往事且再无用的妖。
“姣姣山间妖,初尝情爱,以为是不顾一切换身有所赖,谁承想,换来的是狼心狗肺泼皮臭癞。”
“若早知人心思难猜,胆儿小面子窄,功名高于业债,谁管他吉凶福灾,月明自不求云开。”
“不属于你的,都给我还回来!”
十年一瞬,百年亦一瞬,山中无岁月,万妖好睡眠。
……
又一见,有恹恹小鬼,流离市间,瘦月高挂时,香烛飘烟,他觅烟而行,捡起脚边的白纸钱,混入送葬的队伍里。
森森山岗,泣哭声寂止,人与人面面相觑,平须人暴起,与兄弟掐脖推胸,侧耳一听,原是为了争死老儿的田亩私产。
斗至高.潮,忽闻人声,白巾麻绳的队伍里,多了一人。
霎时人群咋呼逃散。
“鬼啊!鬼啊!”
小鬼坐在棺材上,摸着上好的木头板,念出墓碑上的名字。
“原来我们都是不得好死的。”
“你迷路了吗?我也是。”
小鬼以为跟着烛烟纸钱就能找到家,谁知竟遇见另一个孤魂怨鬼。
它什么都没做,吓到人的是人自己心里的鬼。
世间最森冷,莫不是人心?
但是小鬼不懂人心,它安静等下一抹烛烟出现,指引它继续回家。
……
“哒!”
风扇缓缓停止转动,关工的声音也消散了似的,梦芾后知后觉,捧着手机凑近台上的偶人,他们的眼睛微亮,仿若真的是顾盼生辉。
从右至左扫过一圈,当是谢幕。
“真是有意思。”梦芾简单编辑几下就发了出去。
关工收拾台面,瞥到台下桌上空荡荡的碗,说:“可惜没人喜欢看了。”
梦芾挑眉,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活,笑嘻嘻道:“什么呀,你女儿我就很喜欢啊。”
又斜嘴嗡嗡调侃道:“关工也会说这种话呀?”
关工不再发言。
会坐的时候就会拿刀,会站的时候就从父亲手里学会了上色,父亲说,他生来就是吃这碗手艺的。后面造偶、制衣、描妆和做配件等所有工序,都是他满心欢喜学来的,几十年如一日造偶钻研,他心甘如怡。
他从前不会说“没人喜欢”这种丧气话,因为他本人就对此热爱致迷。
可是手艺传到他这里,却找不到下一个继承者了?
他愿意手把手教,没人学又无可奈何。
“爸!不如把你收藏的那个偶人也拿出来吧,拍个照。”梦芾打断他的思绪。
“哪个?”
“就是头顶罩了白纱的那个,面带珍珠的。”
是殊胜。
关工摇头:“不行。”
“为什么呀?”
“她不喜欢。”关工倒扣碗口,认真说。
“啊?她就是个偶,你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嘛。”梦芾吐槽。
“你别乱去碰哈,人家五百多岁,经不起你折腾。”关工再一次提醒。他女儿什么德行他知道,不说清楚了,她指不定作妖。
“行行行,不碰你的宝贝。”梦芾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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