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年,阿离的父亲喝酒成瘾。
在家打骂母女是常事,邻里邻居又是搅浑水的,只说让她们忍。
“男人嘛,都是有气性的,没气性还能是男人吗?”
后来母女被骂得少了。
因为男人喝得醉醺醺,话说不清楚。
打人倒是精准。
有次阿茹被打破了头,惨叫引来了隔壁婶子。
她往屋里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但男人发威可不止一会儿,她到底是看不下去,来这边敲了敲门。
“刘家小子诶,差不多得了,媳妇不被你打坏了?”
“滚!我家事要你管!”
男人吼这么一句,婶子嘟嚷吐槽两声就离开了。
第二日见了阿茹,对上眼睛又挪开,这事传到村口的八卦局,她不以为然说了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指不定她有错在先呢?”
阿离愈发沉默了。
她在家里尽量当透明人,但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母亲的脾气也愈发不好了。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个婆娘要断了我刘家香火吗?!”
男人一巴掌呼歪阿茹。
“娶你我怎么就那么亏!”
阿茹泪眼婆娑,可是他娶她的时候根本没花一分钱,这些年她打理全家,又服侍他又做散工,怎么就让他亏了。
“妈的,还敢蹬老子!老子被你害惨了!死了都没人收尸,你满意了吧!遭天杀的玩意!”
阿离跑过去挡在娘亲身前,硬生生遭了男人的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讲话都有血腥气。
“爹,以后我不嫁出去,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男人听了更气,一把掀开阿离,狠狠扇阿茹耳光。
“你生出来的好贱种!咒我没儿子是吧!”
“真是贱到骨子里了!小小年纪就坏!坏死了!”
阿离爬起来,不管男人怎么骂,又跑过来护住阿茹。
阿茹愤愤推开她:“败家货!给老娘滚远点!”
阿离跌在地上,痛得冷汗直流。汗流过眼角,她还以为是泪,可是不是。
男人想讨个新妇,但是太没面子。况且因为他先前吹嘘仙童送子,结果生了女儿,没人愿意嫁给他了。
说白了,觉得晦气。
“八年了,母鸡也该下蛋了。你个废物玩意,算什么女人!”
男人揪住阿茹头发,再也不装了,拿她额头往土砖墙壁撞。
“我没儿子都怪你!都怪你!神仙说我命中有一子,你却生了个女儿,你要毁我啊!”
“你不是我良配。”男人这么说。
他骂了女人好多年,什么脏的烂的都骂过了,只最后这一句,让女人听得流了泪。
风和日暖好春光,桃红柳绿百草香,大傩神仙我不爱,要学织女配牛郎。
当时唱词太美好,如今回想多讽刺。
“我既不是你良配,谁是?”
“你敢顶嘴?!”男人巴掌又要落下来。
女人眼泪更多,再受不了,挺腰喊:“后村的姚寡妇!是你良配?!”
男人一下竖起眉毛,两眼瞪成烛火,愤怒化为蜡油,要溅出来。
“胡说八道!你个妇人,嘴里没个干净地。”
女人不说话了,男人又踹了一脚,气冲冲地走了。
阿离想上去,阿茹却横她:“滚!”
她爹喝酒越来越厉害了,可以称得上酗酒。
阿离知道是寡妇带他喝上的,那个姚寡妇不止她爹一个相好的,她还有个做酒的老熟人。
某天她爹打了人,闹上了衙门。
阿茹慌慌张张收拾了能拿出来的钱,阿离以为她要走,她却赶去了衙门赎人。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丈夫,是你爹。”
阿离觉得累,但她跟着阿茹,牵住娘亲的袖子,和她一起去了。
但是钱不够,光进门,就掏空了大半钱财。
她们辛苦攒了好几年的钱,也只够畏手畏脚踏进这扇朱红色的门罢了。
男人赎不回来,阿茹就在大理石铺的地上磕头,还要拉着阿离磕。
阿离不想磕,可是她看女人着急的样子,一额头的血,心里被揪成一团。
她希望娘亲能好,但她好像什么都找不到,无能为力,只好陪她一起磕头,磕得衙门怕了,怕脏了地不好洗,她爹才被放了出来。
她爹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骂。
骂她们在这磕头丢了他的面子。
骂他因为她们没儿子,所有才和别人打架,进了衙门。
骂她们不识好歹,晦气!
骂她们糟蹋了钱。
阿离想把血糊在她爹脸上。
她五岁,愿望是希望她爹能喜欢她,这样娘亲会开心些。
她八岁,愿望是希望他爹能再也不说话,最好永远别有瓜葛,这样娘亲少受罪。
女人是不懂反抗的,反抗就会受到其他女人的指责。
她们说:“女人不是这样当的。”
那女人应该怎么当?
“首先是乖顺。”她们说,“一切以丈夫为主,别有什么歪心思,没丈夫就没家了。”
女人不需要男人驯服,她们是被同类约束监督的,一层又一层,将每一个新生的女儿包裹成女人。
她们不断自省,像裹脚一般把自己套紧了,生怕多长了一寸,被说了一嘴,失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阿离很听话,她乖乖的,以为只要成为了所有人喜欢的样子,就能融入这个世界。
可是她错了,被讨厌往往是没有理由的。
人最不需要做的是自证,那太傻了。
阿茹小心翼翼维护着这个家,她将男人当作唯一的栖息地,由男人为圆心,他在的房子里就是家。
没有了这个家,按世俗的说法,她就和赤身裸|体没区别了,任何人都能压死她。
阿离心知肚明,她习惯了沉默,因为这个家不需要她的声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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